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青云破处》叶晓寒

27、错误

　　韦世乐正睡得沉，电话突然响起来。
　　他迷迷糊糊地按下通话键。
　　“韦Sir，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大义无私的好警察。没想到你会因个人恩怨连底线都没有了。你想整死我，我偏死不了。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而你一定会为你的所作所为后悔的！”
　　他听到苏星柏阴阴一笑后，电话断了线。
　　他虽头痛欲裂，但意识已经清晰。
　　他扶着下了床，灌下一杯冷水后，慢慢缓过来了。
　　然后他隐隐想起一些片段。
　　他记得他看到了可可和苏星柏在一起，而他当时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他记得自己想消除这段记忆，所以喝了很多酒。
　　但他的酒喝得越多，这个片段在他脑海中愈发清晰。
　　所以他不仅让人把苏星柏做线人的事放风出去，而且是立刻！马上！
　　他觉得头更痛了。
　　苏星柏是他的线人，他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他。但他这一出无疑是推苏星柏去送死。
　　他这么做，纵然有酒精的力量，但他的潜意识里绝不会没有这么想过。
　　他自认为坦荡无私，却也不过是为一己私欲而去用卑鄙手段的人。
　　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从苏星柏的电话中得知他明显已经逃过一劫。
　　无论如何，总算没有酿成大错。
　　但他还是没有松懈。
　　他只隐隐觉得这件事还没完全结束。
　　他拨通了跟踪组狗头的电话，询问苏星柏的动向。
　　他早知苏星柏不会那么安分守己。所以他向巩家培申请安排人手跟踪苏星柏，并表示跟着他一定会查出线索。
　　但苏星柏目前的影响力还不足以需要花费这么多的警力，巩家培没有批准。
　　幸好他暗示狗头多留意苏星柏的动向，而狗头的回复是见到苏星柏从莫一烈的游艇下来，然后不知去向。
　　苏星柏果然平安无事！
　　他交代狗头继续查苏星柏的行踪后，他想到自己应该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应该为自己的错误承担相应的后果！
　　@@
　　巩家培对着韦世乐，久久不发一言。
　　还是韦世乐开了口：“对不起，巩Sir。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我太冲动了，但是……”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你和苏星柏的恩怨，但他是你的线人，你就有责任保护他！你不仅没有按照线人条例来做事，反而暴露线人身份。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对警方的影响有多坏！以后谁还敢来帮我们，谁还敢做警方线人？！”他用力敲着桌子：“阿乐，你是个警察！你要时时刻刻记住你的职责，你的身份！我没想到你会变得如此公私不分，你让我太失望了！”
　　“巩sir，我知道我错了，我保证不再有下次！”
　　巩家培神色稍缓：“你会主动来找我，我知道你已经认识到错误，下次也不会再犯。不过任何人都需要为自己所做的错事付出代价——这次的升级试，我想我会推荐别人了。”
　　韦世乐坦然道：“是，巩sir，我毫无怨言。”
　　巩家培看他半晌，欲言又止。
　　他心里又升起那种不详的预感。
　　然后他的电话响起。
　　是狗头。
　　“韦sir，我已经查到苏星柏离开莫一烈的游艇后，去了尖沙咀的翔和大厦。”
　　翔和大厦，是姚可可的住所。
　　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
　　韦世乐见到姚可可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和冷静。
　　她把一样东西放在桌上。
　　是幸福指环！
　　“阿乐，我想得很清楚，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男人，也知道你对我很好很好。每次我都会很感动，但仅仅只是感动而已。这种感情更如家人一般，很温馨很舒服，但不是爱！我终于明白，原来我一直没有放下Michael，我一直记挂着他，我骗不了自己！我答应想清楚了会立刻告诉你的——对不起！”
　　韦世乐拿起指环，只觉指尖冰凉，指环上已经没有一丝她的余温。
　　“你不用给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的问题，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也得不到你的心。不过我想知道，你所谓的爱情是什么，难道就是盲目冲动不顾一切？”他把指环紧紧握在手中，深吸一口气：“可可，苏星柏已经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他走□□，又参与贩毒。不知哪天就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来。他随时随地会出事，万一连累你……你和他分开这么多年，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对你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再说你要和他在一起，你我之间又将怎样相处？”
　　她见他神色凄然，说到最后更是语音发颤。她的心里也似被剜了一刀。
　　他从来都是把她当成最珍贵的小黄花，细心呵护。即便她当初选择了苏星柏，然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但他从来都是不离不弃。
　　她选择了苏星柏，就是选择他的生活。而他们之间又是势不两立的。那么她该如何面对他们的厮杀？如果她是只能选择其一，他和她是否意味着彻底结束？
　　这个在黑暗中为她点燃烛光的男子，这个对她呵护备至的亲人。她竟是要生生把他推离开来。
　　她昂着头，不让泪流下。
　　她不能让他看到她的痛苦和不舍，她一定要狠下心，斩断他最后一丝希望。
　　“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经想得很清楚，我知道跟着他要走一条很难行的路。我也知道如果选择了他，你我之间将不再有交集，但……阿乐，是你告诉我爱情不是等价交换物。我无法回报你的感情，我也并不要求Michael会同样回报我。再说Michael已经答应我，会平平安安地，一定不会出事！”
　　“他如何保证他不会出事，他如何保证你也能平安无事？！”韦世乐激动起来：“你知不知道这些社团为了争地盘，经常会伤害对方的家人！你知不知道这些毒贩随时会为一包毒品杀人！如果苏星柏足够爱你，他愿不愿意为了你，退出□□；愿不愿意为了你，重新开始？如果有一天遇上了危险，苏星柏会怎样选择？他会苟且偷生，还是会为了你牺牲自己？”
　　姚可可的声音很轻，但是很清晰：“我不知道他会怎样选择，只知道我会怎样。我只知道看到Michael有危险时，我会忘记自己的安危不顾一切去救他；我只知道Michael被曝出线人身份，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社团的人带走，他生死未卜时我有多担心。我这才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
　　韦世乐退后一步：“苏星柏说我因此后悔……原来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姚可可的脸色瞬间变化：“我就知道害Michael的人是你，亏他还替你隐瞒！”她紧紧咬了嘴唇，强忍怒气：“韦世乐，我们欠你的，至此两清！”
　　韦世乐脸色惨白：“苏星柏算准了我会说出来，所以故意在你面前替我遮掩……可可，苏星柏早就不单纯了，他每一步都在算计——他算计我，算计莫威利，他也在算计你！他这个人睚眦必报，当初你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离开他，他是否真的不会介怀？到了今天他对你还有几分真情？”他见她有几分迷茫，又生出一丝希望：“可可，你从来都是个很理智的人，你从来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求你你再想想，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坚持选择这条难行的路？是不是要为了一份没有明天的感情，牺牲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