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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9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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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初三,吴州各府的夫人小姐开始各种聚会。今儿这家茶会,明儿那家赏花的。
陶老夫人虽然处境有点微妙,但她到底还顶着陶老夫人的头衔,而且陶府的当家主母也没换人。因此哪怕王家和陶府闹翻,陶老夫人也还没到无人问津的地步。因为王静柔的事儿,陶老夫人今年没回娘家,今儿算是今年第一次出门。
陶老夫人独自坐在一角喝闷茶,望着周围三两散开聊天的夫人小姐们,心里极不是滋味。往年只要她到场,必定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起来,哪像今儿这么冷清,曾经姐妹相称的也远远的避着她。哪怕对现在要面对的早有准备,习惯了被簇拥的陶老夫人自然不可能心平气和的面对突然的变化。
黄夫人作为主人,有心缓和下气氛,但人家不愿意和陶老夫人说话,她也不能强逼着人家。见陶老夫人这里冷清过去和她说了会话,不大一会又被人拉走了。
“院中花儿开得真美,这点连我们陶府都比不上,黄夫人不愧是爱的人。”陶老夫人搁下盖婉儿,望着暖阁外的花团锦簇的院落。
“今儿也算不得冷,老夫人喜欢,我们不如出去走走?”钱妈妈误时的俯身问。望着陶老夫人的眼中有些心疼,受各家夫人小姐们这样的冷落比起冷言冷语也好不到哪去。偏偏人家不过来和你攀谈,你也不能怪人不是?而老夫人又是被人奉承惯了的,根本拉不下面子主动凑过去。
陶老夫人望了眼钱妈妈,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这辈子都是她最懂自己。不必过多的言语,她就能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
那边,正被人拉着说话的黄夫人见到这边的动静,忙过来问。花厅里一下子静下来,众人俱望向陶老夫人。听到陶老夫人想到院中走动,黄夫人自己走不开就让丫头带着陶老夫人。
眼看着陶老夫人出了暖阁,众人才转回目光。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去年过年时陶老夫人何等风光,不过短短一年,却成了这般光景。”林夫人叹息道。
“谁说不是?所以说女人啊不但要嫁得好,还要心胸开阔点,不然哪天以为一直被捏在手中的棋子翻了身,苦的还不是自己。”尤其是像陶老夫人这样的,既然嫁到了陶府就应该一心一意的替陶府打算。陶老爷母亲早逝,若是陶老夫人对他够好,哪怕他不能把她当成亲娘服侍,起码下半辈子是不用愁的。
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陶老夫人在陶府又无一儿半女的,丈夫一去,和继子相比当然更向着娘家一些,这些本是人之常情。真要怪只能怪王家太贪心了。
女人都不容易,屋里气氛顿时沉闷起来。
“王家也太不知足了,既要面子又要里子,否则哪会到如今这地步。”
一会儿,马夫人刻意压低声音,“哎,说到王家。你们听说了吗?王二小姐原来有病的,听还是不知名的,有可能会传染。这是商会那天,有个不知是谁带来的年青人说的。”当时她儿子就在身边,听得一清二楚,绝对错不了。
“这个……听说一些。”孙夫人放下盖婉儿,矜持地用手帕拭了拭嘴角。当时她儿子也在场,一回来就说了。
“真的假的?”
“谁知道。不过王二小姐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哪怕不是传染病,这有病总是假不了的。”
“管他真假,反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事儿可说不得笑。”想起当初王家得势时,还曾想到替儿子定这门亲的事儿马夫人不由庆幸当初没来得及动作,便出了王大小姐背夫偷人的事儿。
在场的不只是马夫人起过意,凡是家中有适龄孩子的都起过这个意。毕竟王家在吴州也是大户人家,而且王二小姐才貌双全的美名在外,心疼的当然不只一个人家。
“你们说陶老夫人知不知道这事儿?若是那样……”想到陶老夫人还替继子定过亲,马夫人心里就一阵发寒。
听懂马夫人话中之意的其他夫人小姐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刚才对陶老夫人的一点同情消失无踪。若真是这样,这陶老夫人的心也够狠的。
黄夫人脸色难看的忙转了话题。
屋外,黄府的丫头手足无措地站在陶老夫人身后。
陶老夫人和钱妈妈脸色难看得吓人,因为陶老夫人忘记披斗篷了,天气太冷陶老夫人也不想站在那里等便转了回来,想着等了斗篷再逛,只是没想到会听到这翻话。
钱妈妈瞥了黄府丫头一眼,担忧地轻扶着陶老夫人僵硬的身子,“老夫人?”若是这里只有她和老夫人等人,她们还能当作若无其事,但黄府的丫头也在这里。
陶老夫人深吸了口气,提步进屋内。屋里的人刚转开话题说了两句,一见陶老夫人这么快就返回,脸色都变了下。忙朝紧跟着进来的黄府丫头,见她眼红红的快哭出来的样子。也明白陶老夫人什么都听到了,众人脸色变了又变,面面相觑之下谁也没有先说话。
最后还是黄夫人站起来,尽量若无其事地笑道:“不是到院子里走走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院里景色不如意?”
“不是,突然想起家中有事,今儿多谢黄夫人盛情款待了。”陶老夫人再直肠子,也知道这样的场合哪怕再生气也发作不得。强忍下那口气,僵着脸说完该说的话后带着钱妈妈等一众丫头走了。剩下众家夫人小姐大眼瞪小眼。
轻靠在马车上,陶老夫人闭着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活了差不多四十岁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她替陶佑定下自家侄女是有自己的私心没错,但不至于会那样。
钱妈妈急忙宽慰,“老夫人,我们自家知自家事,别理那起子嘴碎的。”
片刻,陶老夫人睁眼拭去眼角的泪水,“你亲自去王家问问是怎么回事?”自家侄女有没有病陶老夫人很清楚,不过是早产身子弱了点罢了。
钱妈妈匆匆忙忙赶到王家,把今儿听到的事说了。
本来应该出去玩的王子全也在家,一听就跳了起来,“我就就奇怪了,难怪这自年初一后,自己的朋友一个个都疏远了自己。刚开始还以为是初一商会的原因,没想到竟是这个。”若非钱妈妈说起,他还蒙在鼓里。
一行人也不等叫了,直接往王静婉的住处去。
“畜生,畜生。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气得狰狞地望着趴在床上自知道哭的王静婉。本来想着凭这个女儿的才貌至少可以嫁个好人家,她竟不争气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自己惹来麻烦。
王静婉趴在床上,埋在被褥里的脸上空洞而绝望,泪早已湿了被褥。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易为水出现后,一切都不对了。她一下子从被所有人捧着奉承的王家二小姐变成了现在的无人问津,甚至还传出了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传染病。
见状,□□上前不顾妻子的阻拦一把将女儿拉下地,“哭哭哭,整天只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早知你是这样的,当初一出世就该掐死你。”
王夫人快步走过去搂住王静婉,泣不成声地道:“老爷,婉儿是我们的女儿啊!您这么说是想逼死她吗?我们已经死了一个女儿了,您还想再死一个吗?”
“慈母多败儿,若不是你一味惯着她们姐妹,哪会这样?”□□红着眼骂道。
王夫人张了张嘴,想到大女儿最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一味流泪。
想到这些天的事王子全心中也有气,对于这个妹妹也有了点失望,但到底是自己的嫡亲妹妹,见母亲妹妹这般心一软,“爹,我觉得这事也怪不得妹妹,她总不会自己去和人说这些话。对了,我记得前两天不知该问起我,妹妹去年红茧事件有没有去过虞州,难道……”现在想起来,好像当时大伙看他的眼神只是有些古怪,直到他说去过后那些人才开始避着他的。
王静婉趴在地上的娇躯一震,头也不抬,低头问:“二哥还记得在虞州客栈妹妹昏倒的事吗?”
王子全想了下点头,记得他还去找过陶佑的麻烦。
“当时和姓易的一起在山里出来的少年说了些误导的话来,妹妹记得当时是有个路过的青年在场。想来是……”想到这,王静婉泪如雨下。那个青年本来是替她说话的,就是被人一说匆匆走了。
王家猜测的没错,青年确是虞州那个。当时他会注意到王静婉本就是因为她的美貌,而商会那天会认出来也是因为她的美貌。
“又与他们有关。”□□内心有些无力。这次的事虽与陶佑易为水有关,不过可以肯定那个青年会说出这番话却与陶府无关,从全儿话中之意推断,一切不过是巧合。
良久,直到钱妈妈离开。□□仿佛下了什么决定,望着地上的王静婉,“本想着你能嫁个好人家,现在看来是指望不上了,你的事我会安排。过了年,新一批的蚕也该开始养上了。”
王静婉身子震了下,柔顺地应声。直到屋里没人了,她才缓缓抬起满满都是恨意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