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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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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陶璧想来想去觉得不对,给陶夫人打电话。
“妈,裴姨要过来住的那个侄子叫什么?”陶璧问。
“哦,是侄子吗?我也不知道,反正就说是亲戚。你裴姨既然开口了,应该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吧,啊……”陶夫人打着哈欠,“这么晚了就为了问这个?”
“哦……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弄了两盒雪茄,大师现场卷的,准备带给爷爷,你觉得怎样?”
“行啊,老爷子就好这口。嗯,想起来了,好像是叫颜斐。”
“……”陶璧无语了。
“喂?怎么啦?看这名字应该是她老公那边的亲戚吧,她老公不是姓颜么,颜什么来着,挺有名的经济学家。”
“颜一刀。”陶爸爸在一边插嘴。
“哦对,颜一刀,跟武林高手似的。儿子?”
“嗯,妈。我知道了,晚安。”
陶璧又给王少爷打电话。
“喂?嗯嗯……啊啊啊……嗯……喂?”
“……绍业,我知道你女神的老公是谁了!”陶璧假装没听到那一连串的嗯嗯啊啊。
“……”王少爷,“陶璧?哦哦、哪个女神?啊啊啊……”
“就是裴臻啊。”陶璧不为所动。
“哦好吧,是谁?”
“叫颜一刀,据说挺有名的,你认识吗?”
王少爷把电话摁到枕头里,“叶哥,轻点儿……是陶璧啊……”
叶迺玺动得正在兴头上呢,脾气一上来,吼道,“叫他以后再说!”
王少爷只好喘着粗气跟陶璧打商量,“认识啊,以后再说行不,我……”
啪嗒,手机被后面那只手拿走挂了。
陶璧盯着被挂的通话,心想还是去喝点牛奶有助睡眠吧。他可不想再做那种梦。
周一一大早,陶璧准备出门去上班,一边吃早饭一边思索最近发生的事和他要做的事。
整个周末,陶璧的眼皮一直在跳,也不知道是跳好呢还是跳衰。新房客今儿个就要搬进来了,昨天他就把一串备用钥匙交给了裴姨,注意事项也都交待好了,其实也没啥事,陶璧属于挺大方那种人,又不是女孩子那么多斤斤计较,又是住过大学宿舍的,就算再有毛病都给整没了。唯一需要特别关照的,无非就是那些住在缸里的小蟹们。缸里都有控温控湿的设备,以前陶璧出差的时候也拜托裴姨照顾过,所以裴姨对它们是很了解的,只要新房客别把缸盖掀了一般来说是不会有啥问题的。
而且那个叫颜斐的新房客,叶迺玺口中叫颜斐的好朋友,以及他从前认识的那个叫颜斐的高中生,是同一个人呢还是同一个人呢?!
为了避过早高峰的最高峰,陶璧一般会早点出门。在B城上班的人,甭管你出门的时候领带打得有多服帖,西装穿得有多笔挺,古龙水搽得有多浓郁,头发梳得有多定型,只要挤过一趟地铁,一切都是浮云。领带必歪,西装必皱,香水变汗水,发型变无型。所以即使如今B市的“堵”城之名隐隐有越过澳门的赌城之势,陶璧依旧宁愿“堵”一“堵”。好在陶璧的公寓离公司不算远,至少不用上高速,否则遇上点儿事故什么的,从早堵到晚也不是危言耸听。
今天还算顺利,停好车一看八点二十,搭电梯到Lobby买了一杯咖啡,坐着刷微博,看王少爷整个周末都在那儿晒幸福,好在他估计也知道叶迺玺身份不凡,文字里都是那个“他”,照片也没把人拍出来。不然万一被有心人阴了,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王少爷就是再清白也必然被喷成被包养的小白脸,王氏的成功全部都将被算在“把自家公子卖给叶家做禁脔”上,别说王老爷的脸面保不住,王氏的股价更保不住,到时候不知要跌成什么样才算完。
当然王少爷也不是傻的,他用的小号一般就刷点吃喝玩乐,上照片也从不上什么自拍。微博上带V的人名号是挂着王氏副总裁的衔儿,而且早在王氏上市之前就坦承过是Gay的事实。这也是陶璧给他出的主意,因为上市以后一旦被曝光势必导致股价浮动,这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上,自己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绝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为了止住股价的跌势,必然要收购股票,届时难保不会有人跳出来得了便宜还卖乖指责王氏故意操纵股价。
在这些事情上,王老爷父子一向信任陶璧的目光和远见,这也是陶璧选择注资王氏的原因。从原来一家小小的靠分解石油获得产品的化工制品公司,到这几年频频申得专利、屡屡联合中科院地环所发表论文从而成为股民宠儿的王氏集团,陶璧可是为了它付出了不少心血。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份事业,他在陶家才能抬得起头,挺得起胸,说得上话,坐得正位置。
他轻易不会发言,但是他需要有这样的实力,因为只有你确确实实拥有这样的实力,才能获得真真切切的尊重,而不是靠血缘或亲情维系的怜爱。这样想或许让人感到冷漠和麻木,但是在这个圈子里,这就是规则。陶老爷子和陶父陶母从未认真教过他这些,或许他们认为他既无恋权之心则不必劳心费力,但这也许就是一种天赋,他只看着就懂了,甚至可能比他的堂兄堂姐们懂得更早、看得更深。权力和财富实际上远比不上获取它们的能力来得让人信服,到今天为止,陶璧还没有动用过家里的关系。当然他有这样的关系让他更有底气,让他可以大胆放手去搏,这是别人比不了的。
甚至是他的堂兄,当年还是因为王氏的上市才注意到这个平时默不作声堂弟,相谈之下得知陶璧早已是王氏的大股东之一,而且王氏正是在陶璧的策划之下才走向上市之路的,不禁大为赞叹。一个上市公司的高管也许只能让大家感点兴趣,但是作为一个手握大量股份且能力出众能把握出经济脉动并将这家公司推向巅峰的年轻人,就值得让人刮目相看了。
正如陶璧对叶迺玺说的,陶家这几年很好,事实上的确如此。陶家众人并没有步步高升,而是越走越稳。尤其是在这换届的风口浪尖,拥立无功的人想要坐稳屁股下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开国以来,叶陶两家在这件事上一直秉承着不作为的态度和行事风格,做纯中立派。因此每届初始,总免不了受点小委屈,说明白了就是给那些拥立有功的人让道,让人家先走。
好在这么多年坚持下来,大家已经习惯了,反正不跟我做对么,也没必要特别跟你过不去,以免原来还算缓和的关系倒结了仇,反倒惹出是非,到底是底下盘根错节的,动则伤身,再说既已入主中宫,今后还不都是自己的助力。刚上来的人,一般都要先稳一稳人心,有功则拜相封侯,有过则剿佞灭奸,过了这一段儿,才是一番真正的黜陟幽明,提拔人才。
所以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按理说陶家还是夹紧尾巴做人的时候呢。但也正是因为这份稳稳当当,让人也不敢小觑。从没经历过的事儿,一般人都看不明白;经历过那么一两次的事儿,聪明点的人便懂了;每每成了规律,那么再傻的人也该看得清楚了。所以陶家的这条道儿是越走越坚定,越坚定越顺。而那些捧高踩低的人也回过味儿来了,这既能收获好名声又能得到多利益的事儿,谁不愿干呀?但没法子,人家叶家、陶家不说话算是中立,你不表衷心那可就是诛心了,到底这么多年的风雨不是白捱的,这道儿,也是一步一个脚印才踏实。再者,你也得有上进的后辈能接梁子不是!
生在这样的陶家,要说一点儿家族的压力和负担都没有,那显然是扯谎。即使爷爷、父母、伯伯婶婶、堂兄堂姐都不说什么,陶璧也不能让自己成为游离于家族边缘的编外人员,不能让自己成为那个只能乘凉别的什么都做不了的人,即使他不高大不茂盛,他也要保持和家人们一样的血肉灵魂,因为他知道,他如今拥有的一切包括他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他的智慧、他的哲学、他独立的思维、他私密的考量,这一切,实际上都离不开他的家族对他的赋予。
所以即使他看上去从不插手家族事务,也从不探问一些政治动向以便获得第一手消息,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商业人士,但实际上,他为自己保留了所有的权利,而他的家族和他的家人也因为他的实力——拥有实力等同于履行义务——而默认了这所有他保留的权利。也许,他终其一生都用不着这些,但他的骄傲和尊严不允许他失去或放弃这些东西。
当然这其中极有可能夹杂着一些微妙的希冀,比如,如果有一天,当然只是如果,他需要向他的家族出柜,那样他的压力也会相对小很多。
哦,法克!陶璧在心里比了个中指给自己,怎么又想起这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