3、黄雀在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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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菲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黄昏，挣扎着从铁架床上坐起，摸了摸脸上的擦伤，上药之后已经开始结痂了，小腿被缠了厚厚的纱布，子弹已经被挖出，但稍有动作还是隐隐作痛。想来是在自己昏睡的时候，唐宋就把伤口都处理好了。乔菲嘿嘿笑了两声，小黄鹂果然够意思。
乔菲口中的“小黄鹂”唐宋，是正牌的六处特工011，代号“猎鹰”，乔菲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时错听成了“夜莺”，当时就抱着悠悠狂笑，“一个大男人还叫‘夜莺’，干脆叫‘小黄鹂’算了哈哈哈！”唐宋也是个好脾气，还给她解释，可是这“小黄鹂”的称号却被乔菲和悠悠一直叫了下来。
乔菲总觉得唐宋是对悠悠有意思，不然哪能纵容她俩这样无法无天。
秦悠悠是乔菲工作以来最好的朋友，也是六处最棒的格斗高手，代号“黑猫”，乔菲的自由搏击就是得了她的指点才进步神速。
加上乔菲的乳名“小鱼”，这三只小猫小鸟小鱼迅速打成一片，闲暇时总混在一起，嬉笑而过的时光，是乔菲职业生活中最温情的一抹回忆。
唐宋推门进来时就看到乔菲靠在床头的支架上，拿着把手术刀在那里转啊转。他咧嘴一笑，麦色的皮肤衬得牙齿有流光溢彩的白，头上还在滴水，他一边用毛巾揉着头发走过来，一边倒了杯水放在乔菲手里。“怎么样，感觉好点没？你可真能睡啊，一天都没醒。”
乔菲捧着水杯猛灌了一大口，舔了舔发白的嘴唇，举起杯子让唐宋再倒一杯，气鼓鼓地开始抱怨：“睡一天怎么啦！你都不知道我多辛苦才从那个鬼地方跑出来！还搞得全身是伤，下次主编要是不给配枪我就不干了……”
唐宋知道乔菲的性子，睡了一整天肯定是要找人唠叨几句才罢休的，他扯过一把椅子坐下，长腿不客气地搭在床边，似笑非笑道：“大小姐，来说说怎么回事吧。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乔菲的工作性质相比之下要自由得多，也就没有那么多保密条例需要遵守，当即就从主编软磨硬泡要求自己过来开始，一直讲到夜里在山顶狂奔，杀掉一个欧洲男才千辛万苦跑出来。乔菲讲得眉飞色舞，也不顾手腕上的旧伤就夸张地乱比划。突然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睛，开口道：“我说，你怎么也在这？之前老头子交待任务的时候也没提过六处要来人呀，不就是解救被拐卖的青春少女么，怎么还需要出动大名鼎鼎的小黄鹂呀？”乔菲摆出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故意压低嗓音道：“该不会那个小姑娘是你梦中情人，所以你偷偷过来的吧？快付封口费，不然我就告诉悠悠！”
唐宋一时难以适应乔菲的跳跃思维，被她后面那句话吓了一跳，随即伸出食指戳了戳乔菲的额头，装出凶神恶煞的表情道：“还敢威胁我？悠悠不在旁边你也敢这么嚣张！”
乔菲顾不上伤口笑得花枝乱颤，拿着枕头和唐宋装模作样撕扯了一会，就稍敛神色，开始谈起任务：“喂，跟我说说嘛，姐姐交了稿才能领你下馆子呀，你们找到那几个被拐来的姑娘了吗？上头打算怎么处理？”
唐宋表情复杂，半天也没有开口，乔菲知道他在和保密条例作斗争，想着要怎样在不违反纪律的情况下让她完成任务，于是也没有插话，倚着枕头静静地等他开口。
也不知他到底想了什么，紧绷的肩膀突然就放松下来，一抬头又是那副阳光灿烂的欠揍表情，“既然你们那个难搞的老头子都插手了，早晚也就不是什么秘密，我跟你说，这根本没有什么女大学生。”
乔菲一怔，脑子里一下乱作一团，“那，那你们来这干嘛啊？”
“跟你在山对面看到的一样，跟你猜的也八九不离十，我这么说，你懂了吧？”唐宋精妙地打了个太极，不动声色间就让乔菲知道了一切。
所以在黄龙山脉一带果然是有企图窃取情报和煽动分裂分子的敌特人员，而唐宋他们是打着寻找失踪少女的旗号追捕到这里。看来主编真的是被排挤出高层了，差点让自己稀里糊涂来送死。
“恩，我知道了，大不了这次当我开天窗。”乔菲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们进展顺利吗？看你这么闲跑来陪我说话，行动结束准备收工了？”
“我们这次保密工作做得不错，他们还来不及转移，在据点里找到了不少情报，抓了两个技术人员，剩下的就地格杀。你安心休息，我们也有弟兄受了伤，在这里休整几天再回去。”
乔菲一手撑床，一手压着唐宋小腿，借力跳了下来，搭着唐宋肩膀一蹦一蹦出去吃饭，时不时还捏捏他耳朵，“小黄鹂，你这次表现这么好，回去肯定替你美言几句，这两天就好好伺候本病号吧！”
这次和唐宋一起来的还有4个人，乔菲和他们没有什么来往，只是让唐宋在两边介绍一下，并告知队友乔菲也是自己人。晚饭只是简单的牛肉罐头煮粥，乔菲习惯性地指使着唐宋给她盛饭倒水，旁边有人打趣道：“哟，小唐，这是你女朋友？态度不错呀！”唐宋红着脸捶了对方一拳。“别瞎说，这是我妹子，你们可别乱打主意。”乔菲笑眯眯看着他们因这句玩笑开始互相聊天打闹，原来这些人不提任务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嘛。
吃完东西回到屋子，乔菲尚无睡意，又拉着唐宋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到了十点才放他回自己房间休息。山里的夜晚不似灯红酒绿的都市，熄了灯就是寂静一片，夜风凉爽，若有似无地在窗间流淌，偶尔会有几丝蝉鸣，却越发显出夜色的幽深。乔菲躺在床上，透过窗子可以看到一方斜斜的天，星子寥远，排列成无数让人目眩神迷的奇妙图案。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句话：我们现在看到的星光，也许来自于亿万光年以前，连星星也不知道，在同一片天空下，那些注视着自己的人，会有怎样不同的际遇和人生。
这是难得的清闲时刻，不用想要怎么写好稿子，反正已经开了天窗；不用怕自己会陷入突如其来的危险，反正唐宋就住在对面，吼一嗓子就能听到。
乔菲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沉沉睡去，在这个已经被“清扫”干净的小村里，没有人会想到，一场致命危机会在子夜悄然而至。
巨大的爆破声掀起狂热的气浪，空气中弥漫着C4爆炸后残留的刺鼻气味，乔菲猛然被惊醒，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头上的屋顶轰然塌陷！粗大的房梁重击在背部，乔菲只来得及抬手挡头，就被破碎的砖石土块拦住了通向门窗的生路。
乔菲挣扎着想要向前挪动，想找到唐宋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远处又传来了枪击声，难道是那群敌特还有漏网之鱼，回来报复？
唐宋也没想到今晚会突然遇袭，他住的屋子同样也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要不是他睡觉时也保持警惕，及时跳窗逃走，说不定也会被埋在下面。黑夜里隐约能看到几个鬼魅般的身影四处游走，刀锋在夜光下闪着寒光，偶尔晃过的徽记和面孔让他如五雷轰顶，居然是特战队的人！
前来执行任务的小队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伙境外敌对势力在国内的接应人正是他们上层的重要人物，他在得知唐宋等人的真实意图后，迅速派了另一队人来，却是要销毁对自己不利的证据以及灭口！
国安局内部早就出了问题，策反一名高级干部，可以产生极大的便利，这是各国间谍都在努力促成的事。
在乔菲终于等到唐宋搬开废墟后，她看到本来帅气自信的男人却满脸血污，上衣被刮开了好几道口子，她刚想要问是怎么回事，就被唐宋搀着向前狂奔！
“小鱼，局里有人想要灭口！你本来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他们也不知道你的存在，快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大脑一阵空白，下意识地抓住唐宋，“那你怎么办？你不跟我一起走了吗？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跟悠悠交待！”
唐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眼睛比远方的星星还要亮，里面燃烧着乔菲从未见过的，狂热的火，他轻轻摸着乔菲的侧脸，突然就笑了，“傻鱼，原来你是真的不明白。”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还放不下那个姓陈的小子，我就想，什么时候等你想开了，或许你就能看到我了。”唐宋努力扯出一个微笑，乔菲看起来只觉得让她更想哭。
她顾不上思考这些话，只是努力想要拉着唐宋一起往山上跑，突然摸到唐宋的背，只觉得手心一片温热，唐宋中枪了！乔菲慌乱之下拼命用手堵住弹孔，却还是挡不住汨汨的血涌出。她从未经历过如此绝望的境地，眼泪冲得脸上一片模糊，“唐宋，唐宋你坚持住……我们快逃，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好不好？”
唐宋轻轻摇了摇头，气息沉重，缓缓开口：“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你会暴露的……听话，快跑，悠悠还等着你一起去旅行呢，你一定要……活下去……”他用力把乔菲往前推，自己转过身，跌跌撞撞的步伐，却依然坚定地往来时的路走去。
乔菲抹了一把眼泪，一边抽泣着，一边拖着不堪重负的身体，扶着路边的大树向前跑，脑子里闪现过五年来的点滴片段。
总是腾出时间陪乔菲练习搏击的唐宋，把水煮鱼烧得出神入化的唐宋，总是喜欢嘲笑她进步太慢，说她是“傻鱼”的唐宋，乔菲在夜总会暗访差点被人占了便宜，那个把对方鼻梁打折的唐宋……
小黄鹂，你这个混蛋！非要让我记住你一辈子是不是！
乔菲突然觉得自己好累，为什么自己努力工作也会有飞来横祸？还有唐宋，他凭什么要因为毫不知情的任务送命？凭什么！
她只觉得整个人混混沌沌，完全失去了方向，只是凭着本能在不停奔跑，奔跑……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走上了山顶，前方的断崖再无生路！
听着身后逼近的脚步声，乔菲心中一阵巨大的悲痛，唐宋，大概已经不在了……
她转过身，目光空洞地看着这群凶手，是他们杀了唐宋，杀了几个小时前还和自己坐在一起吃饭聊天的战友！
山顶的风呼啸而过，少女的长发迎风飞舞，在月光下散发出凄凉哀怨的美，全身笼罩着诡谲莫测的气场，乔菲双目通红，声音嘶哑，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们不杀光这里所有人就不会停手，哪怕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哪怕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你们的战友，哪怕我们对那些权力倾轧毫不知情，都是要死的。呵呵，这就是唐宋一心效忠的国家，他可以为了任务不顾性命，可国家又给了他什么？”
乔菲看着对面一动不动的身影，冷冷一笑，“我脚下的土地，是我热爱一生的国家，你们杀了对我很重要的男人，而我，不愿死在自己人的枪口下。”
纵身一跳，像是破碎的蝴蝶，至此，万劫不复！
浓烈的恨意充斥着四肢百骸，我，不甘心！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黄雀在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