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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逃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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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的夜空繁星不复,乌云半遮,即使偶尔射来一丝月光的清辉,也尽都被这繁复层叠的树木挡住。
漆黑一片的密林之中时不时传来寒鸦凄惨的叫声,给这阴森的地方更添一层恐怖的氛围。
“小……小姐,我害……害怕。”谢谢哆嗦着身子紧紧跟在我身后,我想如果我有透视眼,肯定能够看见她惨白的小脸。
我转过身子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安慰她道:“没事没事,有小姐我在呢,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敢靠近!”
她拽着我衣服的手更紧了,“可……可是小姐,我还是……害怕。”
谢谢跟着我这些年,身高长了,体重长了,就连脾气也见长了,可就是胆子依旧如故,平日里见到个蟑螂都吓得魂不附体,精神错乱,我当初怎么就脑子进水答应让她跟我一起了呢?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忍不住将颜老头的祖宗八辈都问候了一遍。
死老头!你是老年痴呆了还是脑子进大粪了,竟然叫我嫁给一个花花公子!
诚然,我在逃婚。
彼时我正叫人搬来小榻躺在院子里看着话本子,吃着水水的葡萄,突然传来谢谢一声大吼,“小姐!不好了,孟府的人又来提亲了!”
呃……噎着了。
谢谢又是端茶又是帮我拍背的,好容易将那颗葡萄咽了下去,我顺了顺气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吃葡萄的时候别吓我,会出人命的。”
她小脸红扑扑的,可见刚才跑得有多快,“小姐,这次真的要出人命了!”
我拿话本子盖在脸上闭着眼假寐,刚才被她那一嗓子震得头皮发麻,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人命啊?”
她一把抓过话本子扔了出去,“小姐,老爷答应了!”
“答应什么了?”我显然没有跟上她的步伐,愣头问道。
“老爷答应你和孟府的亲事了!”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我一下子清醒了!老头子竟然答应了!那个名满京城的纨绔子孟西城,他竟然答应了我同他的亲事!
我风风火火地跑去和颜老头理论,还未入得厅中,便听见从里面传来阵阵笑声,我接着向前走去,到了大厅门口这才看见,厅中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多只大箱子,而且全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
早就听闻太傅府财贯一方,如今亲眼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手笔,不止阔,忒阔了!怪不得老头子这么痛快地答应了。
这个卖女求荣的死胖子!
我一只脚刚踏进门槛,胖子笑眯眯地同我招了招手说:“兮儿啊,快来拜见你孟伯父!”说完还不忘捋捋那两撮稀疏的八字胡儿。
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走进大厅,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孟伯父,只见他两鬓微白,燕颔虎须,豹头环眼,眉毛间透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皮肤黝黑,身形魁梧,活脱脱的一个老版张飞在世啊!
我很有礼貌地上前行了个礼,委声叫道:“孟伯父好。”
“张飞”见到我,脸上早就笑开了花,接着就用一副看自家儿媳妇的神情也将我打量了个遍,随后满意地笑道:“不错不错,兮儿出落得越发水灵了,也比以前稳重了不少!”
“孟伯父过奖了。”我继续搁那装着“稳重”,胖子再怎么不是,我也得在人前替他留足了面子,否则他一状告到我师傅那儿,我就又有苦头吃了,是以无论现在我心里有多么的愤怒,多么的咬牙切齿,也只能憋在心里打回肚子一个人疼。
接下来“张飞”继续客套了几句之后,就忙不迭地推销起了他家小儿子——我未来的“夫婿”孟西城,“我们家西城啊,从小就聪明伶俐,小时候夫子让一天背完的书,他两个时辰就能一字不差倒背如流。
听过方仲永吗?那个五岁便能作诗的神童,我跟你说啊,那都不算什么,我们家西城三岁就写了一首《牡丹赋》,轰动了整个京城呢!那时兮儿你还没出生,可是不知道,先帝还特意写了一首诗嘉奖来着!”
方仲永?您老人家可真会比喻呦!怪不得你儿子现如今变成了这副光景,再怎么辉煌那也是曾经了,您怎么不说说他现在是什么德行?整夜宿醉簪花坊的人不是你家儿子又是谁?
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道:“西城不光文采好,相貌也是没得说的,清俊儒雅,风度翩翩,眉目如画,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正在我昏昏沉沉之际,“那老夫就先告辞了,十日后定叫犬子前来迎亲!”说罢放声大笑。
然后胖子也跟着笑,说:“亲家慢走!”
我立刻惊了惊,眼还未睁就站了起来,“伯父慢走!”我朝着前方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挥了挥手。
人影回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宠溺地笑笑,“小丫头,以后可要改口了啊!”
我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他说,十日后迎娶……
晴天霹雳!
这时胖子已经将“张飞”送出大门回来了,我白了他一眼,“咕咚咕咚”猛灌下一口茶,翘着个二郎腿坐了下来,“我不嫁!”我说。
胖子压根没瞅我,两眼放光地围着满屋的檀木箱子走走转转,我一见他那穷酸样就气得牙根疼,咬着牙骂道:“你个财迷心窍的死胖子!小心夜里做梦被金子砸死!”
胖子幽幽乐道:“能被金子砸中,死也值了!”
……
第二日一大早,我就被叮叮咣咣的敲打声吵醒了,我揉着迷迷糊糊的小眼睛坐起身,随手抄起一件外套披在了身上,下床往外屋走去,边走边喊,“谢谢,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吵?”
“回小姐,老爷吩咐下人将您房间的窗户封死,外面是钉木条的声音。”回答我的却不是谢谢,而是一个陌生的丫鬟。
我皱着眉不悦地问她:“你是谁啊?谢谢呢?”
小丫鬟正端着铜盆走进来,声音不卑不亢,“奴婢叫杏黄,是新来的丫鬟,老爷让奴婢转告小姐,说怕您离家出逃,不仅叫人封了您的窗子,就连您床底下的密道也已经给填死了,老爷让小姐您死了逃跑的心,乖乖等着十天后孟家迎娶!”
“老爷还说了,谢谢姐是跟您一个鼻孔出气的,为了防止你们俩密谋,所以就将她关在了柴房,等您出嫁那天再放她出来,她依旧还是您的人,只不过要暂时委屈她几天,所以这几天就由奴婢来照顾小姐的饮食起居。”
我直感觉血压蹭蹭地往脑袋顶上蹿去,死胖子!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我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盆子放在桌子上,使劲地将她推到门外去,恶声恶气地道:“不要你!你走!你回去告诉胖子,不把谢谢还回来我就绝食!死也不嫁!你走!”
小丫鬟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我泄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谢谢不在了,密道也不在了,我怎么逃出去啊?我这一生,也没别的理想抱负,就是有吃有喝有人陪玩就行,但凡那个孟西城稍微正常点,我都不会这么抵触,可他的名声实在是臭遍了京城的每一条街,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叫我怎么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