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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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时间仿佛放慢了速度。
我定定地看着那把剑轻轻地刺入骨肉中。声音很沉闷，也很刺耳。
恍惚中，我看到了一片灿烂的红。就好像幼时山间遍野的曼珠沙华，妖艳而悲哀。
已经不知道做出什么动作了，只能愣愣地抱住他跌落的身躯，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最后的一丝微笑。
你在笑什么呢？
世间的欢呼和哭喊都已经离我远去，我的眼里只有你额上的那一道疤痕。
还疼吗？
真对不起。那时候跟你比赛输了，还幼稚地推了你一把，害得你磕到了一块尖石。你居然也没生气，还告诉师父是你自己摔倒的。
是啊，你总是这样地纵容我。
......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分明还记得，我们二人每次受完师父例行的训斥后，都会在山间纵马肆意。那时年轻气盛，仿佛万物只是我们脚下尘埃。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亲戚带来了他父母逝世的消息，战乱中死去的人不知凡几，现在只是又多了两个而已。
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流泪。
他决心要下山，我只能站在寺门口为他送别。
月光很凉，寒彻入骨。他的身上也蒙上了一层光辉。
我们俩默默相对，虽然有千言万语，但谁都没说话。
从此，寺中就只剩下我和师父了。
几年后，我也出师了。师父把我赶下山，说要我“去看看那个臭小子死了没”。
仅仅是在山下的茶馆中，就可以听到人们在纷纷议论他的事迹。
少年将军、百战百胜、攻无不克… …
突然又传来他失踪的消息。有人说，他战死了；有人说，他是离开战场去浪迹天涯了；还有人说，他是遇到了一位美丽的姑娘，自请隐退了。
真是狡猾啊，真是狡猾啊，让我已经无法寻得你的踪迹了。
那么——我想。那么，我也去参军吧。
从一个小兵，到一个将军，我用了整整9年，果然还是比不上他啊。
二
但是苍天似乎总喜欢和人们开玩笑。
我见到了他，在战场上。
他是主将，我也是。
军师说，他带领的是敌国暗中训练多年的精兵。
军师说，这是决定性的一战。
军师说，谁夺取了河岸，谁就可以大举进攻。输了，就完了。
那我呢？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主将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是这一战？为什么… …又是离别。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绝不能退。
一退，不仅是这片河岸，还有我身后的几千个弟兄，我的国家，都会完蛋。
在大局面前，我的那一点点小心思，算得了什么呢？
我望向他。他骑在马背上，目光炯炯，好似随时都要进攻。
我还在犹豫什么呢？不退，那就只有进了。
我冲过去，他也迎了上来。
铿锵的金铁声和着长河奔腾的浪声。
一下，一下，又一下。
天上突然飘下了雪，不忍心地遮住那刺眼的红。
不死，不休。
他失手了。
我赢了，可我也输了。
我把他捧在怀中，那面容依稀如旧，白雪与他的盔甲一样冰冷如昔。
不禁忆及夏日与他私语，布衣鸣蝉，饮酒纵马。
原来我们之间有那么多逝去的时光，那么多无法挽回的回忆。
却都尘归尘，土归土。
三
我辞去了军职和赏赐，一人独马走江湖。
不知不觉，我又走到了那山下，踌躇了一会，还是没有上去看师父。
还能去哪里呢？我又走进了最初的那家茶馆。
“你听说那场战役了吗？原来那个少年将军没有死，是在暗中训练呢！嘿嘿，躲那么久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季将军给打败了？”
“可别说，据说季将军就那么轻轻一枪捅上去，那沽名钓誉的少年将军立刻跌下马，像个小姑娘似得不堪一击。”
看啊，看啊。我刻骨钻心的痛，只是变成了他人的酒后谈资而已。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
我无限悲愤卡在喉间，却无法冲出。撕心裂肺之后，却只剩下满嘴的苦涩。
这能怪他们吗？能怪谁呢？谁能理解呢？
走罢。
四
我走过了千山万水，天下却依然战乱。没了我季将军，还有王将军、李将军、郭将军。
苍生荒芜，战火连绵。
可我已经累了。
这夜，我宿在那条长河边，煮了一壶他最喜欢喝的青梅酒。
却又想起了遥远的那日。
这世间纷纷扰扰，红尘滚滚，却只剩我孑然一身。
和无尽的风涛。
但我还要走下去的，一直走下去。
直至明日一捧黄土。
只是一路无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