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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君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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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用告白成功梗写一篇虐文
异度皇朝的故事,久到已成为了风中飘渺的传说。
而数千年前,在而今已是西风残照的破落黄土之上,正是一代雄主弃天帝治下的极盛之景。
一闱高墙隔了外边街市的车水马龙,掩了皇城的庄严肃穆,相府的后花园,正是世外桃源般的别一番洞天。
一抹嚣狂之红,一抹沉静之黑,一抹清冷之青,三条人影正在对峙。
“蒙两位皇子错爱,伏婴愧不敢当。伏婴不过是一介庸人,还请二位莫要一时冲动,自降身份。”
说话的青衣人正是相国之子,伏婴师。
微风起,直吹得他身后的樱树落下纷纷花雨,二者相衬,越发呈一幅让另二人——银锽朱武与银锽玄影心旌摇荡的美景。
纵是那人此刻挑了狭长凤目,嘴里冷冷出口的尽是推拒的话。
“呵,若是一位动心,倒还有可能是所谓的‘冲动’,现在我与皇兄同时站在这里,因为你,只有你,值得。”着黑袍的玄影率先开口,语气四分坚定,三分礼敬,亦有三分腼腆。
朱武双眉一皱,单刀直入:“今日我们来不是为了听这番套话的,我们要的,只是你明确的选择而已,伏婴师。”
重重念出对方的名字,带着无意掩饰的狠戾与渴望。
“哈,”伏婴只是一声轻笑,打量着并肩而立的两人——
黑色袍服的玄影,温文儒雅,沉静有礼;红色战甲的朱武,狷狂暴烈,意气风发。
内心深处自然知道谁才是他的惊鸿一瞥。
向后倚靠在樱树纤瘦的枝干上,慵懒出口的话,仍是一如既往的模棱,“伏婴选择的,永远只有最强者——三年为期,若二位还没改变心意,伏婴自会告知,我最终的决定。”
当是时,听话者只道这伏婴怎样的心机深沉,心中揣测的是,这样一种局面,伏婴保证了自己将是最终的赢家。
“好,那便依你所言。”银锽玄影仍是一番平静,转身离开的瞬间,嘴角带了胸有成竹的冷笑。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深知,自己才是伏婴师的同类。
他却不知,伏婴师是否愿意选择一个,自己的同类。
朱武就那样攥了双拳立在原地,也不答话,更不动作。
“眼下二皇子已然离开,大皇子还请自便。莫非是忘记了大门的所在,需要下人引路?”伏婴的揶揄,从来都是冷漠而不留情的。
这句话彻底刺激了朱武,登时向前一步,死死钳住伏婴的肩膀,咬牙质问:“伏婴师,你到底想要什么?有些事情你心里根本明白!你告诉我!”
“呵,我想要什么?我又明白什么?为何不说呢?……太子殿下?”伏婴笑得疏离,仿佛置身事外,一字一句,越发挑动朱武的怒火。
最后那个称谓,却是真正触了禁忌——立嗣之事,至今悬而未决,讳莫如深。
朱武霎时暴睁了双眸,然就在怒无可遏的瞬间,满腔愤懑竟化为了极度的冷静。
缓缓放下本欲提起对方衣领的手,朱武声音暗哑地说着:“那好,我就会让你看到,银锽朱武,才是真正的强者。”
三年为期,朱武与玄影各施了浑身解数。
朱武领兵挂帅,征战四疆,周边族类,皆闻风拜服。
玄影韬光养晦,广交贤士,朝野之事,越发如鱼得水。
弃天帝看在眼里,天下百姓看在眼里,伏婴亦看在眼里。
自嘲轻笑,那个人,终究还是不懂呵。
但自己心里那杆秤,却越发地倾斜了。
三年已过,又是一年春风杨柳,正是如今已有战神之称的大皇子班师回朝的日子。
朱武在府中先行休整一日,打算次日去面见父皇。
心里真正想着的,自是另一个人、另一件事。
不知现今的自己,和玄影,哪个才是伏婴心中的强者?
正沉思,忽感身后阵风掠过,本能地侧身出手,捉了那人的胳膊。
被擒拿之人的手臂,竟柔若无骨地泄去他的力道,朱武定睛看时,发觉那顺势倚上他胸膛的人,正是伏婴!
差点忘了,这相国家的公子,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突兀来访,还请大皇子赎罪。”
悠悠的话语,实则不带半分请罪的惶恐,伏婴的头后仰,靠上他的肩。朱武恍惚地看见,伏婴在笑,毫不掩饰地笑。
不由得朱武认为这是自己的幻觉,印象中几乎从未见伏婴笑过。
“伏婴……”
罢了罢了,管它什么三年之盟强者之约,伏婴既敢这么招惹他,他就断断不会再把他放走!
没有预兆地,朱武腕上使力,将伏婴推在墙上,一字一句地说:“你给我听好,对你最真的是我,先爱上你的是我……你自己也清楚,你心里真正偏向的,也就是我。我不管你心目中的强者到底是何种意义,你就是,我银锽朱武的人,我不会再退让半步!”
“……敢问大皇子,这可是表明心迹的话?”
朱武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地望入伏婴的眼睛,宣示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手心却还是沁出汗来,出卖了他等待回答的紧张。
“哈,”伏婴只是笑,意义不明,突然地,薄唇凑近,献上一个浅吻。
于是火就这样点燃了。
朱武环住伏婴身体的手臂越发缠紧,直教伏婴的肋下传来隐隐的痛感。
侵占对方唇舌,朱武的吻,霸道而绵长。
“伏婴……你……”情迷意乱,朱武断续着出口的,是不好启齿的征询。
方才被掠去呼吸的伏婴喘息着,用颤抖的指描摹朱武的唇形,诡笑着说:“王者处事,犹疑不定,可是最要不得。”
得了确认,受了启发,朱武便伸手解那青色的袍……
屋角,浴盆,床榻……
朱武如获至宝般宣扬着自己对伏婴的主权,吮、吻、咬,在白皙的躯体上烙下触目的印记,耀武扬威一般。
“嗯,朱武,朱武……”
伏婴就似遂他意般地念着他的名字,一声一声,夹杂着按耐不住的呻吟,听上去竟有委求的意味。
就算现了难以承当的神色,伏婴的神智似乎奇迹般地清楚。
朱武便一次次地索求着,不知何时就沉沉地睡去了。
朱武醒来的时候,枕畔已空,像是一场春梦无痕。
然朱武本身是意志极清醒的人,他确信昨日一幕,是真实发生的。
更何况,细细一看,枕上除了落了他的红发外,还余几缕不属于他的黑发。
伏婴。
本就是极诡谲的人儿,玩这样的不告而别,仅仅是纯为了撩拨他的游戏么?
朱武的心情此刻倒仍是轻盈的,心里想的尽是入宫回来再向伏婴讨这笔账。
直到在宫门之外,遇上了玄影。
“皇兄,别来无恙?”
“承皇弟挂怀,一切都好。那皇弟可好?”
“呵,我倒是不好呢。皇兄的‘一切都好’,想必是还不知道那事吧……”玄影不祥地笑道。
“……何事?”
“就是前些日子的事情罢。相国献子,父皇已册了伏婴为妃,近日怕是就要迎娶进宫了。”
心凉,彻骨。朱武默然,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半晌才木然地憋出一句:“……怎会?”
玄影必然是误解了他的意思,叹着气解释道:“据我观察,父皇对那相国大人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想来也是为了自保的招数吧。”
“又或者,有些事情,父皇早已知道,为遏止你我反目的势头,这样做的吧。”朱武冷笑,并不想掩藏自己得出的结论。
玄影变颜变色,怎也想不到朱武会如此直接。
朱武也不再理睬他,迈步兀自前行。
面圣行礼,表面平静无波地说着那套辞令,朱武自嘲地意识到自己就在遇到这事的须臾之内,竟圆滑了那么许多。
伏婴,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那这一切,你是无意受到牵连,还是早就有心设计?
从容告退之后,朱武心里的那些怒火,那些疑问,那些惶惑,便也再压制不住了。
今日的不速之客,换作了银锽朱武。
伏婴还和三年前一般,若有所思地立在那棵樱树下,直到朱武粗暴地拽了他的衣袖,连声质问:“这是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你……终于知道了。”
朱武从伏婴的话里听出脆弱,立即便得出了伏婴是被迫的结论,不管不顾地抱了他,低声道:“你不愿是吗?这事,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而今我手上仍有兵权,我不惧做一个弑父夺位的逆子!”
“朱武啊朱武……”伏婴挣开他的禁锢,惋惜地摇着头,“你就是学不会啊。你认为皇帝一世英名,会防不到这一点吗?你这是自取死路啊。”
“那……你就跟我走,远走高飞。我不要储位不要天下……只要你!”
伏婴竟然吃吃地笑起来,打量朱武的目光也愈发地冷了,“所以啊,银锽朱武,你永远也无法成为伏婴眼中的强者。为情所困的人,最是懦弱无用。这让你虽为一名好战将,却非王者。”
“什么?你……你……这一切,都是你……”
“没错啊,你们这一对傻兄弟,”伏婴笑得越发妩媚,朱武只感怒火直冲,“我不是说过,伏婴只选择强者……而只有弃天帝,才是伏婴心中真正的强者。”
“好啊,伏婴师……好啊……”朱武满腔的怨满腔的怒满腔的不解,抬起手,狠掴了伏婴一掌。
半颊红肿,嘴角渗出血来,伏婴却仍是笑,玩味地看着朱武迈开大步,渐行渐远。
心如死灰,回朝未满一旬的大皇子奏请外调戍边,便于掌控新近平定的边陲。
朝臣打量他的目光是难以尽藏的怪异——此举显然是让自己置身于权力中心之外,在争储一事上无异于自杀。
朱武心心念念想着的,只有逃离罢了。
北风卷地,八月飞雪,朱武本已想在这大漠孤烟中了此一生。
那日,竟是圣旨宣召,让他进京即储君之位。
“为什么?”
朱武不顾失态,拉住传旨力士,含糊地问道。
力士以复杂地看他一眼,眼睫下垂,不愿与他目光交接,“回太子殿下,二皇子玄影因与婴妃娘娘私通,二人已被皇上赐死,可继大位者,仅余殿下一人而已。还请太子殿下速速准备,启程回京。”
明白了,都明白了。
理智如伏婴,巧弄机局只为成为弃天帝之后妃,又怎会这样丢掉自己的性命?
聪敏如伏婴,那日可在自己的府邸来无影去无踪,若真有心隐藏,又怎会让人发现他与玄影有染?
除非,是他自己有意为之,将玄影引入彀中,一手葬送了他们两人的性命。
而那些无情的言语,就是为了逼他远离这场血雨腥风,好保全自身。
一段计、一场局,让他,让玄影,甚至让弃天帝,都按照他所算计的那样按部就班,达到伏婴想要的结果——
伏婴要舍了性命,舍了一切,只为了迎他君临。
“你是一名好战将而非好王者。”
而他要他成为强者,他要他成为王者。
“为情所困者,最是无用。”
用自己的血,自己的命,断了他的情,扫清了他的阻碍,为他铺就一条通往皇座的坦途。
朱武一点一点领悟着,颤抖地推门而出,任塞外寒风侵蚀自己的身体。
朱武回想挑明自己心意的那日,伏婴那个显得心急的吻,他诸般的婉转顺从——
他做了弃天帝的妃,却早已把最宝贵的东西给了朱武。
泪水被朔风舔噬得失了痕迹,心里深深镌刻的疤镌刻的名镌刻的情,想是永生难愈了。
弃天帝于花甲之年退为太上皇,皇太子朱武继位,是为朱皇。
耳边是朝臣山呼万岁,脚下是泱泱国土,黎黎生民。
朱武之所以存着自己的命,奈着自己的性,迎来这一天,只因为这是伏婴毕生的渴望。
想着那些关于魂魄归处的传说,他不知道伏婴是否已升为所谓的在天之灵,或是成为了地狱里受罪的冤鬼,抑或是早已轮回托生与他陌路,又或者,仍旧是在这深宫里游荡不去的一缕幽魂。
他不知道,这一幕,伏婴是否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