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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绳念娇乍一见白玉堂也吓了一跳。但她未动声色,仍挂着笑把事先准备好的选花魁的规矩说了一遍,然后蹲身再福了一福,退到了帘后。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妇人赶紧迎过来,递了一盏茶给她润喉。

      绳念娇摆了摆手,带着那妇人转身进了一个隐秘的小门,里面是个不大的阁子。妇人不等她吩咐就将阁子壁上的一幅花挪开,又轻轻一按墙上的机关,两个不易被察觉的小洞露了出来。透过小洞,正可以把外面台子下客人们的动静看个一清二楚。

      绳念娇道:“秀萍,你看前排靠中间那个一身白的俊哥!”那叫秀萍的妇人凑过去一看,惊道:“哟!这不是玉少爷吗?我替您给总管送东西时在王府里见过他。哎哟,夫人,玉少爷认没认出您来呀?!”绳念娇缓缓摇头道:“应该认不出。我们只见过一面,还是几年前正月十五的花灯会上。当时他正忙着作弄世子,应该没工夫注意到我。而且,哼!”说到这,语气中明显带了醋意,“平日里出入王府的事多是大夫人做的,玉少爷也没旁的机会见到我!”

      秀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哎?那他身边坐着那位,就是老爷常说的展昭吧?”绳念娇嗤了一声道:“你傻啊?要是展昭的话,能容玉少爷来这地方?就算能的话,他敢当着玉少爷的面盯着台子上的姑娘不错眼珠地看?不过方才我在台子上之一了一下那个人,他的衣服看起来虽普通,可从材质到绣工无一不是内造!”

      秀萍“哦”了一声,“原来是哪府里的王爷世子,跟着一块到这来胡闹来了。怪道我看着他眼熟,长得还真跟咱们王爷有几分相似,毕竟是一个祖宗嘛!”绳念娇沉吟半晌,犹豫着道:“你说------他会不会是当今天子?”秀萍显然被她这猜测吓了一跳,“怎么会?玉少爷就是再大胆,也不敢带了皇上来逛窑子吧!”秀萍苦笑道:“你也说他大胆了,这是要是别人那不可能,要搁在这个主儿身上,还真就未必!”秀萍的心思也跟着活动了,“要真是这样,咱们可就平白到手大功一件哪!到时候您求王爷做主封您为老爷的正室,还怕那黄脸婆再骑在您头上不成!”

      绳念娇动的也是这个心思。她本是襄阳王府总管潘成最宠爱的妾侍,可也正因如此,遭到了潘夫人的妒忌,被找了个借口名为重用实为发配打发到了这里主持红月坊的生意。她从潘成那里听说过,赵爵虽有除掉赵祯的心思,奈何他久居深宫,身旁高手侍卫众多,宫中护卫森严,想要得手没那么容易。可如今肥肉送到嘴边上。赵祯的兄弟皆早夭,他自己正当青春,又膝下无子,也没立过遗诏,死后没有顺理成章的承位者,必定大乱。赵爵在有爵位封地的诸王中势力最强,借机起兵,便更多几分把握。如果自己能立此大功,何愁不能回去做安安稳稳的潘夫人,何必在这里迎来送往的受罪?

      可反过来,若这人不是赵祯,那么匆忙动手必定打草惊蛇。到时候,这座辛辛苦苦建立起来扎下根基的红月坊就要毁于一旦。这里是襄阳王在京城最大的消息集散地,也常用来拉拢一些用得上的人。万一被毁,损失惨重。到时候自己定是吃不了兜着走,别说回到丈夫身边,就是这项上人头保不保得住也在两可间。想到这她不禁犹豫起来。

      秀萍也猜到了她的顾虑,“夫人,为今之计,是要确定这人究竟是不是皇上。若是的话,咱就拼个一把。”绳念娇叹道:“可惜咱们都没见过皇上啊!”秀萍笑道:“夫人,您忘了?刘三儿去年随老爷跟着王爷来京给太后拜寿,在围场上曾见过皇上啊,叫他过来认认不就成了!”绳念娇拍掌笑道:“可不是!亏了你提醒儿!快去叫他过来!”

      那刘三儿本是潘府的护院头儿,潘成对他也很是另眼相看。无奈站错了队,巴结绳念娇太紧,惹恼了潘夫人,被一并赶到了这里。他透过小洞盯着赵祯瞧了半天,在绳念娇的一再催促下方犹犹豫豫道:“看着像,可又不十分像。小的也不敢确认啊!您也知道,小的是哪个位份上的人?就算在围场上见过皇上,也是远远儿的那么一眼,哪里认得真切哪?”绳念娇虽然失望,可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气急败坏地挥挥手要他退下。

      刘三儿灰溜溜退到门口,又转了回来。“夫人,小的倒是有个法子,只是费时了点儿。”绳念娇急道:“快讲!”刘三儿道:“夫人可以去找薛总管啊,他是内务总管,总见过皇上吧?”绳念娇立眉骂道:“屁话!内相宫女们是想出宫就出得来的吗?何况这都快半夜了!等到明天他能出来时黄花菜都凉了!”刘三儿陪笑道:“不用他出宫来认人,只要他打听清楚皇上在不在宫里就行了。”绳念娇轻拍了自己脑袋一起,回嗔做笑道:“我今儿真是急糊涂了,这脑子竟转不过弯儿来!好,我就派你去!一定要尽可能快,迟则生变!”

      刘三儿领命去了,秀萍又献计道:“夫人,咱得想法子先把他们俩稳住。这花魁眼瞅着就选出来了,万一他们到时候要离开,咱们也不能樱兰着啊。我看那人一直盯着如絮看,不如让如絮先把他们请到自己屋去套套口风。”绳念娇道:“也好。你去把如絮叫过来,我再嘱咐她几句。”

      白玉堂自从一认出绳念娇来便抱了离开的念头,可苦于四周都是水,没有退路。再者襄阳王府的人一定会认出自己,却未必认得赵祯。自己若露出慌张来,反倒容易引起怀疑。他又从一旁坐着的一个富家子处打听到原来这画舫只为了增添景致所设,花魁选出后,这舫上的阁子并招待不了所有来客,画舫还是会开回岸边的红月坊。白玉堂考虑到自己在画舫上施展不开,但回到岸上就不同了,只要能带赵祯离开红月坊,不远就是一入夜便人山人海的马行街,巡弋往来不绝,便奈何不了赵祯了。想到这,他强作镇定观看台子上的姑娘们各献绝艺,一较高低。

      可第三位姑娘还没退场,便有一个小丫头满脸是笑的凑过来,伏在白玉堂耳边道:“这位爷,我们如絮姑娘有情二位到后面一叙。”白玉堂先是一愣,他方才听张翠凤报的花名便是如絮,暗道这丫头怎的如此沉不住气?可心思电转间顿觉不妥。这翠凤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自把自己二人请到后面,一定是有人吩咐她这么做。原因无非有二。一时认出自己,想要巴结一番。二是怀疑赵祯身份,要做个试探。一念及此,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招呼了赵祯跟着那小丫头悄声离开,转到画舫上层的一间布置精致的小阁。里面一个女子迎出,正是张翠凤。

      “二位公子万福,奴家柳絮这厢有礼了。”张翠凤把二人迎入,又屏退了小丫头。入得阁中,赵祯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张翠凤轻轻摆了摆手,指了指墙壁,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两人明白,这是在告诉他们隔墙有耳。赵祯不知缘故,但见张翠凤神情惶恐,白玉堂也眉头紧锁,便不再开口。张翠凤一面给他们让座奉茶,一面说着场面话。白玉堂一面应付着,一面示意赵祯别只傻戳着,说点什么,免得让人起疑。赵祯好歹也是后宫佳丽群儿里混大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翠凤调笑着,眼睛却不断瞟向白玉堂,显然是想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白玉堂四处检查了一番,发现阁子中没有机关可以藏人或被人看进来,想必监视的人只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声音,放心了许多。一想总这么口是心非的说话着实累人,于是笑道:“如絮姑娘,方才我们已见识了你的琴艺和书画功夫,却不知姑娘棋艺如何?我这位朋友是个棋痴,不如二位切磋一番?”赵祯心中暗骂你个死耗子,朕的棋艺怎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是明摆着让我在人家姑娘面前丢丑吗?恶狠狠剜了他一眼,见张翠凤已经取出了围棋,只得硬着头皮开局。

      白玉堂信手拿过茶杯,蘸了茶水在桌面上急书,“有变,恐此次不能救你。”翠凤点点头,也蘸了水写道:“救出我弟弟了?”白玉堂点点头。翠凤松了口气,写道:“爷不必管我,求您照顾好弟弟。”赵祯在一边着急,也蘸了水写,“为什么不能救?出了什么事?”白玉堂写道:“一时说不清。画舫靠岸你就立刻跟着我出去,必要时会动手。”翠凤指指赵祯又写道:“妈妈要我打探这位公子的来历。”赵祯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望向白玉堂。白玉堂冲他无奈一笑,赵祯这才知道自己行踪可能暴露了。他虽不知这红月坊的幕后是何人操纵,但也猜到自己怕是身处险境。

      白玉堂示意翠凤照老鸨的意思说,翠凤点头笑问道:“看公子打扮谈吐俱是不俗,奴家敢问公子府上是作何营生的啊?”赵祯脑子早乱了,勉强笑道:“姑娘猜猜看。”翠凤按着白玉堂写下的继续道:“看公子的威仪,不像是寻常商贾,莫非是官宦人家?”赵祯也照着白玉堂的暗示道:“也算是吧,我家的官做的可还不小咧。”心道死耗子你想干嘛?翠凤继续道:“哦?什么叫也算是?啊!公子难不成是皇亲贵胄?”白玉堂见差不多了,开口笑道:“姑娘果然聪明,我这位朋友是定王的次子。”翠凤故作惊讶道:“原来竟是位小王爷,奴家怠慢了,还望恕罪!”

      一直在隔壁通过一个传声筒偷听的绳念娇和秀萍面面相觑,难道猜错了?殊不知白玉堂故意给她们布迷魂阵。定王是太宗之子,赵祯的堂叔,他与赵爵一南一北,少有见面的机会。即使进京朝贺,也是世子跟随,襄阳王府的人不大可能认识定王次子。

      绳念娇正心存犹疑间,刘三儿回来了。绳念娇大喜,忙问薛总管作何答复。刘三儿喘着粗气道:“薛总管探听了一遭,却没得到准信儿。寝宫的人都说皇上去了皇后那儿。”绳念娇大急,“那就是皇上在宫里了,怎么还说没得着准信儿呢?”刘三儿解释道:“薛总管说,皇上最近都是宿在庞贵妃宫里的,而且寝宫的人谁也没见着皇上早朝之后再出去。”秀萍也急了,“哎呀那就是说可能是皇后说假话掩饰皇上不在宫里的事儿喽!”刘三儿苦着脸道:“可薛总管又说皇上今早突然去了皇后那共进早膳,还下了到恩旨给皇后呢!”

      绳念娇一拍巴掌,“那这阉狗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啊?”刘三儿道:“薛总管的意思是让您先把人扣下,明儿一早他就找个由头出宫来这认人!”“扣人?!”秀萍气急败坏道:“这人是那么好扣的吗?且不说旁的,就是这玉少爷的功夫便得把坊中高手全聚集起来才对付得了!”绳念娇此时到平静下来,摆手笑道:“不必动手,只要在他们的饮食里加点料就行了。玉少爷鬼精得很,普通蒙汗药怕是不行。秀萍,你去到我卧房柜子里取我珍藏的离魂散来。那东西无色无味,正好可以悄没声的放倒他们。”

      秀萍还有些不放心,“那万一明天薛总管验明那人不是皇上,咱们就得放人,玉少爷闹起来可如何是好?”绳念娇扑哧一声笑道:“放心,咱们就说是酒的后劲太大,他们不胜酒力。没凭没据的,他也没辙。再说了,他怕是背着展昭来的,闹起来传出去有他什么好处?”

      阁子内外的人各怀心思,唯独翠凤不知内情,反最为镇定,突然想起一事,起身直奔自己的梳妆台,取出一个精致的梳妆匣摆在棋盘旁,打开匣子后,掏空里面的首饰,然后居然揭开下面的底板,从夹层中掏出一本用油质包着的琴谱。这琴谱却不是坊间印制的,而是手工录下,字体清秀。白玉堂纳闷地望向翠凤,见她蘸水写下“账册”两个字,后又续写了“琴韵姐姐留下的”。

      白玉堂眉毛一挑,写道:“琴韵?暴病死的那个花魁?”翠凤眼里含了泪,咬着唇写道:“被害死的!”赵祯和白玉堂对视一眼,赵祯急书“什么账册?”翠凤写道:“是妈妈与一位公公买卖东西的账本。姐姐说我们这很多用的都是跟那公公买的。她嘱我保管好,有机会交到开封府去.尔后没几天她就死了。”赵祯暗道白玉堂在川香阁分析的果然有理,宫中贡品外流绝不是有内贼小偷小摸这么简单。琴韵一定是得知了老鸨暗中的勾当,说不定也作为心腹参与其中,却偷偷留了暗账以备它用,却被发觉惨遭不幸。

      白玉堂翻了翻那琴谱,却看不出头绪来,心知这必是用了什么暗码,遂以目询问翠凤。翠凤果然写道:“这账册得和《杜甫诗集》放在一起看------”还没写完,就听阁子外一阵敲门声,先前带二人来的小丫头脆声道:“姑娘,妈妈叫我来给客人送些酒菜!”翠凤急忙以袖拂去桌上水迹,道:“进来吧!”小丫头带着两个婆子笑嘻嘻进得阁中,自去收拾了桌案,摆好酒菜,尔后笑道:“夜深了,妈妈唯恐二位公子腹中饥饿,特特备了些夜宵来。公子和姑娘慢用!”

      待她们出去了,白玉堂让翠凤假作劝酒,自己挨着个地查验酒菜,果然发现酒中有异。白玉堂冷笑着写道:“酒里有迷药,还是难见的好货色,可惜瞒不过爷!”翠凤大惊,先推窗望了一眼,见画舫已经靠岸,忙写道:“爷快带了这位公子走!”赵祯摇头写道:“那姑娘必受连累。”白玉堂虽做了撇下翠凤先把赵祯带离险境的打算,可事到临头却下不了这狠心。正绞尽脑汁欲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时,却听外面一阵喧闹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却没了平日的不愠不火,充满了急怒,“少跟我废话!白玉堂在哪?快给我指出来,否则我废了你的狗腿!”

      白玉堂抢步到窗前一看,果然是展昭到了。白玉堂又惊又喜。惊的是死猫怎么知道五爷在这?回家这场惩罚怕是不易妥过。喜的是展昭一到自己有了帮手,拼了也要讲赵祯和张翠凤一并救出!赵祯却是苦了脸,心中暗叫大事不妙,人家在外为朕忠心耿耿地办事,朕却拐了人家娘子跑来风花雪月,这这这的确是不大地道!听意思这好脾气猫是要炸毛,这可如何是好?

      绳念娇也愣住了,暗忖展昭怎么回来?来做什么?是有意还是无心?是来捉奸误打误撞还是得了什么风声前来救驾?看他来势汹汹,我是否该出去探上一探?嗯,我何不静观其变,看看里面的人究竟身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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