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寂寥停》木槿锦

20、冰雪之原（四）

　　说来滑稽，认识这么久，艾尔贝和夏利还是通过凡斯华的国王之口才知道了塔贝尼三人的身份。分别是来自斯温的王子、公主和侯爵。艾尔贝早有猜测，面上波澜不惊。
　　夏利也面无表情，专心看鞋面。内心里却炸开了花，不过关注点略奇怪就是了。‘艾尔贝！妮尼也是公主诶！原来我早就见过公主了诶！’
　　伴随着夏利的松动，艾尔贝忐忑一天的心平静下来。终于不生气了。‘是啊，他们三个身份都不简单。’
　　这边两人在精神世界里开着小会，那边大会却不会等他们。苦了艾尔贝，要一心两用，即和夏利对话，又要留心祭典内容。对他倒不是难事，而且能和夏利重新交流，反而让他对此甘之如饴。
　　祭典每五年一次，历代祭典的例子在那，倒不至于生疏，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新加入的这些贵客。这次宴会，将这些安排好，便顺利结束了。

　　宴会结束，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性格如冰的银月公主竟然邀请妮尼前往她的宫殿做客。
　　毕竟是年龄相仿的公主，还会想要交朋友就好，想着自己女儿的性格，国王不禁有点感慨，这冰冷的性格着实让他担心，祭典过后一定要为她选一个好夫婿。又看向一直无声站在一边的锁丹，默默叹了口气，他对锁丹还是很有好感的，能力出众，又是自己看着他和银月一起长大的，对银月也非无意，若是银月愿意，他是愿意祝福他们的。唉，年轻人之间的感情他看不明白。

　　众人都散去，锁丹依然无声地跟在艾尔贝和夏利身后。他的内心却远不如他的脚步那般平稳。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远远在人群中望着她便是他这次来的唯一期待。可真再见她的容颜，内心的不甘全都喷涌而出，不管不顾地跟着神使来了这里。除了再见如陌路人，还剩下什么，偏偏要把最后一点温暖的幻想打碎。她不曾给过他一眼，就如她当初所说的，以后便是陌路。
　　仿佛回到了那段旧时光。银月的身影就在前方，那时他们还不似现在这般淡漠。
　　她性格冷淡，却还是会在他面前展露情感。不曾见她笑过，却总是见她沐浴在阳光下，双目合拢，脚步移转，翩翩起舞，露出陶醉的神情。发现自己到来，会羞怯地转身，等待自己邀请她跳上一曲，那时她还带着少女的活力。
　　他们也曾一起逃出皇宫，混在人群里体验生活。在路斯的城墙上依偎着看极光星辰。她不会嫌弃他不善言辞，两个人都不爱说话，无言又幸福。
　　什么时候变了呢，银月越长越大，渐渐疏远了自己。是的，毕竟她是公主，而他只是个护卫，他不怪她。他只是认为自己不够优秀，所以配不上银月，那么就变得更强好了，做了首领自己也就可以迎娶银月了吧。这样她就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吧。
　　五年前冰雪之原发生了骤雪之灾，银月负责带着祭司们平息灾难。第一次祭祀后她拖着疲倦的身子找到了他。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抬起头，眼里是闪亮的期望，她说：“你愿意为我种一朵红色的冰蓝之芯吗？”
　　锁丹从来没有比那一刻更欢喜过，他的银月一直都在。
　　锁丹努力的培养着冰蓝之芯，世人流传，只有满怀爱意的深情之人，才能为自己心爱的人种出火红的冰蓝之芯。
　　在银月等人的努力中灾难渐渐平息，但是众人都说，银月公主越来越冷漠了。这些都影响不到锁丹对未来的期望，银月都没放弃，他更不会放弃，日子就这样度过。
　　直到灾难爆发后一年的四月，锁丹带着三朵火红的冰蓝之芯找上银月。一切的幻想都破碎了。银月颤抖着双手接过那三朵冰蓝之芯，低沉着脸，叫人把他抓起来。他被拖走时，还试图从她冰冷的背影中找寻一点希望。
　　然而一夜牢房等来的是国王将他派往边缘部落的消息。到离开之前银月始终都没有来见过他，没有一句解释。他托人日日送去信件，只换得‘已是陌路’四个字罢了。
　　他的心彻底死了，接了命令就去了部落，一走就是四年。这四年他始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银月，我不懂你，我只是想回到以前，却是最难的事，想回去的只有我，没有你。

　　“锁丹哥哥到了哟。”夏利小心地提醒着锁丹。
　　锁丹这才从回忆里惊醒。
　　艾尔贝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已经看出锁丹对银月有情，却不知如何安慰。“祭典那天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祭祀台吗？”
　　“去了有用吗？”锁丹自嘲地笑了笑。
　　“就当保护神使吧。”
　　“好。”
　　再多的，艾尔贝也说不出来了，感情的事，他自己都处理不好。

　　银月散去了仆从，带着妮尼走向她的花园。
　　妮尼不失礼节地小步跟在后面。心里疑惑，自己和银月公主算上祝言典礼，这也才见了两面吧。要说什么身份相近，心生同感，她是不信的，自己是出了名的不受重视，银月却是被护着长大的，能有什么同感。心里估摸着大概这是凡斯华借着银月和自己想与斯温较量一下。想到这里腰板挺得更直了，礼仪绝对不能落下。
　　银月这边就简单多了，她带妮尼来，只是有事相托，比起塔贝尼，她觉得妮尼更能理解她 ，进而答应她的请求。
　　走进花园妮尼一时被火红的花海震惊。她以为冰原只有白与蓝，在这单调色彩里，一片耀眼的红色，尤为惊艳。
　　银月转身看向她，她立马调整好状态。“冰原的花类不是只生长冰原之芯吗？”作为一个擅长草药的巫师，妮尼还是知道这些的，虽然它们长得与冰蓝之芯相似，颜色却是完全不同。
　　银月走上前轻轻抚摸着火红的花瓣，眼里带着深深的眷恋和无奈。“它们就是冰蓝之芯。这是凡斯华的传说，只有包含爱意的深情之人，才能为爱人种出火红的冰蓝之芯。”
　　这个料有点猛，公主花园里全是火红的冰蓝之芯，谁干的？银月这是有深爱之人？那国王还玩什么选婿？妮尼瞬间脑补了相爱的两人因为等级问题，被国王棒打鸳鸯的故事。被叫来的目的从较量变成了求助。妮尼看银月的目光带上了同情，难怪她平常总是冷着脸了。“你父皇看起来还是很关心你的，你要是有心爱的人，不妨和他说，等级不是问题，不要错过爱的人才是真的。”
　　银月的神情露出刻骨的悲哀。“不是父皇的错。问题在我。是我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这下妮尼就不懂了。不知道什么情况，只好转开话题。“这花他种的？”
　　银月看向花，悲伤才舒展开一点。“是我种的。他离开后，我就一直在种，他是第一个种成功的人。他走的头两年我都种不出来，后来我用自己的血水浇灌它们，它们才长出来，才知道当初他为了种花付出了多少。”话说到后面竟是带上了一点哭腔。“那年他带着三朵火红的冰蓝之芯来找我，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他也是深爱我的。他离开前日日给我写信，我却不能回复，我怕自己心软。我给他写了‘已是陌路’呆在这冰冷的宫殿里听别人告诉我他走了，连告别也不能。我只能在自己的寝宫里哭泣，我从来不知道，我也是会哭泣的。”
　　“他为什么走？”妮尼这下是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明明是相爱的两人，也没人阻止啊，怎么就让银月变成这样了。
　　“我让父皇把他派到远方去的。”
　　“啊？为什么呀？你不想和他在一起吗？”妮尼这下蒙了，这不是自己作吗？
　　银月起身，恢复了冰冷的样子，仿佛刚刚的软弱全是幻想。“这就是我请你来的原因。我希望你们能协助我的计划。”
　　听完计划，妮尼良久不知如何开口。
　　“你愿意帮我吗，至少把锁丹带离凡斯华，唯有这点，希望你一定答应我。我不希望那之后，他还要面对这片大地。”银月祈求着妮尼。
　　“我答应你。”妮尼看着这个和自己一样不能掌控命运的女子，产生了同理心，她们是多么相似，银月甚至比自己更惨，至少自己还能够反抗，银月却别无选择。妮尼紧紧拥抱着银月“别的我不能说，但是我一定会把锁丹带走的。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谢谢。”银月折了一枝冰蓝之芯给妮尼。

　　离开公主府，索尔正在外面等着妮尼。妮尼的眼睛红红的，当着银月的面她不好哭出来。但是一见到索尔，妮尼所有的难过就掩藏不住了，抱住那朵冰蓝之芯，就靠在索尔的胸膛无声落泪。
　　索尔抚着她的背。“怎么了？”
　　妮尼想起正事，抹了眼泪。“回去说，这次要叫上艾尔贝和夏利。”

作者有话说

　　唉 不说了 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