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唯洛》司空染柒

16、第十六节书店，没有名字

　　八月初，盛夏正浓。清晨的空气总是带着凉意，好似被囚禁的精灵得到片刻的自由，人们总会忍不住想：就这样吧，不要再升温了。只是自然规律不是常规，不是用来被打散的。
　　太阳慢慢升起，城市终究醒来，冷然醒得比平时晚很多，他除了睁开眼看着唯洛，没有其他动作。唯洛与冷然抱在一起，身体交叉，他的脸靠在冷然胸膛，呼吸绵绵。房里的窗帘拉了一半，这几天月亮正圆，月光正亮，所以，早上的阳光便不可避免地闯了进来，无辜的叫醒熟睡的人。唯洛昨晚睡了一个好觉，感觉很安心踏实，被窝里温暖柔和，他忍不住蹭了蹭，再睡了一小会儿。冷然心情愉悦的看着唯洛用脸蹭他的睡袍，还把衣襟蹭开，柔滑的触感让冷然忍不住抚了上去，然后轻轻摩挲，他的眼里一片深沉，心里也止不主柔软起来，想着：这人前世难道是一只猫？
　　唯洛睁眼，首先看到的是一片小麦色，不由自主抬头，却看到幽潭之中的自己。我的眼里只有你，这句话太矫情了。唯洛止住意识乱串，猛然感觉自己与冷然太亲密，身体缠绕在一起。唯洛不动声色避开冷然，冷然也不强求。“冷然，早安。”唯洛淡定打招呼，冷然淡然回复：“早安，唯洛。”安静问好，流光熠熠，一起起床，一起晨练，一起用餐，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生活就是这样，不管你是路边乞讨的乞丐，还是垃圾场的拾荒者，亦或是名声显赫的政治家，一些人类本该就不能断离的东西，组成每日的中枢，至于你的经历就是区别于每一个人的人生。
　　“你怎么回来了？”唯洛看着径自走到身边的人诧异不已，两个小时前冷然才去上班。“跟我出去。”冷然不解释。唯洛放下手中的书，塞入书签，合上。“你先告诉我要去哪，干什么。”“你不想出去？”冷然反问，唯洛耐心地说：“这要看你带我去哪，而且你不告诉我去哪，我怎么知道要准备什么!”唯洛对这样的事表现得很理性。“带你出去转转，你只要把自己准备好就行了。”这句话怎么听着好奇怪啊！“等我换身衣服。”在家，唯洛一般穿宽松的家居服，这次出门，他换了一身西装，省得冷然带他去正规餐厅吃饭。黑色西装，白色衬衫，黑色皮鞋，简单大方地搭配，让唯洛看起来冷艳、淡然、不染纤尘。冷然一直都是黑色西装，今天穿的正好与唯洛搭配，衣服都是一个系列的，一个系列也只他们两套。倒不是唯洛刻意迎合冷然，仅仅只是巧合而已，这便是该死的缘分吧！
　　冷然和唯洛并肩下楼出门，冷然帮唯洛打开车门，跨进车内也先帮唯洛系好安全带，唯洛表现得如平常一样淡定，没有拒绝也不说谢谢。银色轿车平缓安稳的跑在路上，红灯绿灯红灯，车里的人静静等着，因为有人陪，也不觉得时间难过。唯洛看到对面街角的显示屏上正在播放一个公益宣传片，主角是今年最炙手可热、红得发紫的明星。冷然看到唯洛正看着显示屏，他也看了几眼，“这个公益片，不错。”“嗯，还行。”唯洛收回视线，若有所思。他问冷然：“你说陆与和陆栈是什么亲戚关系？”红灯变绿灯，冷然边发动车子，边回答：“他们是表兄弟。我看过陆栈的资料。”“你是怎么认出来的，还确认说是亲戚关系。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只是表面上不像，”唯洛勾勾嘴角，“他们都姓陆，耳朵轮廓一样，脸部骨头和身体比列相差不大，性格上有共同点：执着。”冷然看着唯洛自信睿智的表情很满意，但是：“你经常这么研究别人？”唯洛冷眼瞥他：“别人关我什么事！”不是你问得么！“哼！”冷然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字，语气随意。唯洛不打算再说话，冷然把车开离熟悉的街道，他几次偏头，把目光落到唯洛身上。
　　唯洛见车开在陌生的街道上，就开始观察起两边的街道。这是H市的中等地域，两边林立的店铺和居民房显示它的身份和价值，从路牌上看，附近有学校。唯洛把导航地图往下拉，上面出现一个小学，再往前看，出现G大的标志。一直知道G大在哪，还去过几次，只是没来过西边，难道冷然要带自己去G大？唯洛猜错了，冷然连这条路都没有走完，而是直接从小学旁的岔路开进去，又过了两条街，到达这个区域的外围，可以全面看到远处群山的外外围。
　　冷然在一家书店前把车停下来，然后下车替唯洛开门，引着他走向书店的木门，轻轻推开。这是一家古香古色的书店，木质结构，连灯罩也是！店主是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他带着老花镜正在阅读一份报纸，听到风铃响，他连头也没抬。唯洛一进书店，书味儿、墨水味就扑面而来，他环顾四周，然后从左边开始，他的左手扶上第一本书，第二本、第三本……纤细苍白的手指缓缓划过书架上第三层的每一本书，唯洛上下扫视，他动作不慢，脚不久便移动一步，有时候也会把书翻出来看一看。
　　唯洛在扫视所有书的书名，冷然看他那么专心，于是也拿起旁边的书翻阅。繁体？冷然毫无压力，一目十行，看了几页冷然便放下，只是一本小说，无关风月，无关庙朝，有关妖魔鬼怪。再抽出另一本，完全不认识上面的字！冷然皱眉，硬是想看出点什么，可是，什么也没发现，上面连一个阿拉伯数字也没有！再抽出第三本，甲骨文？准确的说应该是甲骨文漫画，冷然也只能从字形上猜出一点，这个漫画太晦涩了。冷然抬头寻找唯洛，发现他不见了。冷然大步走两步，然后在右边角落看到一个洞，是地下室的入口。冷然抬脚下去，此时唯洛正重复在上面的动作。地下室灯火通明，冷然清楚地看到唯洛目光如炬，整个人散发欣喜、狂热的气息。冷然随手翻开书桌上的一本书，复杂的外国文字，他放弃弄懂这些偏僻晦涩的书究竟写了什么。等唯洛扫视完整个地下室的书，冷然才轻声说话：“这些都是些什么？”“你不知道？”冷然挑眉，唯洛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你没来过这个书店？那你是怎么知道它的，还带我过来？”“这个你不要管，回答我的问题。” 像冷然这样冷情的人怎么可能会告诉唯洛他为了他而做的事情，同样，冷漠的唯洛也是这样的人，除非，特殊情况。
　　唯洛明白冷然的想法，于是他向冷然说了他的发现。“这个店一楼是本国的书，地下室是国外的。这里的书不是世界名著也没有当红小说。简单地说，它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很难见的或者名不见经传的古籍、手稿、原稿等，比如你刚刚翻的就是中世纪意大利一个石匠写的批评诗；另一部分就是另类创作，比如你在上面翻到的第二本书，那是一个年轻人用自创的文字写的小令。正是因为这样的东西不多，所以这个书店才如此小。”“你都看过？”冷然古怪的看着唯洛，唯洛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当然没有。”然后他用眼神示意冷然是否可以上去，冷然等点先往上走。走出地下室，冷然侧头看唯洛，冷不防看到他手上拿了两本书，一本超厚，一本超大，然后唯洛又在上面拿了三本书，其中两本书都装订奇特，纸张也不似平常的纸，这大概就是唯洛所谓的另类创作。
　　唯洛把书递到收银台上，也不催促老板结账，老板还在专注十年前的报纸，唯洛看到几个字便也阅读起来，一时之间，书店里静的出奇。可能是因为安静得有些奇怪，店主忍不住抬头，结果发现唯洛盯着他手上的报纸，他问唯洛是否也对上面的事感兴趣？唯洛摇头不置一词，老人偏要他说出个所以然，唯洛没办法，说了两个字：好蠢。十年的报纸上报道了一件连环凶杀案，唯洛说的两个字也不知道是说凶手还是警察，亦或是两者都是。老人要唯洛说清楚，唯洛要老人先说说自己的看法。于是唯洛把冷然晾在一边，和老人讨论起凶杀案。冷然见此，就把报纸拿过来，仔仔细细的从头到尾看一遍，然后，他愤怒了。在唯洛与老人讨论完一个问题就要发展下一个问题的时候，冷然忍无可忍。他掏出钱，重重把钱压到桌子上，一手抱起唯洛要买的五本书，一手搂住唯洛的肩，气冲冲地走出这个没有名字的小书店，他想：以后再也不让唯洛来这里了。老人还在挽留唯洛，唯洛把视线从透明玻璃橱柜上收回来，他看着散发冷气的冷然，只能眨眨眼。冷然看到唯洛有些傻气和可爱的表情，心情突然变好了，但是他还是对刚才的事心怀不满。冷然拉开车门，示意唯洛上车，然后他把书扔到后面，坐上主位，启动汽车，离开这个让他不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