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星光下的月

30、第二十九章

　　辗转反侧的夜，伴着声声的叹息，最后沉沉入眠。
　　周怡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身边少了那个人，被羽绒灌满的棉被也锁不住身上的温暖，脚底心冰凉，像只无助的黑猫将自己笼罩在被窝下蜷缩着身子紧紧拥住自己，企图用身上其他地方的温暖将自己的脚底捂暖。
　　明明是自己让江晗出去的……但现在心底浓浓的后悔感却将自己团团围住，没有一丝缝隙。
　　轰隆！窗外传来由远至近的闷雷声。蓝色窗帘外划过一道透亮的光，接踵而来的便是更大的轰隆声。床中间的小山包不可置疑的轻微抖了抖。
　　咵嚓！不满足只是发光的闪电终于在天空中发出一声盖过一声的巨大怒吼，窗外的雷声似乎不满足，和闪电争相看谁更胜一筹。夹杂着两声交替的狂吼，倾盆的大雨开始了它的旅程，似宣泄一般急冲冲地冲击地面，冲击窗外的树木。树叶被打击得发出痛苦的哀嚎，啪啪啪……
　　从被子中掏出一个小角，慢慢冒出一个小头，周怡手捏住被子的边探出眼睛往窗外看。窗帘被大风刮得肆意翻滚，颇有些哪吒闹海的架势，屋外的雨乘着风一个劲的往屋里转，靠窗的地板也慢慢积了一些水。咬咬牙，周怡裹着被子慢慢往窗户的方向移动。
　　咵嚓！轰隆！两道巨响将周怡整个人钉在床上不敢再有几分动弹，心脏处传来的剧烈跳动声仿佛要将周怡整个人撕裂一般，她只觉得自己就连喘口气心脏都会痛……
　　她悔极了……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似乎是为了不吵醒睡得正香的人，就连门口传来的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也是极其细微的。周怡知道是谁来了，可是她现在却连转出被子看她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脚步声从门口慢慢移到了床边。她听到窗户关上的声音，呼啸的狂风暴雨被一扇玻璃隔绝，她听到了隔着一床被子面前人发出的轻微叹息声。她以为她会轻手轻脚爬上床拥住自己，她以为她会将自己从被子里掏出来，安慰着害怕的自己，她以为……
　　太多的以为换来的终究是那人轻轻离开的脚步声。
　　像极了从前的梦境。
　　醒来后也没在看到江晗，往后的一个月两个人一直联络的短信和电话也戛然而止，忙碌着去拜访一个又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亲戚。
　　再见面也是一个月以后的家族年宴了。
　　“小怡啊，有没有男朋友？”
　　“都２２岁了，可以找一个了，怎么还不找一个？”
　　“你看看隔壁家的尹希过年都把她男朋友带回家了，还有江源今年也把他女朋友带回了？……”
　　“你怎么还不急呢？”
　　……
　　过年的烦恼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周怡厌烦着这一切却只能陪着笑脸一遍又一遍的招呼着众人，脸上挂着笑，一遍又一遍的开口道：“还不急，没找到喜欢的……”
　　桌对面吃饭五婶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去城里新做美甲，挑眉望向周怡：“你这女娃这都多少年了，才想起来回来看看。”
　　周怡脸上挂着笑，试图从脑子搜寻五婶的信息，却发现自己压根忘了有关她的一切。只能含糊着回答：“这不是回来了嘛。”
　　周怡是不擅长去做这些的，常年没回这儿，这些个‘亲戚’早已被时间永久埋葬到了名为‘过去’的土壤之中。可是自己还是得装作只是几天没见过的样子去与她们寒暄，大家都明白自己忘了，可是却又装作自己没忘。
　　抬眼瞧了一眼坐在隔壁桌吃饭的人，那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疏离的笑，将自己碗里的菜一点一点吃下，时不时迎合着周围人的话点点头，却至始至终没看自己一眼。这样的江晗让自己一下子想起了在灵堂跪拜的那个江晗，面无表情、全身散发着疏离的氛围。
　　“我……”突然的起立让正在客气寒暄的氛围一下子凝固起来，全桌人投来的视线让周怡有些不太习惯，但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你们慢慢吃，我出去一下。”
　　周怡是明白的，上次的事情是自己的错，不管怎样自己都应该去给江晗道歉。
　　一开始是因为幻想着如果和江晗的关系更进一步而感到害羞，到后来……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害怕呢？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可是自己却擅自单方面的去拒绝了江晗，明明她什么错都没有。
　　扭头看了一眼江晗，隔壁桌的目光还向着自己，只有她压根没有抬头看自己一眼，依然是云淡风轻的。
　　“江晗……”连周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来到江晗跟前的，她望着她，眼里只有她，周围的喧闹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她的五官在这一刻只能感受到江晗，感受她的一切。
　　这一切都太夸张了。
　　“表姐，怎么了吗？”
　　淡淡的疏离的语气让周怡一下子回过神，嘈杂声像潮水般蜂拥而至砸向自己的耳膜，震得自己生疼。
　　“出去走走吧。”
　　“好。”
　　周围嬉笑的人群同自己这里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两个人靠得很近，手背磕碰着手背，用手指试探着去勾另一侧江晗悬空的手指。却被那人一把握住，将手指的缝隙填满，十指相扣着。
　　“没关系。”所有还未说出口的担忧在这一刻悉数吞入肚中，绯红的耳朵表明了自己的羞意。在Ｃ市明明是自己总是去撩江晗，在这里却不能继续这么做，毕竟双方的父母都在这里。但不论是在这里还是在Ｃ市，江晗却能一直做着同样的事情——给自己勇气。
　　身边径直走过一个又一个人，而自己身侧却只有一个人，一直紧握着自己的手，带着自己往前进。
　　周怡不止一次的庆幸自己能告诉江晗自己的心意，但越是庆幸就越悔恨上次自己的所作所为。
　　“对不起。”周怡低垂着头，紧盯着脚下画得笔直的随着脚步慢慢移动的白线。
　　“没关系。”手上传来温热让周怡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的手是多么的冰凉，耳边的冷淡语气也恢复了往日的柔意，“没关系。”
　　“我呀，虽然是女生，但是完全不懂得怎么和女生交往。”周怡抬头望向江晗，那人目光依然是和以往一样淡淡地，可是却添了几分暖意，和刚刚在餐桌上的人相差甚远，江晗把目光从远处转向身侧，周怡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满满的都是自己，江晗在笑但自己心窝处被戳得生疼，“我不懂的东西有很多，但我明白一点。”
　　“我并不喜欢女性，也从没想过要同女性去交往，但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试试。”
　　“我知道你不安。”头顶又被江晗揉了，头发变得乱糟糟的，周怡心里埋怨着江晗又把自己发型弄乱了，眼角却酸酸的泛着泪光，“会努力让你有安全感的。”
　　“相信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