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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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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温家父子从Bobby家离开便恢复了往日的猎魔节奏,继续父亲的东征西讨。短暂的轻松让一家三口都没了惯常的剑拔弩张,而John在Dean长发上显而易见的宽容态度使得三人情感出现了罕见的暖春季,尤其是大家长和小儿子间的关系得以缓和。当Dean自告奋勇承担起额外的工作时,John和Sam,在经历了「‘爸,Dean去哪儿了?’‘呃…去工作了…’‘他都去工作了你怎么还在家玩!’」时期,与「Dean-Dean-Dean,方便速回不便亦速回」时期后,已经变成了男人把小儿子抱在腿上一板一眼教他拆枪保养这些家伙的关系了——自然,你得对小豆丁抱着一本精装硬壳书并他故意一脸不耐强忍的表情视若无睹。
就算是在家族关系日益紧张的后来,Dean始终感激父子间那几年的温情。他在自我塑造的那几年里一直感受着来自世界的善意,而后哪怕千险万难,他始终能在世事沉浮中抛下固定自己人生的锚。
情况骤变在这一年的夏季。
这时候的Dean已经成长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小伙子,尽管十五岁的面庞仍残稚嫩。弟弟也好,队友也好,都不止一次取笑他娘儿们唧唧的长发,但只要他摆上一副怀念母亲的深沉模样,那群小混蛋就马上装出「我为你母亲的事深感遗憾」的腔调不再调侃——关于长发,Dean不想对任何人妥协。
况且,他的扮相简直是张了不起的通行证。酒客默认他是店里张狂的乐队,老板通常看他同那些特立独行的朋克族混在一起最多只言辞奚落一番。他跟在那堆被大麻哄得五迷三道的年轻人身边混进去,如鱼得水。有时也幸运地分到几克好物或是不明所以地被塞上几块小费。对这种横财,他来者不拒,对个中缘由也不做深究。
这天傍晚,Dean结束了球队的训练到镇中心的酒馆碰碰运气。
父亲再一次逾期未归,他手头的钱冒出吃紧的苗头。根据从Sammy小女朋友那儿套出来的话,他弟弟似乎还有次夏令营得参加。尽管这对于财政紧缩期的Winchester家来说是笔不小的开支,但这个小镇是他们难得呆了九个月的地方,特别满足条件——他想为Sam创造出更多值得回忆和骄傲的经历的条件。《育儿圣经》上说,Sammy girl正是需要家族和学校社会生活,以及朋友陪伴的年纪。十多岁男孩的正常家庭的氛围Dean只能从电影里找找灵感,例如说规定一周有一天是披萨啤酒日和成人电影日怎么样?
Dean没法取代妈咪的地位,小姑娘对他那些光屁股鸟人和金苹果的故事不感兴趣,因而哥哥只能在别的方面给Sam更多的宽容。那个小混蛋不说,但还是对夏令营活动憧憬非常。
而且,Sam去夏令营,对于Dean而言,是件双赢的事。
拒绝了刚搭载他一程的女人的邀约,Dean拿手蹭了蹭裤子口袋,脸上不老道的兴奋感欲盖弥彰。门口守门人的打量换来了他不自然的轻咳,搓搓掌心,男孩低着嗓问他,“不能进吗伙计”,随即显出一个笨拙的讨好的笑容,“你知道的,就这一回,我们就是打赌玩的!”
他身后的队伍微微起噪,更有一大队男女喧哗不止,像是还没进去就已经喝高了。守门人仔细分辨Dean的脸,犹豫了好一阵才侧身让开通道。最后只半嘱咐似的声明酒吧里不会卖酒给他。
镇中心的酒馆他不常来。鱼龙混杂,管得倒是比他「家」附近的小酒吧要严格。不过原本他就没有碰酒的打算。Sam在「家」里等着他回去。Dean比Sam还明白,那小家伙是有多讨厌喝得醉薰薰的老男人,他不会自讨没趣。而且,明早教练七点左右的时候会召集全员做最后的动员部署,以对抗来自镇外的棒球强队。这是这一年赛季最后一场比赛,对Dean来说,这不仅是他身为队长的最后的赛季,也同样是他能否入职的关键之局。教练虽说对受邀前来审查的球队只字不提,但无论如何,能以十五岁的年纪得此机会进入大联盟打球,这都对Dean的天赋和勤奋都是一份无上的褒奖。他可不想被几杯黄汤毁了他的人生大计——哪怕他现在没有和父亲商量过这件事——如果能找得到他的话。
过了守门人那一关,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台球桌上的男人,尤其是喝了两杯身边还有几个漂亮妞,他们的脑子总是不清不楚的。骗这些冤大头输钱他没有罪恶感。男人总要看好自己的口袋、车和妞。镇中心的酒馆大多是肥羊聚居地。他除了到小镇伊始的一个月来过两次,其他时刻都在本本分分地做他的零工或者在偏僻的小酒吧打打秋风。镇子不是大都会,他不希望从酒吧里传出不靠谱的流言蜚语。尽管Dean在机械、理学和运动上意外展现的天分一直让他在学校里无往不利,周围人也总是受皮相蒙蔽认为他是个乖宝宝,他私心里却并不这样认为。并不是所有人从七岁开始起就接触枪械和追踪,每天练习格斗技巧和保命密招,他并不以此为傲,这是作弊。
他在学校不会动手,甚至刻意表现笨拙,棒球只算意外之喜。他并不想被同学当成怪物敬而远之。他知道怪物是何种模样。
青年人倚在桌边侧过身击球,动作本身有种奇异的韵律,暗金色的长发溜过后颈滑向一侧肩头,跳起不规则的毛边。一击落袋后,他特意抬眼看向搂着金发姑娘调笑的对手,祖母绿的眸子略微暗沉,便随手打进最后一个号码球。周遭爆发出一阵嘘声,男人冲酒保指了指正在擦杆头的Dean,酒保会意地端来一杯牛奶。
他没有理那杯牛奶,径自抽出压在杯子下的现钞,脸上赢钱的雀跃掩盖住不自然的僵硬,不动声色地朝外走。深棕发色的男人冲他举杯祝酒,强壮的手臂搂紧靠在他怀里的少女,鼻尖蹭上她砰砰跳动的侧颈脉搏,狠狠地嗅了一口。
男孩确定听见了那人吞咽口水的声音。但他只停了一瞬,攥紧的手指背飞快擦揉几下似乎出血了的下唇,随即不慌不忙地离开了酒吧。
黏在他身上的视线感并没有消失,反而愈加炽热。
Dean并没有回头找这个视线。他知道是谁。
他从来不跟同一个人打第二次球。
上了球桌,Dean有他自己的一套原则,大部分为了自保。而那个男人,虽然几次见他打扮不同,有时是嬉皮士,有时是猎艳者,有时候像是穿制服的,有时候又像黑手党,看上去都是不同人物不同性格,但最本质的东西并没有任何变化。Dean说不清那是什么东西,只出于猎人本能的判断,尽量躲着他。
而这已经是他第五次跟那男人打球了。Dean一次都没输过。
不是不想输,而是输不了。
大约是种善意的施舍吧。
Dean振作心神乐观的想。脑子里却不断闪过刚才依偎在男人强壮臂弯的年轻女性。
他内心有隐约的猜测。
小镇上没有突然失踪的人口,没有突变的夜猫子。但据Sammy从读书会上听来的消息,已经有不少年轻姑娘为最近出现在小镇的外来人神魂颠倒。他和Winchester家一样,都住在森林边缘,像是路过一般不参与镇上的社区活动。
孤身一人出手阔绰的外来客。不是猎人,就是猎物。
他有必须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