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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以身相许不怎么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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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乐山山腰
眼角反射到一片亮光,沈锐伸手拨开交错的树桠。
月光盈盈,碧波粼粼,星点斑斓的湖心有个人影。如水青丝柔顺地披散在水中,映着那人白玉无暇的背脊,墨色与银辉交错沉浮,似一只轻舞的蝶。
“谁?”柔和低磁的声音,没有尴尬与警惕,只是微讶地询问,那长发的主人微微回头,一弧青幽盛出星点月光。
山中有鬼魅,惑人心智,君可知否?
他的眸子是碧青色的……
沈锐微微讶异,真的有山鬼么。
一双冰冷的手环上他的腰,寒冷却不失柔软的身体贴在他背上,那人在他耳边低低地叹息:好温暖啊……
腰间的手又紧了紧,那人将脸贴在他的颈窝,贪婪地汲取温暖,呼吸间带起阵阵凉意。他的手很冷,像是浸在十月湖水中的寒贝,沁的彻骨。沈锐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谁被一块冰紧贴的滋味再怎么也不好受。
“这桃花坞许久没来过客人了。”那人又叹了一口气,“这么晚了在荒郊野外的可不好,小心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黏上。”
“不干净的东西?”
“比如说……鬼。”那双碧青色的眸子在月色里有着不正常的亮色。
……沈锐似乎对此毫无所觉,他不在意地转过身打量着这个穿着艳红色衣裳的诡异少年。
你的反应可真是够奇怪的。”少年抿唇笑了笑。
““嗯?”沈锐看见少年的眼角下有一朵桃花纹。
“唔,太冷静了啊。我突然出现在你背后你都没有被吓坏的表情,真是失望呢。”少年瘪了瘪嘴,眉宇微蹙,似乎真的为此感到失望。“虽然你长得很正直,不过偷窥一事可不能这么了啊。”。少年将发撩到耳后,这个女性化的动作他做来十分自然,在这自然里又透出三分媚色。
沈锐静静的,像那深潭的水,波澜不惊。
“以身相许怎么样~”伸手捏住男人的下巴,一手搭上男人的肩膀,暧昧地气吐如兰。
“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可以娶你。”男人不动如山,淡淡的眼里没有起伏。
少年愣了一下,在那融成一片的碧青色眼珠呆呆地望向那个轩逸挺拔男人。随即退开一步,用衣袖掩住嘴角洋溢的笑意。
“我开玩笑呢。看你这打扮似乎挺有钱的,不如……就请先生就暂养我几日,全当是道歉的诚意……如何?”他虽然口中问了如何,但就算男人说不,他也不会介意死赖几日,很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他低低地笑,眼角的桃花也鲜艳起来,挑起眼角打量男人的脸。
宿城是个好地方。难得一见的好地方。
但宿城并不是一开始就是难得一见的好地方。在沈王爷被“发配”,哦,是分封,不过当时的宿城是全国税收最低的地方,这是全国洪涝最常发的地方,因此这里是全国最贫穷的地方,被分封到这里来做王,从富庶的京城下放到这里,在世人眼中,和发配没什么两样。
宿城东面有一条发源炎国第一雪山的长河——涵江,传说漂亮的仙女在雪山顶的天湖里沐浴,羽衣却被一个凡人盗取,仙女再不能回到天上,她日日哭泣,雪山也同她一起难过落泪,雪水和仙女的泪水一起流淌到山下,成为漂亮的涵江。但涵江带来了仙女的愤怒——涵江水常年泛滥,宿城是个十年九涝的地方。于是有人传:或许,这也是天子对沈王爷的愤怒吧。
不过有高人送给沈王爷一纸情书——这是当初那个盗取仙女羽衣的人写给仙女的,书信里表达了对仙女的爱慕,并希望她平息愤怒。
果真,就在沈王爷在涵江边向仙女递献了那封书信后(在涵江边烧毁了这张纸)。宿城第二年便迎来了丰收。从此宿城的百姓从心里崇敬他们的王。沈王爷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便收服了整个封地的子民,人们口口相传,美名远扬。
织玉剥了花生米往嘴里丢“一定是福堰的水利工程设计图吧。”织玉才不信什么给仙女的情书呢,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只能忽悠忽悠老百姓,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是没有这般闲心听一个凡人的倾诉的。
沈王爷自顾自地闭目养神,任由织玉在马车里东翻西找。马车里的暗格已经被全部抽出来,一盘梨花酥,一盒子干果脯,一袋子田家老字号的卤味花生,就连侍卫王武带在身上的一小包肉干也被他搜罗出来吃个精光。
其实织玉是不需要吃东西的,但是这“人”呐,活在世上受了那么多苦楚,再不享点口腹之欲,实在是说不过去的。至少对织玉来说是这样的。
福堰,沈王爷来到宿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修建这名流千古的水利工程。福堰改变了涵江流经宿城地段的河道,内河河水浇灌田地,外河河道排走淤积泥沙,鱼嘴分水口利用地势雨季自动排洪泄涝,旱季分水入内河河道保证宿城水源供应,百利而无一害,堪称一大奇迹。自此,宿城成为不知旱涝的鱼米之乡,富庶安定。
随着宿城农业的发展,安定之后,宿城的地理位置的得天独厚显露出来,这里是炎国南部中心城市,涵江水将东西贯通,修筑官道使南北横纵,商队带着精美的蚕丝云锦的绸缎去北方换得金银,带着纯净的井盐闷制的茶叶去西部草原交换健壮的牛羊和马匹,高扬着鞭子,在马驼铃声中走向远方。
宿城的商业迅速发展起来,建立起交界地带的繁华商业都会。不知道天子有没有后悔下放沈王爷到这“贫瘠之地”,只是听闻当时极力怂恿的大臣被贬去偏远之地做了小小的县令……
回到王府上,沈锐站在府门前,问那正用一脸惊叹表情抚摸镇宅麒麟兽玉雕的织玉:“你一路跟着我,到底所谓何求?”
织玉立直了身子,作了个揖:“王爷是位高权重之人,我是来为王爷奔走效劳的。”
沈锐挑了挑剑眉:“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织玉双手抚颊,做了个忸忸怩怩的娇羞状,嗲声嗲气地说:“讨厌啦~~~”
……
在清晨微蒙的露气里,织玉笑眯着看那人英气的剑眉,那双形似猫儿眼的青眸微微敛起:“不过是……日图温饱,夜图一宿,别无他求~”
他知道,他其实是个温柔的人,曾经一度学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