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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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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到来的时候,年轻人都开始骚动起来。
偶尔也想应节,我从超市买回了简单的模具,在情人节前一天做了些不甜的黑巧克力放进冰箱。还记得头一回在情人节做巧克力,是茜拉夫人出的主意。
不得不承认,茜拉夫人是我见过的最懂得做妻子的女性。她机灵能干,许多观念都超前得不可思议,能拿主意,却多同阿诺德先生商量以表现对丈夫的充分尊重和信任。她有时也会像阿诺德先生一样言辞犀利,但对爱人总是不吝惜甜言蜜语,嘴巴常像抹上了蜜糖。跟阿诺德先生在一起时,往往是她主动,她却乐此不疲,时常还有新花样给生活增添乐趣。
当然,我想这其中也有阿诺德先生的功劳。他对茜拉夫人了若指掌,明白她就像他自己一样不愿被拘束,因此给她一定的自由,好让她从某种程度上安分下来。可以说,五代云雀氏的血脉当中,最叫人羡慕的夫妻无疑是阿诺德先生和茜拉夫人。
而另一个极端则是云雀赤井先生和他的妻子。云雀赤井先生是云雀恭弥的祖父,他从小在英国长大,八岁时就在家门口和邻居家的金发女孩接吻,十三岁那年则把另一个女孩带回家过夜。
“时,”第二天一早将那个女孩送走之后,他经过餐厅时突然停下来问我,“你和男性接过吻吗?”
我放下手中的餐具,慢慢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过身面向他,“没有,先生。”
他稍稍点头,接着又问:“那么你现在还是个处/女?”
虽说已经许久没有碰到过这么尴尬的情况,但我想我当时还是控制住了我的表情,只不过停顿了片刻,才如实回答:“是的,先生。”
他便没有再为难我,拿上牛奶径自离开。
过早尝试禁果并未给云雀赤井先生带来多少好处。在长相上,他与阿诺德先生并不像似,反倒更多继承了他母亲的特征,漂亮而忧郁。从不缺女性投怀送抱的环境令他渐渐对女性失去兴趣,甚至厌烦到只能维持表面的绅士风度。云雀和惠小姐出生后的第二天,他便同他的妻子离婚。虽然他从未说明过原因,但我想那多半是因为他的妻子给他带来了又一个叫他头疼的女性。
等到云雀和惠小姐过完五岁的生日,云雀赤井先生就将她送到日本独立生活,并且把我也一同打发到日本照顾她。
至今我都没法忘记云雀赤井先生对待女性的态度。只希望云雀恭弥不要重蹈他祖父的覆辙。
我叹了口气,穿过长廊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经过他房门口时悄悄看了一眼,倒是见他如常在看书。不过偶尔打一个呵欠,应该是有些困了。只穿了一套睡衣,在这种天气还是容易着凉。
果然还是个孩子,这么多年下来,也没学会在换季的时候多加注意。
我便顿住脚步,考虑要不要适当提醒。结果看了他许久,忽然发觉相比起七岁那年,他五官又长开了不少,跟阿诺德先生越来越相似了。
很俊俏呢。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云雀恭弥转过脸来瞥了我一眼,见我站在原地不走,也没什么异议,视若无睹地继续看他的书。我瞧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走开了。抵达房门口的时候,又听见他起身的动静。多半是去拿了外套披上。
我笑笑,坐回榻上,听着长廊里的风铃声,思绪逐渐飘远。
也不知道他在学校念书的第一年,会不会收到女孩子送的巧克力。
第二天出门,发现门口放着一束玫瑰。我把花抱起来,抽出夹着的卡片看了看。简单的告白,没有署名,字迹倒是十分清秀。我不太同一丁目外的居民打交道,所以这花是谁送的,也不难推测。
那个孩子去年刚考上东大吧。还能碰到更合适的女孩的。
回屋找到一个玻璃花瓶,灌好水以后,我就将玫瑰都插在了瓶子里,摆在玄关做装饰。只可惜花离了根不能长久,过几天它们便会凋谢。
下午云雀恭弥回家,反常地把门开关了两次。我听到小狗的叫声,才知道是柴太郎跟着他进来了。即使已经被藤田优饲养了五年,小家伙对这间和风馆也还算熟络,很快就蹦着跑来厨房,一边摇尾巴一边蹭我的脚。
我只好找出一些鸡胸肉,煮熟了端到客厅,给云雀恭弥喂它。他正坐在桌前看电视,感觉到柴太郎跑到他脚边蹭来蹭去,便将注意力从电视上挪开,一手托着腮,一手随意抓了一小块肉去逗它。
桌上放着一个大号的塑胶袋,里头似乎全是巧克力。匆匆瞥过一眼,我正要回厨房,就听他忽然开口叫住我:“伊藤时。”我停下脚步,听他头也不回地交代,“把那些拿走。太甜了,我不要。”
我便把一整袋巧克力都拎到了厨房。
到底是一份心意,丢掉或者用由我吃掉,都不大好。因此我只能找来一个盒子,先把巧克力和情书都码好储存起来。巧克力和情书的数量不一,想来应该是有女孩子当面告白了。他看起来情绪平静,多半都没有当回事。
如果一直是这种态度,说不定还吓到了那些小仰慕者。
正这么想着,我又听见他走进了厨房,打开冰箱要拿点心,动作却顿住了。大概是看见了我昨晚放进冰箱的巧克力。
“因为刚好是情人节,所以只做了巧克力。”我笑着告诉他,“黑巧克力,不甜,可以试试看。”
他站在冰箱面前,面上没有多少表情,伸手把那一小碟巧克力拿出来:“只有这些?”
“嗯。”我回过头继续切菜,“黑巧克力比较健康,不过也不能过量食用。”
他没再表示不满,一声不响地端走了巧克力。
晚饭结束后,我把柴太郎送回隔壁的藤田家,途经玄关,无意间发现白天摆在那里的玫瑰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还盛着清水的玻璃瓶留在原地。
我有些疑惑,便回到客厅询问云雀恭弥:“云雀先生,您见过玄关那里的玫瑰花吗?”
“嗯。”他还在看新闻,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随手拿起一块巧克力送进嘴里,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从屏幕上移开,“狗吃了。”
柴太郎把花吃掉了?
我愣了一会儿,想到小家伙急急忙忙跑到厨房蹭吃的样子,兴许是被玫瑰花瓣涩了嘴。
倒也说得通。
只是这么纵容,难免溺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