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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展昭道了声谢,接了药丸服下,侧脸再瞧易江南,看似平静的脸上有着一种毅然决然的坚决,屋内燃起的火光照不暖那已然冰封的心,却照出她眼里对某种事物的强烈渴求,让人看着心中有一种痛,这女子在渴求着什么并不难猜测,她没有那么做,只因为还有放不下的事及放不下的人。在这一刻,展昭心里想的是,也许只有方兰舟,才能给她生存下去的勇气,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对这女子的遭遇负上几分责任,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保护她心里放不下的那个人。

      见易江南转身离去,展昭忙跟上前,走了约一柱香的功夫,来到一僻静之处,眼前是一座早已荒废的佛堂,易江南走了进去,展昭心中暗奇,不知她为何要来此地。在几近坍塌的佛像前,她跪倒尘埃,默默祷告,泪不由自主地滑落,隐没在散落于胸前黑丝缎般的发中。展昭突然明白了,这里一定就是当日,易夫人被害之处,来的路上听白玉堂谈起他渔阳一行曾遇险,幸亏易姑娘及时赶至才救他脱难,也说了她已知道爹爹所做的事,包括杀害易夫人,当时就在心里叹息,这可怜的女子今后要如何在自己的爹爹和丈夫面前自处。

      见她哀泣不绝,展昭心痛之余,却无言安慰,凶手是易天行,易江南连报仇的心思都不能有,自己丈夫的一家又全都为其父所害,她却什么都不能做。易江南缓缓站起身,抹尽泪,直视着展昭道:“展大人,你的伤不方便多动,此处很安全,自我娘离去后,爹爹就不准任何人再踏入一步,你就留在此地吧。”

      事到如今,易江南仍然有心顾虑到他人的安危,展昭不由暗叹苍天不公,如此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子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禽兽不如的爹,不仅让她自幼失去了娘亲还饱尝丈夫的冷落及怨恨,最终还因此事的牵连惨遭蹂躏。被葛青如此对待,易江南身上难免有伤,展昭又怎么放心她一人前去涉险,何况抓捕方兰舟和易天行还是他的责任。

      “易姑娘,还是展某陪你一同前往。”展昭知道,方坚之死,令方兰舟失去了心里支柱,同时也可能失去了最后的理智,他与易天行若然交手,其结果只有一个,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即使易江南能找到这两人,只怕也阻止不了他们相互间的残杀,更有甚者,还会有可能赔上自己的性命。易江南已萌死志,死对她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但展昭却绝对不允许再有人伤害这女子分毫。

      易江南从展昭眼里看懂了他的关切和怜惜,这种感觉,是她很想在方兰舟那里得到的,但可惜即使曾经有过,也是稍纵即逝。轻叹一声问道:“展大人这一去,是要拿我爹爹还是小舟?”
      展昭温和地一笑道:“易姑娘放心,展某此刻未必能动得了令尊及方兰舟,但即使拿了人,也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公正的审判。”

      从佛堂到烟霞岭,一路之上易江南都不曾开口,大火仍在易家庄四面燃烧,耳边时时传来厮杀及惨叫之声,展昭皱着眉,心里更有一份难言的苦涩,无论再怎么努力,总会有伤害和杀戮,他能做的,也只是减轻而非避免。

      所经之途,皆为偏僻山道,偶遇一两个庄丁或官兵,易江南出手便封了穴,将人放倒在地,愈向前进,愈加地荒僻,穿越一片茂密的竹林,转过长满荆棘的山谷,眼前是一片空旷之地,柔软的青草如毛毯一般铺得满地,唯有一株参天古木,挺立其间。古木前,两个男人正激烈地在交手,一剑一掌,打得难解难分,惊心动魄。

      易江南看得心惊胆战,她自幼习武,又怎么会看不出眼前这两人的交锋完全是生死相博,不留余地,易天行仗着浑厚的内力和精妙的掌法,处处占得先机,但他毕竟眇了一目,形动中就显得略有迟缓。方兰舟显然非其所敌,身上已带了伤,但凭着一股锐气和灵敏的身法,以及拼命的剑术,顽强与之对抗,照此情形,即便易天行能将他毙于掌下,他也同样会要对方的命。

      “爹爹,小舟不要再打了。”易江南冲上前,却被那两人的杀气所阻,这里似乎已成了暴风骤雨的中心,任何的介入都会被撕得粉碎,她一声声带着泣音的哀呼,丝毫打动不了近乎疯狂的两个男人。

      展昭看在眼里,无可奈何,他当然知道方兰舟在拼命,而易天行也下手绝不留情,这两人不知是从何时斗到现在,如痴如醉,不死不休。以他此时的状况根本无法分开他们,但见易江南不顾一切的想要冲上前,再不设法阻止,就会伤及到她。心念一动,取出袖中烟花,弹射而出,烟花迅捷升入半空,在夜色里散开,化作道道七彩的丝线,划出炫烂的亮丽。

      ——————————————————————————————————————

      白玉堂瞧见夜空中绽放的烟花时,和易天行的两个徒弟秦岭和徐亦阳已交手了近半个时辰。他一路寻到后山,被这两人拦下,正要询问方兰舟的下落,他们一掌一刀逼了上来。原来易天行回庄后,这两个徒弟也自湘州赶回,听说林御风已死,俱都有些伤心,毕竟自小一起学艺,十多年同进共退,确有一份师兄弟之情。易天行不说自己失手,将林御风之死全部栽在白玉堂身上,并说已使其葬身湖底报了仇。

      谁知白玉堂此刻竟然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两人当然不肯放过,各出一招攻出。论单打独斗,他们任何一人皆非白玉堂的对手,但以一敌二,胜算太微。如今看到腾空而起的烟花,白玉堂心里十分焦急,他不知道是展昭遇敌还是已找到方兰舟,仔细一想,以这猫儿的个性,若是遇敌,只会自己设法解决,也断不会召唤他,必是已经寻到了人。

      想到此心里更急几分,当日方兰舟为复仇设计陷害展昭,如今他最亲的义父也已死在易天行之手,最后一分理智随之荡然无存,展昭若是再阻他报仇,很可能反成其报复的目标之一。白玉堂很清楚方兰舟的武功有多高,他本非展昭之敌,但如今猫儿身负重伤,运不得内功,两人交手,只有挨打的份,且事到如今,方兰舟绝不会手下留情,白玉堂又怎能不急?

      只是再急也要先应付眼前不利的局面,本来以白玉堂的本领,虽不能取胜,但防守有度,也不至败落,如今却不得不兵行险招。相比徐亦阳的“破风刀”法,秦岭的“碎心掌”更具威力,他已尽得易天行真传,内力亦十分惊人。只是白玉堂本就是个武学奇才,心狠手辣,悟性奇高,曾和易天行数度交手,对“碎心掌”已有所知,秦岭的掌法虽然精妙,但也有个弱点,此人力求每一招都尽善尽美,反不知变通,一掌击出,若不达要求,便不会立即变换招术。

      白玉堂心中暗笑,他已打定主意,先拿此人开刀。突然画影闪电般地急攻徐亦阳,却在刹那间后背洞开,一个极大的破绽落在秦岭眼前。徐亦阳的“破风刀”无法挡住白玉堂如潮水般的攻势,连连后退却又缠斗不止,他看到了自己的师兄正从白玉堂的背后掩杀而至,只要能挡上几招,秦岭便可一掌将此人格杀。

      谁知徐亦阳一撤,白玉堂不进反退,身后似长了眼睛一般反手一剑直刺秦岭,秦岭一掌还未用老,见画影已至却并不招架,仍全力攻出,他瞧见自己的师弟已然出刀,白玉堂没有理由不先招架。只可惜他大错特错,他与徐亦阳的反映,早就在别人的算计之内,白玉堂根本不顾“破风刀”已近身,势再必得的一剑毫不留情自肋下反手直钻秦岭心窝,待到剑贴身,秦岭惊觉不妙,但招术已用老,变幻不及,竟被一剑穿胸而过,直透后背。

      秦岭痛极惨叫,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画影脱身而出,两股鲜血一前一后飞溅喷射,他那一掌自然就伤不到白玉堂。徐亦阳本见白玉堂并不接他的刀,暗中一喜,正要得手之际,却见师兄已然中剑,一声惨叫,心头不由一颤,刀竟慢了半分,才切入白玉堂的胸口数寸,画影已然反击,徐亦阳愕然之下不及拔刀,就被一剑同样毙命。眼看着这两人皆已倒下,白玉堂松了口气,将嵌在胸口的刀拔出,随手一扔,鲜血自胸前溢出,好在样子虽有些吓人,但毕竟伤得不重,用这一刀的代价换对方两条命,十分划算。

      白玉堂取了点药胡乱抹在伤处,辨了辨方向,烟花升起之处离此地三里多地,加之方才一场恶斗耗时不少,不知展昭那边如何,一时顾不得伤口疼痛,发足飞奔而去,心里默念着:“猫儿,你一定不要有事,等我。”白玉堂却不知,此时展昭的处境,已是岌岌可危,几乎到了千钧一发之际。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易天行与方兰舟斗得正酣,根本无心顾及在一旁泪如雨下,嘶声呼唤已至声哑的易江南,展昭叹了口气,上前扶起早已瘫坐在地的女子,柔声劝慰道:“易姑娘,你已尽力了,令尊和方兰舟已然疯狂,只怕今日不斗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你实在不必如此自苦。”
      易江南突然尖声呼叫起来,一种完全失控且绝望的尖叫,在这一刻,她的世界已经完全支离破碎不复存在,展昭亦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尖叫给怔住了,而那激斗中的两人却仍然恍若未闻。

      就在展昭一愣之际,易江南如离水之鱼般急速弹出,而易天行与方兰舟也斗到了关键时刻,一掌对一剑,惊天动地的大对决,碰撞出死亡的火焰,易江南却如飞蛾般扑向这团火,她没有选择,既然不能阻止所爱的人自相残杀,那么,至少可以陪他们一起死,也好过孤独地留在这世上,更何况她早萌死志,如今已再无放不下之事。

      易天行与方兰舟眼看着易江南扑来,却丝毫没有动摇他们出招的决心,他们都在赌,赌对方不忍心伤害这女子因而收手,而另一方便可借机一招致命。易江南已扑入火焰的中心,她眼中的绝决,任谁都知除非是死了,否则绝不后退,那一瞬间,易天行和方兰舟都曾有过犹豫,只是两人谁也没有住手的意思。展昭一见不妙,顾不得身上之伤,强用内力,手中巨阙闪出耀眼的光芒,他不能也不忍让易江南命丧两个她爱的男人手中,但凡有一丝可能,也要解开这一局。

      展昭一动,场上形势立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应该说是心里的变化。易天行有些慌了,他久闻南侠之名,又与之交过手,对方的实力心知肚明,此次官兵前来攻打易家庄,见到展昭,自然以为人是由他带来的,那他肯定是会借机对自己下手。易天行想到此,出招更猛,他知道只有先杀了方兰舟才可与展昭一战,否则那两人联手,自己必败无疑。

      方兰舟却是心里一动,与展昭相处也有一段时日,深知此人侠义,宁被人负却从不负人,知道他身上的伤有多重,出手必是为救人。眼见易江南毅然决然地挡在中间,泪眼婆娑,那神情凄美得如同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他不是不爱易江南,而是不能爱也不敢爱。终于方兰舟在那一刻心软了,将雷霆万钧般的一剑撤了回来,同时也准备承受易天行致命的一击。

      易天行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要在展昭的剑未至之前,全力以赴杀了方兰舟,他一目已眇,性格变得越加的残暴,本还打算留方兰舟一命以便取得那批宝藏,同时也算给女儿一个交待,如今却因方兰舟强烈的报仇之心而动了杀机,这人,留不得,留下,死的就是自己。易天行集数十年功力于掌上,击向方兰舟,对方的剑已撤,气已衰,挡不下这一掌,只有死路一条。

      方兰舟刹那间感觉到死神的降临,脸上竟浮起了些许微笑,看着易江南,满是不舍。就在易天行掌近身前一刻,易江南突然飞扑到方兰舟身上,这带来死亡能毁天地万物的一掌正击在她的背心,掌力透心,又将她带得撞向方兰舟握着的剑。方兰舟撤剑的速度比不上易江南被推来的速度,剑自她腹中插入,直至没柄,易江南软倒在方兰舟怀中,几乎同时,展昭的剑也已洞穿了易天行的掌。

      方兰舟瞬间惊呆了,他望着怀中的女子,几乎不能呼吸不能思考,潜意识里,这么多年,他早将易江南放在了心上,只是却从来不知该如何表达。如今最爱的也是最后的亲人也要离他而去,这一刻,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涌上心头。方兰舟忘了大敌当前,眼中只有易江南,这个生命已渐趋离体的女子。拥抱着她跌坐在地下,剑自体内拔出,方兰舟一手覆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嘴里喃喃的道:“江南,江南,我不是有意的,我从没有想伤你,我是爱你的。。。。。。”

      易江南弥留之际,听到方兰舟这一句,勉强睁开双眸,满是笑意的脸上已看不出半分痛苦之色,轻轻地道:“我知道。。。。。。小舟。。。。。。我。。。。。我也是爱你的啊。”那笑容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却在最灿烂的那一刻枯萎了。方兰舟紧抱着已无生命的易江南,久久不肯放手,而易天行在一掌击中女儿之际,已清楚易江南的结局,一时间痛彻心肺,那是他真心疼爱唯一的亲人,他可以放弃一切却独独放不下这个女儿,巨阙刺入掌中的痛竟浑然不觉。

      展昭一见此景,也是心痛不已,他想要保护的那个无辜女子,最终仍未逃脱一劫,他本可以乘机杀了神情恍惚的易天行,但面对一个刚失去了女儿的伤心父亲,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一怔过后,易天行狂吼一声,扑向已然有些痴迷的方兰舟,展昭见状挺身上前,拦在当中,冲仍在发呆的方兰舟道:“快走。”

      易天行猱身扑近,展昭巨阙蓦然迎上,他没有保护好易江南,却不能再叫易天行伤了方兰舟分毫,否则又怎能对得起牺牲生命相护的易江南。两人战在一处,展昭每出一剑,都牵动两处的伤口,阵阵巨痛,但他咬牙苦忍,再次向抱着尸体的方兰舟喝道:“快走。”
      这一声,似乎唤醒了方兰舟,他放下怀中的江南,猛地抓起身畔的剑,突然出手,发狠似地攻向易天行。

      易天行以一敌两,却仍是胜券在握,他看出方兰舟在拼命,只攻不守,而展昭却不得不担起保护的责任,如此一来,易天行的攻击大部分为他接下,原本就重伤的身体实在已经精疲力竭,支撑不了多久了。而方兰舟似乎也在利用这一点,易江南已死,其他人的生死他更不会看重,他要的是复仇,为父母,为家族,也为自己所爱的人,不管不顾,只要能报仇,无论什么手段,但求能打击对手,他都会毫不迟疑使用。

      易天行也已瞧出展昭内力不济,同时也发觉为护方兰舟,展昭强拼着接下自己的攻势,心中恶念一起,哪怕拼着再受点伤,先除了展昭,也要再杀方兰舟。三人在草地上斗得天昏地暗,剑气掌力将幼嫩的青草卷得满天飞舞。骤然间三人分开,展昭被一掌扫中跌出几丈倒在地上,而方兰舟乘易天行对付展昭之机,刺中了他的右胸。易天行大叫一声,一掌拍向方兰舟,眼看避无可避,展昭突然出手,三支袖箭齐射而出,这本是他用来自救的,如今却不得不救方兰舟。

      易天行不料展昭还有此招,他一目已眇,待到袖箭近身才骤然醒悟,出掌扫落,一面还要顾着方兰舟的攻击,方兰舟左手剑出的同时,右手竟然也是一枚暗器,那暗器虽小,却带着剧毒,易天行一时不防,勉强侧脸躲避,原本打入眉心的暗器,打在了左额之上。顿时血流满面,毒液瞬间游走全身,倒地不起。

      方兰舟面无表情地看着抽搐不停的易天行,不久又终于不再动坦,展昭勉强站起身形,正要探看易天行,突然间,方兰舟又是一剑,竟然刺向展昭,展昭促不及防,只得就地一滚,落到了易天行身旁,手中的巨阙相架,却因内力不济被格飞。那一刻,只觉喉间一甜,眼前一片糊涂,气血上涌,一大口血吐了出来,整个人瞬间瘫倒在地。

      方兰舟长剑遥指展昭道:“都是你,全都是你,为了你所谓的公理正义多管闲事,害得我不能报仇,也害我失去了义父和江南,我知道你救我不过就是要带回京去复命,但我不会让你如愿,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要你给江南陪葬。”说着一剑直插而下。展昭眼见锋利的长剑直抵咽喉,自己已无半分反抗之力,苦笑一声,只得闭目等死,那一刻心情却十分平静,恍惚间有一抹白影在心里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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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手。”一声怒喝,白玉堂不知何时飞掠而至,手中画影一挑,拦下了方兰舟的剑。“小舟,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听到白玉堂的声音,展昭心里一阵激动,并非是因为来了救星,而是终于有一种解脱,似乎自己所担的责任,这个人可以分担几分。
      方兰舟冷哼一声道:“没有他,事情又何至于如此,我的仇早就得报,而义父与江南也不必丧命,他不该死吗?”

      “胡说,”白玉堂终于忍耐不住,面沉似水,目光凌厉地盯着方兰舟道:“若不是你报仇心切,竟然要牵连这么多无辜之人,方伯父和尊夫人又何至于送命。害你之人你不放过,但他们的家人何辜,竟然也要赶尽杀绝。诚然你有灭门灭族之恨,但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这么聪明的人,这个道理不明白吗?”白玉堂说着一指展昭道:“若非猫儿暗中相助,处处维护于你,你早就没命活在这世上了,还空谈什么报仇?如今不但不知感恩,反恩将仇报屡次害他,白五爷不齿你这种小人,你我早已恩断义绝,今日决不容你加一指于猫儿。”

      方兰舟哈哈大笑道:“没错,我是小人,你们都是大侠,你们没有父母被害,没有全族被灭,当然可以大义凛然,侃侃而谈,这么多年我苦忍苦熬甚至放弃了心爱的女子,为的就是要报仇,无论是谁,阻我者死。今日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白五爷也不必客气,你我就剑上见分晓,杀了我自然可以救他,他想带我回京归案,做梦。”

      说着方兰舟手中剑芒一闪,急刺而出,白玉堂也不再多言,他见到展昭吐血倒地,也见到他除了肋下一片鲜红,腰间又血肉模糊,这一刻,竟然心里有一分难言的痛,恨不能以身相代。如今见方兰舟因心爱之人已死,竟然迁怒他人,又不知展昭如此重伤还能坚持多久,只有打倒了方兰舟才能救人,当下起手也毫不留情,画影一招狠似一招,紧紧护在展昭身前。

      两人交手的激烈,不亚于方才一场恶斗,论武功,白玉堂略高于方兰舟,但他虽想制服此人,但仍顾念着从前的情义,不忍伤人。方兰舟却没那么多顾忌,江南已死,他也身无可恋,但心中的一口怨气却必要发泄。两人越战越勇,越斗越狠,双方精妙的剑法源源不断使出,白玉堂背对着展昭,守得寸步不让,方兰舟的攻势屡遭化解。

      突然间,方兰舟使出“问情剑法”的最后一招,名为“一意孤行”以沛莫能御之势,攻出,白玉堂变了色,这一剑的威力,自己未必能挡得住,既然你不留情,也休怪五爷无义,画影幻作闪电,疾刺方兰舟。本想迫他回防,谁知方兰舟脸色一变,竟然不顾攻到胸前的剑,反将手中长剑化作一条飞虹,激射而出。
      白玉堂脑袋“嗡”地一下作响,因为这扔出的一剑不是指向他,而是射向展昭的,他来不及截也截不住,愤怒之下画影直窜入方兰舟心口,要杀猫儿,我就杀你,耳边却听得展昭一声惊叫:“手下留情。”

      白玉堂震惊之余转眼一瞥,这才见方兰舟的剑刺入的竟是想偷袭展昭的易天行。原来易天行挨了那枚暗器一时间毒气攻心,他为求保命,假装倒地身亡,实则此人也是暗器及使毒的行家,抗毒能力自然异于常人,乘方白两人交手之际,暗中将毒逼出。他知展昭已无出手之力,本想先偷袭交手的两人,不料展昭警觉,正欲叫破,易天行顿起杀意,白玉堂背对着他们却浑然不知,而方兰舟看得真切,不知为何,他竟不愿见展昭死于易天行之手,于是出剑飞袭。白玉堂却道他想杀展昭,这才一剑刺入他的心口。

      易天行被长剑贯喉,连惨叫都不及出声,终于真正地死了,画影自方兰舟胸前退出,鲜血激射,白玉堂悲痛地一把扶住缓缓倒地的方兰舟,他恨死了自己,为何会出这一剑。方兰舟惨白的脸上挂着一丝苦笑,轻喘地望向痛心地看着他的展昭道:“欠你的。。。。。。我都。。。。。。还清了,早说了。。。。。。做好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转而对着紧紧搂住自己的白玉堂轻笑道:“白兄,我们。。。。。。还算不算是朋友?”

      白玉堂点头哽咽道:“当然,五爷永远记得当日与小舟一起游戏江湖,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方兰舟听了轻轻地叹了口气道:“现在,我终于。。。。。。。。可以。。。。。。陪江南一起见去爹娘了。”说完也咽了气。
      展昭听了心中十分伤感,又见白玉堂抱着方兰舟的尸身久久不肯放手,却不知要用何语来安慰他,未及所动,突然感到一阵天昏地暗,伤口处撕心裂肺地痛,片刻间已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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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扬的琴音唤醒了沉睡中的人,展昭睁开双眸,只见自己正躺在一艘画舫的精致大床之上,迷迷糊糊见一白衣人正在舱内操琴,一首《梦江南》如雨后的空气般令人感觉清新。展昭静静地听着琴,心里在回想发生的事,只记得最后的一幕,易天行亡,方兰舟也死在白玉堂剑下,而自己却昏了过去。
      看着白衣人的背影,展昭欣然一笑,总算白玉堂已然无事,应是他救了自己,嘴里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白兄。”

      “找白兄吗?”来人转过身,展昭却是一怔,竟然是莫非花。见展昭愣愣地看着自己,莫非花笑着道:“是白兄遣人找了我来照顾你,他要为方兰舟办后事,你又伤得极重,身边缺不得人,故而他叫了我来。”
      “哦?”展昭不解道:“展某睡了多久?”
      莫非花嘻笑道:“说你是猫,一点都不差,我来之前,白兄足足守了你三日,你都一直未醒,我来了后,你又睡了三日,现在是第七天了。”

      “啊,”展昭有些吃惊地看着莫非花,半晌才道:“展某竟然昏睡了七日?”
      莫非花接着道:“还差点永远做了一只睡猫,这次你真是命大,叫你不要出手不要用内力你一样都没做到,反添了几处伤,若非白兄自耗功力为你续命,只怕我到时只能瞧见一只死猫了。”
      展昭心知莫非花定然也为自己消耗了不少精力,当下谢道:“有劳你与白兄了,只是,湘州王爷的事,后来如何了?”

      莫非花脸上闪过一丝苦涩,叹了口气道:“我没能说服王爷,他自杀了,王妃也自尽了,只救了小王爷赵欣,我把他暂时交给了一个朋友看护。”
      展昭心里一阵酸痛,不由得轻咳了几声,莫非花忙倒了杯水送上道:“不关你事,王爷其实心里也是明白的,朝堂之上,争权夺利,卧榻之旁,容不得他人,这是他出身皇家一早就熟知的事。此外,薛风和关月处理完湘州之事,已然先行回京。”
      展昭难过地道:“终究是展某有负于王爷。”
      莫非花笑道:“算了吧,你若是这样想,以后觉得有负的事多了去了,别什么事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背,你虽为南侠,却也救不了世人。”

      见展昭沉默不语,莫非花又道:“白兄要我好好照顾你,现在你醒了,我也该走了,这船是刑部安排的,一路上都会有人照应,你由水路回京,可好好休息。”想了想又道:“白兄这几日忙着给蓝家办丧事,又将方兰舟父母之墓由莱杭县乱石岗迁来渔阳故居,他在墓中得到一本帐册,原来蓝家所有的宝藏,在几十年间都拿去做了善事,每一笔都有详细记录,最多一次近五十万两黄金在三十年前对辽的一场战役中捐作军饷。我已将这一切及详细写成书函禀报义父和陈大人,相信可为蓝家平反冤案,虽说这一切于死者无益,但总算也是个安慰吧。”

      展昭这才明白为何这十数年来,易天行始终找不到那笔财富,原来早已化整为零,知道莫非花文采出众,他能替自己代笔,当然是省事不少。忽又想到白玉堂,只怕他会为误杀方兰舟之事耿耿于怀,不禁问道:“白兄他可还好?”
      莫非花道:“他无事,今日是断七,他在蓝家老宅为蓝氏一门办丧事。”复又看着展昭道:“展兄,白兄已将方兰舟之事尽告我知,你不必自责,能做的你都已做了,这种结果,只能说是天意。也许方兰舟这么多年,念念不忘都是怎么去报仇,如今这样,也算是一种解脱了,或许他在另一个地方,正与易姑娘双宿双栖呢。”

      展昭知他有意宽慰自己,一笑道:“展某无事,白兄他是否还回此地?”
      莫非花奇道:“怎么你还不厌着那只白老鼠?不怕他再找你比武?他暂时不会再回,说是办完蓝家的事,要回一次陷空岛,自那回盗三宝和其他四鼠闹了一场,他还未曾回去过。”莫非花见展昭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之情,心里颇觉好奇。

      展昭笑道:“这却也是,半年多他还不曾回岛,想来卢岛主他们也惦记得紧。”话虽如此,不知怎么的,心里却隐约有些失望。
      “嗯,我也要离开一段时日,义父有件案子交我去办,也许他日再见,又要劳展兄相助,你可要好好保重啊,虽说猫有九命,但你如此玩法,纵有百命,也很快完结了。”莫非花戏谑地瞧着展昭道。当然,他和展昭都不曾想到再次见面竟然在两年之后,两人由生死之交的好友最终变成了性命相博的敌人,那又是另一个案子的故事了。

      ——————————————————————————————————————

      “他问起你了,办完事,不去送他回京?”莫非花颇为奇怪地看着白玉堂,这只白老鼠,是不会放过任何能与展昭纠缠的机会,这回倒是安静了。
      “哎”白玉堂轻叹一声道:“五爷就是讨厌这只猫儿什么责任都往自己扛着,怕见了,他又觉得有负小舟,还会因此事自感愧疚,不如不见,过段时间,五爷自会去开封找他,与他胜负未定,岂能轻言放弃?”

      莫非花笑笑道:“这样也好,我要离开一段时日,你若是有闲,只管看紧他,虽说他是个无趣之人,但逗来却有意思,白兄可不要白白放过啊。”
      白玉堂呵呵笑道:“逗猫,五爷自然是最拿手的了,小莫你就慢慢学着些吧,这当中的乐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全文完)

      结尾有点草率,因为是系列文,所以有许多没有详细写清楚的地方会在下一部中提及,总之这个案子是结束了。鼠猫的关系,在下一部里继续发展。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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