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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10 从今往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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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她罔顾为人,我要她魂飞魄散,而如今她就这样地云淡风轻在我面前,彷佛过去要将她置于死地的那个人不是我。
枕袖风偷偷瞟了严符若一会儿,像是想笑,然而他现在刚与严符若决裂,笑是万万不行的,会令他辛苦表现出来的冷漠怨恨的形象大打折扣。
枕袖风自嘲地轻轻叹息。
“哟,你醒了啊。”严符若看向枕袖风道。
枕袖风猛地震了震,很快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回头朝她凶狠怒视,全然没有刚才那种彷佛要滴出水来的柔软。
“太好了!”白木在一旁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
而香药站在白木身边,紧紧握着白木的手。白木的脸则有些发白,被香药紧紧攥的手失了血色也是这样的白色。也难怪,白木那小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般痛苦的事,自然也就无法习惯,无法让表情表现地如想象中的坦然了。
怕是自己的表情也有些可笑吧。
“轮到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时刻了。”
“哦?我应该坦白些什么?”枕袖风曼斯条理地回答,好整以暇地注目向她的眼睛坐起来。
“你骗了我多少?”
“对一个原本就是骗子的人,我又有什么义务对你说实话?”
“我?骗子?我骗了你什么?”
“哈?我的主—人—?”枕袖风调笑地反问。
“我…真的失忆了。”严符若垂下头。
“既然如此,我们两个便再无瓜葛了。我爱着的主人记忆已经不在了,我没有义务为一具我不认识的身躯服务。”枕袖风毫无压力地对上垂下去的视线,残忍地不带一丝留恋。
枕袖风从床上挣扎着起来,白木想去扶他,严符若看了一脸毒舌嘴硬的枕袖风,拽住了白木和香药便往门外走,留下受了伤的枕袖风一人。
枕袖风看门外的背影,面无表情。现在正是离开最好的时间。
别回头,我留恋的只是你的背影。
一旦你对我好,对我笑,你会残酷地用行动提醒我,原本我花上一生精力爱上的人比不过你一丝一毫。
挣扎着走到门口,但很快就装上了等待在门口的某三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严符若递上一张纸。
卖身契,还是很古老的那种,已经古旧的纸张虽然有被好好保存,却终于还是敌不过时间,轻薄地仿佛宣纸在风中作响,上面按上了三个人的指印,分别是当年被卖入昏星馆的枕袖风,将枕袖风卖入昏星馆的严符若,以及昏星馆当时的管事的。
“我有钱赎身。那些钱都给你也没关系。”
“对不起,现在那些钱都是我的,自从你不辞而别那次。”
“我没有不辞而别。那些钱我只是忘了拿回。”
“妓馆规矩,你留下的钱自然归于我手中。”
枕袖风笑了笑,最后再看了眼卖身契,随手撕了。
“你…”
“我怎么了?可以走了么?”
“不可以。”
“为什么?”
严符若再次递上一张纸,只是不是那张古旧的卖身契,而是新纸,内容也不一样了,连卖身契三个大字都显得格外鲜红。
卖身契
甲方于煌岚历十六年己丑日子时,请中说合,情愿将甲方卖与乙方名下。
三面言明:叁佰两白银现钱,同中保笔下交清。若后生端,有中保以面承管,不与买主相干。
同时,甲方从今以后必须生活的所有事务都以主上的意见为主,不得有违背契约的相关行为,不许闹别扭、生闷气,禁止逃离私跑,严禁自杀轻生。
乙方愿负责终生的食宿。
以上
恐后无凭,永无返回。立卖字存照。
甲方:枕袖风 (大拇指红手印)
乙方:严符若 (大拇指红手印)
中保:卧房前的歪脖子树 (落叶的叶脉描红)
煌岚历十六年戊子日丑时
枕袖风满脸黑线地看完,最后脸上红黑相间,别有一番风味,没有抬头看严符若。这卖身契,显而易见是严符若写的,这两爪印也是严符若趁着自己昏迷摁的。
很显然这是严符若靠着合约印象和原本的卖身契的印象两者的混合产物。
哗嚓。
严符若摆了摆手,向白木香药证明这反应是意料之内的,然后顺便又拿出了一张。
枕袖风抢过去,哗嚓。
严符若苦笑,从自己改编缝制的衣服的口袋里又掏出两张。
哗嚓。
“那个…”严符若尝试着开口,“你要是想撕,我还有一沓,要么?我看着那红墨浪费,就干脆按了好多…”
“……”
严符若看枕袖风怕是又羞又愤地不言语,但自己又不想后退,便站着等。
“你认为这个有意义?”
“其他人这么认为就可以了。”
“你以为妓子很注重别人的看法?”
“我注重你的看法。”
“……”沉默。
“我要赎身。”
“妓馆规矩,赎身费翻倍。”
“……”继续沉默。
“那给我的卖身费呢?”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死一样的沉默。
“我没说过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人已经死了,或者说,不存在了。”
“这张契约上没有规定你要喜欢我,好好接受自己和…我,不好么?”
“你喜欢我?”枕袖风以一个略带讽刺,不可置信的口吻说道,“脏。”
“我或许不明白社会上似是而非的推论和拐来拐去的诡辩,我或许没有经历过你曾经经历过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和孤月残杯的孤独。”严符若浅浅地笑,走向枕袖风,“这很简单,就像没做过父母的永远也没资格评论父母,见过猪跑的并不一定知道猪肉的味道,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有些事不用证明也是显而易见的。”
过去几乎所有的教科书上都是这样洗脑的言论,现在拿来洗脑…证明自己的真心,倒真是有一番用处。
话说着,严符若已经紧紧靠着枕袖风了。
枕袖风一愣神,嘴唇处已经有了冰凉而清爽的触碰,一瓣唇点了点,碰了碰,又往回缩去了点,慢慢轻轻的浅尝辄止,更像是期待和劝诱,而非情.欲所致的冲动。
枕袖风慌乱地后退了两步。
严符若前进两步。
枕袖风后退十步。
严符若刚想迈步,抬头,人跑没了。
严符若摆了摆手,再次表示意料之内。
她看得出那人的挣扎,痛苦,不是求而不得的痛苦,而是不知求还是不求的折磨,比那痛苦更甚,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午饭时候,严符若和香药白木两人围坐在木制圆桌边,严符若看着形影不离的两人,心里突然闪过些甜甜腻腻的感觉,再低头看看身边的空空如也的座位,不由得轻轻叹息。她对枕袖风应该是没有爱意的,但是总有些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大概可以称之为可怜吧,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有痴心却伤心的女子对着爱人竭力嘶喊:“你到底是爱我还是可怜我!”现在的人对着电视剧都可以泪如雨下,更何况是现实生活中有血有肉的人。
香药为白木夹了个鸡腿,白木也回报般地夹了口青菜。
“白木木,我不爱吃青菜。”香药死皮赖脸道。
“香药药,”白木学着香药的语气,“我也不爱吃鸡腿。要是以后妻主大人回来看我吃得这么浪…奢侈,她会觉得我不好养的。”
香药怜爱地看了看白木,那个妻主的梦想他难以戳破,他不敢打破这个水晶气泡上的彩虹。
白木趁着香药愣神,将自己碗里的鸡腿直接夹进香药嘴里。
“唔…唔…慢点……”白木看着呼哧呼哧啃着鸡腿差点噎到的香药,脸色瞬间暗淡,苍白地略带有些命运残酷的意味,香药看得心都碎了。
白木垂头丧气:“香药,你说,我的妻主是不是不要我了?”
香药一楞,随后直呛得不住咳嗽,“没…咳咳…怎么可能!”
“是么…”白木低下头。
“没事没事,”香药豪迈地一拍胸膛,一副可以依靠,请求依靠,跪求依靠的表情,“她不要你了,我来养你。”
“真的?”
“真的!!!”香药停下来,静静地看着白木,默默地表决心。
噗。白木破功,放声大笑。“那好,你来养的话,我就不用费心装作好养活了。嗯,这盘红烧肉,这碟狮子头…还有这个鸡腿都是我的了!”
“好,吃个饱,一定吃个饱,吃个饱。”
“可是…”
“怎么了?”香药又开始紧张起来。
“我已经指明了那是我的鸡腿了,但是被你吃掉了。”白木勾上香药的脖颈。
“那…”香药很有点悔不当初的感觉,巴不得吐出来,但要真是吐出来…“我再去买!”
“我只要原来那个。”白木环上香药的腰。
严符若明白了些什么,站起来就往前冲,一溜烟跑出了客堂。
白木看着识相的严符若,笑得很是开心。而香药以为她是溜出去买鸡腿,笑得很是感激。
白木低下头,拱拱香药的头,“我说了,我只要原来这个…香药药~”白木用唇齿侵占着香药的口腔,舌头一寸寸地舔舐,黏黏腻腻的油香味,不是很好闻,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厌倦,每一寸领地,每一丝空气,先占有,再给予,玩得很是不亦乐乎,丝毫不在意底下那个虽然饱经风尘却依旧青涩的大红脸。
“青…青菜!青菜好吃,不吃鸡腿了,啊乖。”香药泪流满面。
“不—要—,香药你说的,青菜不好吃,你不喜欢吃青菜。”
“我喜欢!很喜欢!非常喜欢!”
“是吗…?”
香药狂点头。白木在香药炽热的眼神中用筷子粘起一片青翠的菜叶,放入嘴里。香药深感欣慰。
“既然你喜欢,我们一起吧。”说着,白木用唇使力,将青菜连唇一起用送到了香药口里。
再一次。
严符若察言观色的技能MAX,跑出来先是止不住的大笑,那个被香药宠成的那样的人明显不是如香药想象中的那样软弱需要依靠,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把他吃得死死的。这,这简直是上天开的一个大笑话,指不定香药那木头开窍后到哪儿哭去。
这两人,一个在风尘中敏感善于保护自己,一个则在自己的爱意上看得很开。显然就相当于网游中开了专精的玩家,在除了专精点的其它方面都一窍不通。
不过,也都是傻的可爱呢。
莫名地,严符若突然有点向往爱情了。
不?或者,我这个嘴硬的无婚主义者真的动心了?
认清现实是人最美好的品质,尤其是对于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女子,严符若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只是不愿意就不会去做而已。倘若可以尝试一个更好的道路,为何不放手一试?婆婆妈妈不是我性格!
要不然,试试看?严符若对自己这么说。
试试看自己的真心?还是试试枕袖风的情义?一向精于计算,刨根究底的严符若知道,若是现在思考失败的代价,那她就真是个切切底底的傻子。
而且严符若有信心,自己再渣,也渣不过他的前主人,渣不过其它女尊国里根深蒂固的女人,渣不过那些用金钱买笑的恩客们。
枕袖风,你等着我逮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