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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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空如洗，歪歪的挂着一轮月亮，将圆不圆。
桌面上的烛火忽的拔高，跳的周遭的空气都乱了节拍。阿九找来金蛟剪，挑掉灯花。
终于明天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阿九觉得在这个房间多待一刻都快要让他窒息。
其实在皇宫里的这一段时间，阿九过得也并不算艰难，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身后盘旋着不知道何时会睁开眼睛张开嘴巴的巨蟒，不管他现在如何美梦正酣，阿九始终抵不过这样绝对的权力的代表。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行为也要分人，像阿九这样纯属找死的人去了就是白.痴。
院子里兀的刮起风来，阿九抬起头，看到门外一个黑影。
凭借多年经验，来人绝对不可能是牧图，阿九吹熄蜡烛，在床边放上一双鞋，藏到屏风后面。
屏风后面有个隔间，平时用来放浴桶，早先刚刚搬到别处，藏一个人绰绰有余。
隔着屏风阿九都能看到来人手中的长剑闪出的银光，只是看着就寒意凛凛。
来人似乎也很小心，看上去很有专业修养。
长剑一提，剑尖一挑，床上空无一人。黑衣人往床底一阵狂扫，有老鼠惊悚的吱吱叫着飞奔出来，不知又往何处躲藏去了。
剑身纤薄，每一动作都会发出撕裂空气的清脆的声音，带起能够吹动床帘的剑气。
阿九躲在屏风后面看着此人，剑法娴熟简练，不花哨，却能看出其中蕴藏的力量。阿九也是练过的，虽然没练成。
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黑衣人仍旧是逐渐逼近了屏风。阿九捏紧了手中的银针，时刻准备给他迎头一击。
自从知道阿九的剑术绝对不可能有所成就之后，无因也失望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开始剑走偏锋。不是喜欢学医吗，那就教你使暗器，就算不能达到拈花摘叶皆可伤人，至少咱手头时刻带着针线包啊。
当时决明子就表示过不服，什么叫针线包啊，能不能不把伟大的针灸事业和某些寿与天齐的邪教教主等同！
当然了，在决明子和无因的共同教导下，就算阿九手无缚鸡之力，却也是那种分分钟告诉你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角色。
黑衣人越靠越近，阿九越发紧张，中指紧紧地扣住针鼻，就等黑衣人掀开他的盖头来……
门砰的一声开了，夜风汩汩的灌进来，周遭的气氛，连背景音乐都变了。
“兄弟，我蹲了好几天了，让你抢先我可不干。”牧图单手支在笼隔上，甚至吹了个口哨，吊儿郎当的。
黑衣人那种愣在当场的蠢萌感实在有些明显，牧图都快忍不住笑场了，还是死死端着。
“你是谁！”黑衣人低声喝问。
牧图终于还是笑场：“我说有这么问的吗，我不告诉你你能拿我怎么办。”
看这架势，是打算黑吃黑啊，目标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小肥羊，佣金是一把一把的金叶子，这等美差让给别人就是冤大头。黑衣人如是想着，刚要出手，却发现这手怎么动不了了呢。回头一看，小肥羊正端端站在屏风后面，手里还有隐隐露出冷光偶现的银针。
而准备黑吃黑的那位兄弟，现在正和小肥羊把手言欢。
“师兄怎么这么慢。”小肥羊问。
“这，你不懂，英雄救美都得等坏人快得手的时候，要不多伤感情。”黑兄弟答。
这么一副和乐融融的景象又一次刺激了黑衣人的心灵，怎么情报上没说着还有个帮手啊，皇宫原来是这么想来就来的地方啊，和家里后巷的菜市场差不多么。
“我不问你是谁派你过来的，也不会严刑拷打。我只是封住你几处穴道，明天我安全离开之后自然就会解开。”阿九慢慢俯下身子，扒开黑衣人脸上的面罩，“就请你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等着吧。”
牧图找来绳子，把人捆一捆丢到墙角，屏风一遮，万事大吉。
就在黑衣人试图冲破经络的同时，他那个有钱的雇主过得也并不好。
都已经月上柳梢头了，黑衣人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冉望左等右等，就是没人来。望着院门那里，除了斑驳的树影，别说人了，连野猫都没有路过的。
冉望等啊等，一直就等到了天明。
一直到出征的号角声响彻整个皇宫，阿九坐上前往西疆的马车，冉望等的人还是没有回来。
军队的尾巴也消失在了视线中，冉望忿忿的回房，看到跪在面前的黑衣人，一甩手，又忿忿的转身走掉了。
早早就等在长亭的师兄们终于看到阿九，这些人弟控的症状早就无法治疗，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阿九在皇宫里出什么事情。他们甚至制定了一个倒班制度，轮番接替牧图在宫中陪阿九作业。不过，鉴于决明子的这些学医的徒弟们的武力值都欠点，这个制度就被东战为首的江湖郎中们否决了。
“话说，这人怎么会在这里？”东迟罕见的没有迟到，早早的就和师兄弟们一起过来等了。
至于这个人，自然是东战的老缠粉罗常山。
自从阿九进宫之后，东篱客套的问了一下要不要住在他家里，这厮一分析，说不定东战会过来，毫不推辞的就答应了。
看着这个每天粉面含羞的跟在自家二师兄身后的不明物体，东篱悔不当初。
东篱：“谁承想啊，我就随口一说，有点礼貌都该随便一听吧……”
“看到队伍了，咱们也走吧。”牧连打断东迟的八卦之魂，几人翻身上马，悠哉悠哉的开始前进。
罗常山跟在东战旁边，试图跳上马背。
“请，请您等一下，我上不去。”
东战“哦”了一声，说道：“那就不用上来了。”一扬马鞭，行到东篱身边，“你回去吧，我们会照顾好阿九的。”
“我再等会儿，看一眼阿九。”
“恩，也好。你们保重，我们先行一步。”
东篱和尹千鹤笑着与众人挥手告别。
“就此别过了，罗公子。”
……
“不对啊，前面那位穿青衣的少侠，你看错人了吧！我分明是和你共乘一骑来的吧，什么叫就此别过啊！”罗常山一脸震惊，整个人呆住。
“不是说好一同去吗！？”
“只是说到这里而已。”东篱同情的瞥他一眼，追星也就罢了，追了东战这样的，那不是擎等着被坑吗。
罗常山仔细的回忆着当时的细节，好像确实在东战答应与他共乘的时候，他就已经激动的无法自持，忘乎所以了。
所以……自己这是给抛弃了？
偶像的马蹄声已经远了，晴日当空的，罗常山感受到秋风打过的凄凉，连站立都没了力量。
“不过，说起来，东战这还是第一次与人共骑吧。”东篱试图安慰看上去就像灵魂出窍一样的老缠粉，睁眼瞎说。
“真的！？”罗常山一下子振奋起来，听到这样的话，作为一个资深老缠粉，表示根本把持不住。
……
载送阿九的队伍行到了长亭，罗常山还深陷夺取了偶像第一次（？）的兴奋感之中，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他一定会脱下外衣拥进怀里，好好的感受这份余.韵……
将军赵构驱马走在最前面，看到长亭站着这么一个失心疯发作一样的异装癖。
没错，我们的将军大人就是这么挑剔，这么绿油油的一身，看在他眼里简直不能忍。
算了，看这样也不像是多聪明的人，不管了，直接走好了。
……
阿九撩起帘子，从马车窗露出脑袋，伪装成士兵的牧图立刻凑过来，询问他的需要。
“我就是透透气。”
罗常山那一身绿实在是惹眼的很，阿九一下子就看到他们。
东篱和尹千鹤朝这边点点头，终于还是走了。
他们这个小师弟，最让人放心，却又是最让人放心不下。
罗常山从自己粉红色的回忆中脱离出来的时候，日头竟然已经高高的悬在了头顶上，周遭是空荡荡的草地，十里长亭，周围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人类。
……
这个世界真是无情啊。
罗常山有没有被无情的世界抛弃我们管不着，一整天的急行军，日头已经沉沉西斜。队伍行到一处树林，横贯皇城的安河从前方不远处发源，在这里水流尤为湍急。赵构抬手示意，就地扎营暂歇。
牧图和阿九打好招呼，拿着水囊隐入小树林里。
几个士兵凑上前和阿九搭话，蹭免费的大夫看病。
“听说大人才十六，竟然就当上御医啦？我弟今年也十六，还在家种地呢。”并不是所有的将士都是官宦出身，基本上全部都是从各处征来的壮丁。达官贵人才不舍得送自己的孩子上战场。
“大人这么小就当官了，家里爹娘一定很高兴吧。”
“应该吧。”阿九笑笑。
“俺家婆娘，一直要不上娃，大人你看能不能给治治？”说完，阿九还没反应，他本人已经红了脸。
旁边的将士们一阵起哄，什么不入耳的荤口都出来了。阿九可是传说中的文明人，从来没有这样的谈话经验。师兄们虽说也没有成天文绉绉的，可至少知识程度是相当够的，阿九还从未接触过这样的草莽汉子，一时也很新奇。
“东回大人才十六呢，你们别带坏了人家孩子。”一人见阿九也红着脸，大嗓门的喊话，语毕又抚掌大笑起来。
又是一阵起哄。
捡柴的士兵回来，手里还提着野兔和鱼。架起篝火，都不用赵构下令，大家已经自动分成十几伙，阿九和赵构他们分在一起。
阿九环顾几人，这一伙人便是这支队伍的权力中心了，分过来的肉多，柴火也多，人却比别的都少。
“急行军，难为大人了。”赵构撕下兔前腿递给阿九。
“不碍事，救人要紧。”阿九道过谢接过来，“叫我东回就行。”
“将士们可能都鲁莽些，不过都是好心，别介意啊。”副将周元虎背熊腰的，坐在那里与旁边一个精瘦的校尉对比鲜明。
“我知道，大家都是很淳朴的人，很亲切。”阿九颔首。
阿九在这头寒暄着，牧图也成功和牧连他们接上头。
“我就知道那个冉望不可能死心。”东迟忿忿的啃着烤鱼，回头和仍在认真烤鱼的人.妻牧歌要求多撒点孜然，“看看，让你早些回去是对的吧。”
牧图嫌弃的把头扭向一边，东迟嘴里塞着东西说话的样子简直不能忍。
“是啊，您老人家什么都早。”
“嘿，我这暴脾气。”
“暴也等你咽下嘴里那口再说行吗，能不能有点修养。”
两个光棍一见面就吵架的传统，估计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改不了了。
坊间有个传闻，保持童子之身到二十五岁就能够成为魔法师，这两个高级魔法师是真的不对付，每次见面，必然狠狠的掀起对方的痛处，戳对方软肋，一点同一战壕的伟大同志情谊都木有。
东战吃完东西，悠悠哉的过来拉架，反正阿九已经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逃出来了，还有什么可急的。
“和气生财，来来来，先别吵了啊，乖。”哄孩子的一把好手东战把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拉开。
“师兄，你手上的油都擦哪了！”牧图最先发现不对，哀嚎的扯过自己的袖子，上面油乎乎两个指纹。
东迟也后知后觉，两人决定先统一战线一直对外。
东战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坐会篝火旁边，一点做错事的感觉都没有。
“行了，都别闹了，先过来商量商量后面的事情。”牧连出来镇场。
牧图和东迟都害怕这个师兄的手腕，乖乖过来坐下，牧歌给东迟递过来一只连盐巴都没放的烤鱼。东迟含泪吃下，不敢不满。
东北说着有着大碴子味的京话：“依我看，就直接给阿九他掳回来，拐回家里去，看那皇帝老子还怎么能耐。”
“可是阿九执意要去从军，怎么劝都不听啊。”牧图恼道。
“废话，所以我这不是说掳么。”
东战幽幽开口：“我看不行。阿九天资最高，学东西也快，如果一直把他困在山上，还怎么进步。阿九是大夫，不接触病人怎么成长。”
“东战说的在理。”牧连附议，“阿九已经在山上待了十六年了，不通人情世故，这对他将来并无益处。师父准他下山定然也是考虑了这一层。”
东北还想说什么，却突然伸手让大家安静，整齐的略显沉重的脚步声正在渐渐逼近。
牧图招呼一下，先蹿走，牧连等人暂停了刚才的话题，围着篝火气定神闲的闲扯。
草堆破开，赵构举着长刀站出来。篝火映着他身后，总共跟过来了十个装甲的将士，周元不在，阿九也没有跟来。
牧连站起来，从容不迫的对上赵构的视线，嘴角带着浅笑，略显挑衅。
“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