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花木》rose花竺

16、他是一滴水

　　一连几天越妤都被浓烈的药水味呛醒，青木生总是很贴心地为她端来传说是最具神力的灵丹妙药，药虽极苦，药效却是相当不错的。
　　她没了内丹续命却活的好好的，不由说是奇迹，而且还神清气爽，感觉灵力增加了不少，更是奇迹中的奇迹。越妤咬牙将伸过来的药汤端起，闻着刺鼻的气味，一口气咽下，旁边一串甜葡萄适时地递了过来，她伸手摘了一个，往嘴里塞去，淡淡的甜味顺着舌尖蔓延，那苦涩味道果真减了不少。
　　看着她迷惑惊奇的表情，青木生难得好心的解释：“这可是上古的血葡萄，倒好给你一个小狐狸当了药后甜点，要是被种葡萄的万年若湖老怪知道了，非吃了你不可。”
　　越妤还在兴奋吃葡萄的心一顿，嘴里咕哝了一下，她盯着这串葡萄看了又看。这葡萄可真是比她的命还珍贵，尽管她并不清楚这血葡萄究竟有何神效，但若湖老怪她可是耳熟能详，在日暮边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众异灵可都把他当做竞相学习的对象。
　　那老怪是唯一一个来自日暮边仓的万年神灵，也是唯一一个神界明白承认的神。他万年前被上古神灵水族收为门下，万年来都守护在若湖南岸种植着三界最难成活的上古奇药血葡萄。传说这葡萄是继瑜花药之后的又一个奇药，能起死回生，疗伤治病，只是少了一些瑜花的灵性。
　　“放心吧，它暂且还比不过你的命。”看出她心中的担忧，青木生将另一串葡萄递了过去，细心地将洒在她身上的药汁清除，收光间白裙上的乌黑印记瞬间消失。
　　还在发呆的她被他这话呛了一下，含在口中的葡萄一下子滑入口腔中，她猛地干咳起来。青木生轻笑的拍她的背：“又没人和你抢，吃那么快作甚？”
　　越妤咳了几声将口腔中的葡萄咽下，看着递过来的又一串新鲜葡萄，她再次抽气，把这万年血葡萄当做药后甜点的好像是这厮吧。
　　轻轻抬头就对上他担忧的眸子，越妤问：“你是谁？”青木生还在帮她顺气的手僵了一下，想了想他嬉皮笑脸道：“我是谁，你还不知道？难道……”故意凑近她，青木生坏笑：“你连你相公都不识得了？”
　　鼻息喷在越妤的脸上，她感到酥酥痒痒的，眨了几下眼，看见近在眼前的俊逸眉目，她屏住了呼吸，本来就红彤彤的脸蛋此刻红的滴血。
　　“你离我远点。”微微推开二人的间隙，她窝到了床的另一边。
　　“为什么要离你远点，娘子，莫非你不爱我了？还是怕……”眼光直勾勾地扫了一眼她全身，最后定格在她的红唇上，他再次凑近，“你对我情难自禁？”
　　越妤大囧，从床上直接蹦下来，朝门外就仓皇而逃。后面传来某人愉快的大笑声。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脚酸了，跑不动了，她停了下来。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汗，眼前的场景让她瞬间僵直，这是魂魄么？现在她才注意到，周围飘荡着许许多多的‘游魂’。不过这是‘游魂’吗？总觉得有些不同，越妤站直身子朝他们好奇地看，那些‘游魂’也朝她好奇地看。
　　她觉得她就像鹤中的鸡，不是鹤立鸡群，而是鸡卧鹤群，完全一个异类。她笑，抬手打招呼，“嗨。”鹤群静默。
　　越妤以为她会被众攻或者直接被抓起来，可是…看着四散开来的‘游魂’，她微微松口气。
　　这真是一座‘云城’吗？她觉得好奇怪。所谓的地面只是飘荡在空中的云层，看起来还在飘，站在上面却感觉是静止的。房子是云做的，依然在不停的移动。这里纯洁的没有一丝污瑕，似乎除了白色再没有其他的色调了。不过，其他的颜色还是有的，看着从不远处神采飞扬，背着手慢悠悠荡来的某厮，那颜色青的似画，在这万里白云之上显得更加似水流年。她赌气似的直接蹲坐在地上，眼盯着那抹青。
　　青木生看着越妤跑出去也不着急，不是不着急，毕竟是一个小丫头，还受了重伤，只是这个地方没来的让他心安。
　　如果不是上古神族后代，肩负着家族历代重要使命，他真想陪着爱人在这个地方共度春秋，笑看岁月。只是……他叹口气，那爱人还不知在哪呢？就算知道又如何，赔上他这条命去找她，看着她的嫁衣为别的男人而穿？
　　不过，他终究要试一试，就为了她两万年来在若湖南岸陪他历经的九九八十一劫，为了他母亲临死前对他的嘱托，也为了他自己那小小的心愿，他都要试一试。
　　越妤低垂着眼看地，她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她本没打算活着，她来天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求取瑜花神药救回柳絮。只是因为这场小意外，她耽搁了太多时间，怕就怕莫庄的松斋翁还在着急等她回去。所以不管她伤好没好，她都要尽快的赶到九重天，见到幻木神君。
　　还在发愣盯着地面的眼里突然出现一双金皮靴，闪闪发光，一瞬刺痛了她的眼，好像不久前就有一双相似的靴子出现在她眼前，在她最无助的情况下，给了她最温暖的依靠。可是…那双靴子的主人最终只是无情的留下一句，‘我会好生安葬她’就再也没有出现。她离开日暮边仓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他没有来找她，放任她用她的心，用她的命去换天船之票。如果不是不爱她了，她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理由他不再管她了。
　　以前就是因为觉得这份爱来的太过容易太过…蹊跷，所以她百般为难他，百般试探他，甚至到无理取闹，可是得来的依旧是他的不离不弃，万般宠爱。所以她心安理得了。她觉得她失掉的记忆里一定有一段和他刻骨铭心的爱，只有爱到骨子里，在她昏迷的那段时光里他才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她醒了也依旧守护在她身旁。她自认为很了解他，可是…这次，她突然间觉得不认识他了。
　　人是会变的，神自然也是。
　　只是有些来的早，有些来的迟罢了。
　　垂首看着她低垂乖顺的模样，青木生感到一种难掩的哀痛，如果不是她舍命相救，他早就死了，死在这个灵魂无法安生的他最向往的天界极乐世界。明明知道那内丹是她的心脉，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将它给了他，仅仅为了一个她不相识的他，她愿意牺牲她的命，这世上为什么有这么傻的人？
　　原以为他自己够傻的了，原来他只是没见到比他更傻的罢了。那串血葡萄是他家族用心水洗练而成，是疗伤的奇药，幸好他带了几串在身上，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救她。
　　尽管如此，他也没办法保证她能活多久，毕竟她连最根本的心都没有了。
　　蹲下来，青木生盯着她低垂的眸子开口：“怎么，娘子这是在想情郎？”
　　还在出神的越妤一惊，抬眼就见到近在咫尺的俊颜。她没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这是哪里？”作势就要起身。
　　青木生将她拉了起来，笑道：“不防猜猜看。”

　　饭菜端来上来，越妤盯着眼前香喷喷的饭菜，难得肚子配合的叫了一下。
　　青木生嗤笑，将筷子递给她，“尝尝看。”
　　越妤接过筷子，看着满桌的菜肴，无从下手。
　　他好心的为她夹了一块排骨肉，“你这么瘦，应该多补补。”
　　越妤咬了一口肉，顿时一股甘甜蔓延开来，油而不腻，入口酥脆，很是可口。
　　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看着她吃的香甜，他只是笑笑，也没有动筷。
　　好不容易从埋头苦吃中缓过神来，越妤就看见他在一边看着她傻笑，也不动筷子，不禁好奇地问：“你怎么不吃？”说罢，还拿了一个鸡腿在他眼前晃了晃，“真的很好吃。”
　　看着眼前晃动的油腻腻的某物，青木生笑容僵硬：“你吃吧。”顺手拂开了。
　　越妤看着被拂回来的鸡腿，也不为意，也许他不饿或者不爱吃呢，想罢，她朝他甜甜一笑，继续埋头苦吃。
　　看见她朝他那甜美的笑，青木生愣了愣，那如花的笑容清如芙蓉，淡如茉莉，隐隐若现那弯弯的眉眼，让他呼吸一窒。微微抿了一口水，敛了心神。
　　不是他不饿也不是他不喜欢吃，只是他生来就是一簇水，从来就不需要吃东西。
　　他之前以为这世上的事他都看得清楚，想得明白，以为他从来都知道他需要什么，所以尽管是死亡之路，他都能走得义无反顾。可是他遇见了她，青木生淡淡含笑的秀朗眉眼将越妤看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心底太善良了吧，总之他欠了她两条命。
　　昙熙，那个九重天上至尊至贵的公主，等他寻得了这个答案，他会回来找越妤，然后带她回若湖南岸，救回她的命。
　　越妤顺利扫完了桌上最后一点菜肴，很满足的打了个饱嗝。靠在椅子上摸摸她鼓起来的肚子。
　　青木生笑，拉起她的手向外走去：“吃饱了，出去转转，有助于消化。”
　　被强行拉出去的越妤，一不小心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亏青木生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可是，不知是怎么了，她眼昏脑涨，视线一片模糊。青木生抬起她的手，抚住她的脉，原本因担心而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后又染上点点喜色，笑道：“吃多了，没事的，走走就好了。”
　　越妤点点头，刚想站起来，发现脚下虚脱，没有一丝力气。青木生挑眉，拦腰抱起她，大步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