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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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素和轩坐在棋盘前，眼神空白地盯着棋子。
时间一点点流逝，云无忧出门搜查已近半个时辰。
素和轩将棋盘清空，往中央放入一颗白子，然后似是自语般：“这个是皇兄。”
然后又在白子旁落下一颗黑子，“这个是兵力分布图。”
“七日前，名为侯绝城的男子伪装成女子接近皇兄。”落下一黑子。
“三日前，皇兄与侯绝城大婚。当晚兵力分布图失窃，次日皇兄二人失踪。皇帝宣布皇兄二人出游，城门严守，城内开始四处派兵搜索窃贼和皇兄的下落。”落下一颗黑子在最顶上。
“当晚，寻到皇兄踪迹，在侯绝城离去后与皇兄接触，同时派人跟踪侯绝城……”
“跟踪失败，还有其他人手在暗中扰乱视线。”又落下一颗黑子。
“昨日，众人见证皇兄在百巷道现身，其后行踪不明，疑似被人所挟持。”落下一颗黑子。
“今晨，城东一座被烧毁的废屋中……发现几具焦黑的尸体。”
拿着棋子的手有些抖。
“其中一具尸体身上带有皇兄的玉佩，然后，代国师九阙言明皇兄已死……”再落下一颗黑子。
至此，盘中的唯一一颗白子，已身陷黑子的重重包围中。
绝路。
素和轩忽然一把扫开棋盘，棋子散落一地，他低头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自己不能早一点察觉，皇兄如今的处境？
皇兄……
大哥……他一定还活着！
那个盗贼就是找到皇兄的关键，若那个盗贼真的想利用皇兄得到什么的话，那么活着的皇兄才会更有价值。
皇兄和侯绝城第一次会面时，是在锦绣坊中，若当时巧合出现在那里的其他人并非巧合呢？
素和轩记得很清楚，他和皇兄在那里遇上了素和烈，还有西夏国质子夏侯重央。
其中的某人会和侯绝城有关吗？
那么是谁呢？
素和轩选择让云无忧去监视夏侯重央。
从那个西夏国的质子身上总能感到丝丝违和，十五岁时从天之骄子瞬息沦落成为敌国的人质，夏侯重央却从未在人前表现过对此事有何怨愤不满。平日里耽于享乐，乐不思蜀，表面放诞行事却极有分寸，吃吃喝喝间就能与众多皇子交好。
这是个聪明人。
而聪明人往往更让人忌惮。
现在的素和轩只是在赌，他用一些看似莫须有的理由盯上了夏侯重央，赌他与侯绝城的关系。
他也只能赌，他手上的力量太弱，他只能从这一方入手。
只要他这次押对了，他就可以顺藤往下揪出那个盗贼的真身，找到皇兄。
若是押错……或是……若是，皇兄已……
素和轩的手一直在颤抖着，全身发凉，他在等着云无忧带消息回来。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段焦灼等待的时间中，尽全力保持理智。
他不得不冷静，不得不集中全部精力，不得放松。
否则一旦放松，无尽的绝望就会将他吞没，再也无法逃离。
笃、笃、笃……
木棍敲击地面的声音传入素和轩耳中，他抬头，看见一个木偶正绕过地上的棋子，僵硬地向他走来。
这是云无忧制作的傀儡，见到这个，素和轩就知道云无忧那边的调查必然有了结果。
“如何？”素和轩问。
木偶以怪异的腔调从内部发出了声音：“夏侯重央此时不在房内，从他的房间中找到了一条地道，地道直通到城东的一处荒郊。”
素和轩握紧了拳：“能找到夏侯重央的位置吗？”
“需要时间。”
“尽快。”素和轩踏到地上，“我马上过来。”
旧屋。
“好久不见，夏侯重央。还有，别叫我那个名字，我现在的名字是侯绝城。”
侯绝城转身看着夏侯重央。
夏侯重央冷哼：“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已舍弃了吗？”
“我现在和西夏王室没有半点关系了，换个名字有何不可？”侯绝城毫不在意地说。
“少在这里装腔作派，满口谎言！当年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被父王送到这里当这屈居人下的质子？！你对我这样的处境还不满意，现在还想来害我吗？”夏侯重央情绪激动，言语中饱含恨意。
侯绝城皱了皱眉：“别把你累积的怨愤莫名其妙地发泄到我身上来。时间宝贵，不想被人发现你私自外出的话，就赶紧说正事。”
夏侯重央愣了愣，然后紧紧攥住拳头。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重未他，到底怎么了？”
夏侯重未，是他的亲生胞弟。对他来说，重未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可以托付信任的人，是他一心一意想保护的人。
然而他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守护他的弟弟，连他自己都被送入了敌国当了质子，每日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自身都难保，更谈何保护远在天边的重未？
想起今天暗地里收到的那张纸条，里面是让他熟悉又令他厌恶的字迹，但在看到“重未病危，速来”的字眼时，他只觉如遇晴天霹雳。
纸条背面画了一个简略的地图。夏侯重央急急忙忙就通过地道，赶到了上面指示的地方，顾不上将要会面的人是他平生最为憎恶之人。而现在，他只能通过眼前这人来得知重未此刻的消息。不得不寄托于这个人，对他夏侯重央来说来说简直是莫大屈辱！说不定，就是这个人对重未下了毒手，此番特意前来，只为向他示威！
夏侯重央不断对自己说要冷静，自己一定能做些什么，重未一定会没事的，然后他听见侯绝城说：
“夏侯重未三个月前身患怪病，全身皮肤迅速溃烂，王宫里的医生们毫无办法，情况再恶化下去，重未就会带着全身溃烂的痛苦死去。”
……死。
夏侯重央的思维空白了一瞬。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地问：“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吗？”
“据说只有用传说中的疗伤圣药——九星青玉髓，才能治好。”
夏侯重央忽然觉得自己的思维变得十足清晰，他冷冷问：“要我做什么？”
夏侯重央知道，在云朝皇宫重宝里，就有一瓶珍贵的九星青玉髓。而他只要不惜暴露，利用和二皇子的关系，仔细筹谋后也不是不可以弄到手。
暴露后，他的下场一定不会好。但那又怎样？为了救重未，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侯绝城的那些小技艺这时候也正好派上用场，他一定会协助自己的。这不就是侯绝城的目的么——可以一举除掉自己，事后他名利双收。
“不需要你做什么。”侯绝城背过身，颇为惆怅地翻了个白眼。
“什么意思？”夏侯重央不解地看着他。
“我已取得了九星青玉髓。”侯绝城如此说。
夏侯重央瞪大了眼。
“本来一开始确实想和你接触，通过你来得到这个皇宫里秘藏的圣药，但中途出了点小状况。”侯绝城说道，“一个笨蛋皇子自己送到了我面前，让人觉得不利用一下他简直就是极大浪费……这次约你前来不过是在尘埃落定后，向你告知此事。免得你事后通过其他途径打探到什么不完整的消息，情绪失控下受有心人利用，徒惹是非。”
“你这是……”夏侯重央低沉着问，“在帮我？”
“你觉得我在帮你？”侯绝城回头反问，面色嘲讽，“呵，我只是在可怜你……”
“可怜你被困在这囚笼之中，连重视之人都无法保护，弱小得只能在这里冲我吼叫却只是虚张声势，还不得不违心求助于我，呵呵。”
被一语道破处境，夏侯重央顿时沉下了脸，紧握的拳头因用力太过而不断发颤。
屈辱，不甘。
更多的是对自己无力的愤怒。
当初也是，人人都以为被送来做质子的会是冷面孤僻的夏侯重城，可最后却是他夏侯重央被选中了。
他对自己说必然是夏侯重城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从小到大，这个夏侯重城一直对他们兄弟俩看不过眼，动不动就针对欺辱他们，这次也必然是这样。
否则那个一直宠爱着自己的父王怎么会舍得把自己送出去？
然而事实便是他被舍弃了，被自己的父王舍弃。他被以“求和”的名义送来云朝，因为他没有能力，他最大的价值就只是当一名乖乖的质子，麻痹这些安逸的云朝人，以期换来身在王室的弟弟——夏侯重未的平安。而远在西夏的弟弟就是他这几年来，忍辱负重活下去的唯一期望。
可现在看来，就连他的这份期望也是岌岌可危的，现在他宝贵的弟弟正躺在病榻上，生命垂危。谁能说这不是背后有人动手所害？谁又能保证，那个面慈心黑的父王在舍弃了自己后，下一个就不会牺牲重未？
不止一次，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弱小。
在见到侯绝城后，这份恨意顿时升上了巅峰。
侯绝城看看差不多了，丢下一个包裹，慢慢走到夏侯重央身侧，按压着他的肩膀低声说：“这次就这样了，不过你要记得，我可不是每次都会有多余的善心的。”
说完就一挥袖子，从窗口跳出，扬长离去。
他一向不走寻常路。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