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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宫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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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
高高在上的是陵兰皇宫的主殿————太乙殿。
适时,已是晌午时分。正日之下,太乙殿显得格外庄重。
“陵兰王宣天历司觐见!”
“臣等叩见大王。”伏在大殿上的是新任的两个天历司。
陵兰王趋步下殿,“两位爱卿都是天道君的得意门生,又以占卜预言为擅,快为孤王算算此次战事胜算如何?来啊,把九龙焰盘抬出来!”
那位较年长的天历司微微向前,道:“就让臣路乩扶上一卦。”虽说年长,这人也只不过二十出头,面白无须,一袭白衣,又似不胜其羸弱之体。只见他在铜盘中撒入一把乳香,乳香燃烧,整个太乙殿便沉浸在一片异香中。
路乩口中念念有词,眼睛直直盯着焰盘中的火焰。不一会儿,盘中的乳香檀木燃尽,一缕青烟,殿中的异香更是浓郁。路乩眉头紧锁,思索片刻,禀道:“王的军队恐怕会败北。”
陵兰王一惊:”天历司看到了什么?”
“臣看到败星划过火烧的天迹,王的军队迅速撤回。”
“还有呢?”
路乩迟疑了一下:“臣就看到了那么多。”
殿上群臣议论纷纷,陵兰王叹了一口气:“不如请天历司曦再卜一卦?”
“臣看到的也是相同的景象,再说今日殿中已有占卜之事。方才师兄请的是火神,而微臣擅长以水为灵媒,如今再测只怕不准。若大王不放心师兄的结果,明日臣愿再一试。”同为天历司的曦进言道。
陵兰王挥挥手:“既然如此,只好请两位天历司今晚在宫中留一宿,明日再测了。魑笑,你带两位大人去观星楼留宿。”
“领旨。两位大人,请!”身着黑袍的内宦魑笑在前引路,师兄弟跟随其后。
“两位大人,这儿就是当年天道君占星卜月的观星楼了,在整座王宫中,可谓风水绝佳啊,两位大人好好领受吧!小人退下了。”
“哼,一脸坏笑,这算什么呀!”北涛曦转向路乩。曦今年才十六吧!随天道君修行已有十年,但脸上仍带着稚气,同是一袭白衣,穿在身上却显得可爱无比。墨一般的瞳眸里总是藏着一点笑影。若是真笑起来,连粗鲁冷酷之人看见也会眉开眼笑。
“对了,焰盘中你不止看到那么多东西吧,师兄!”曦把头转向乩。
“是啊,明天还要你占卜一次,要是都说出来,事情可就麻烦了。”路乩凝视着楼中的星象仪,脸上仍是一片阴霾。
“不要想不愉快的事了,进了宫,说不定火舞姑娘会来看你呢!你等着吧,我先出去溜达溜达!”说着,曦就窜了出去,“听师傅说,王宫里好玩得很呢~~~”
“这孩子!”路乩苦笑一下,把头转向了窗外,心中仍考虑着占卜之事。
楼顶可以望见整个王宫,路乩以下子被王宫的布局吸引了:地处井鬼/虚危分野之处,各处宫殿排布宛如一头卧虎―――这也符合陵兰国一向的策略吧,韬光养晦,蓄势待发。这次出兵,多因为鄢国欺人太甚,竟纵容鄢国凶兽穷其肆意窜入陵兰国边境,弄得边境民不聊生,陵兰国派去的接连几位驭兽师都丧命其抓下,陵兰王要求鄢王派本国法师收服,可鄢王却派兵占领了边境陵兰国大片土地,更蓄谋向陵兰国内地侵占,陵兰王忍无可忍,决定派兵驱逐鄢兵。
路乩正发觉王宫布局有一诡异之处,只见两道红练飞来。他轻挥一袖,挡去红练,顺手一抓,眼前却是一张玩偶般精致的俏脸。“火舞!”路乩惊诧道。
“知道了还不松手,捏得人家好疼啊!”这位红裙女子娇嗔道。若是细看,更觉这女子神采不凡。衣袂飘飘,若远观,恰似王宫中燃起的一点火焰。
路乩连忙松手:“今天你爹有要事入宫,怎么会带你来呀?”“不希望看见我啊!”火舞撅起了嘴:“今天是清音公主招我入宫的,昨晚听爹爹提起你和曦会进宫,我特地溜出来看你俩儿的,让清音知道了又该笑我有异性没人性了!你倒好!”火舞气呼呼地揉着手腕,盯着路乩。
“好好好,都是我不对。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观星楼的?”路乩好奇地问。
“还不是你那个破卦,”火舞理了理手边的红绸带,“现在宫里早就吵成一团了。我爹和其他几个宰辅都认为不该出兵,还是和亲好一些。可几位将军都坚持出兵,虎翼将军玄推还说要杀了你这个妖言惑众的家伙呢!”
路乩摸了摸脖子,自嘲道:“想不到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呢!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啊?”
“打仗吧,要死很多人不好;和亲吧,清音公主就惨了,说不定选媵的时候还会选上我这个公主的闺中好友呢!”说到此处,火舞不禁眉黛紧蹙。
“选媵,不就是陪嫁丫鬟嘛!就算选中你,人家鄢国还不要你呢!”路乩兀自打趣着。“哼!你是想我快点嫁出去,嫁得越远越好,省得见了我心烦。告诉你,就算清音公主指名要我陪嫁,我爹爹也会极力反对的。”火舞正气呼呼地想转身离开,乩一把抓住她:“好啦,都说是开玩笑了,再说咱小时候不就拜过天地了,我怎么舍得让你走呢?”
“小时候?就你师弟凭一根棒糖骗我和你们玩拜天地的游戏!我堂堂陵兰国首宰辅的爱女,要求不会那么低的。小时游戏,完过就罢了,你别完往歪处去想。”火舞扭过头去,极力否认,但脸却变得绯红。
“别生气了,说正事。我来了老半天了,也没人给我送饭,饿得慌,赶快给我找点东西填饱肚子。”路乩拉着火舞的手就往外走。
“不等那可爱的小家伙啦?”火舞迟疑了一下。
“他晚上从来只吃糖,”路乩笑着,“倒是我,再不吃晚饭恐怕就要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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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乩饱餐而归,走到观星楼院中觉察到丝毫剑气,心中暗暗生疑。右手中幻化了一把长剑,慢慢走入楼中。
“师兄,你回来了!”迎面跑来的是曦。
路乩的心豁然一松。“曦,你跑到哪儿去和人比剑了,带回来一身剑气?”路乩生气地问道,又发觉语气过重了些,缓和地添上了一句,“剑气属于十大戾气之一,可是法师占卜的大忌啊!”
“我原本也只是在湖边看湖里的锦鲤,突然看到一条金背龙鱼,觉得稀罕,便到湖中去看。”曦低着头,绞弄着双手。
“什么?”乩失声叫了出来,“你跳到湖里去了?”
“也没有啦!我只不过施了个镜影幻术,踱到湖面上去而已。王宫的池子里就是不一样,好多鱼,龟我都只听师傅说过,没见过,像冰蓝鲫,风水鲤~~~我正看得尽兴,一个冒失鬼提剑就朝我奔来,口中还喊着‘鬼怪,别跑’”
乩一笑:“人家分明把你当作孤魂野鬼了。别说,日落夕照时看见湖面立这个白衣人,还真糁人呢!然后你就和他在湖面开打起来了?”
“才没呢!”曦一脸不屑,“就他,也只有在湖面蜻蜓点水这点本事,我掐了避水诀躲到湖里去了,懒得和他烦。”
“那你身上还沾了这么重的剑气?”
“那人见我消失了,真以为见鬼了,劈鬼似的向湖里乱扎,还用上了十分的力气,那些剑式是被我挡住了,剑气倒沾上身了。别说,那人的剑练得还不错!”说着,曦登上了楼中的望月台。他将右手食指上那枚“引月”退到指节上,加手额间,念道:“月之精魂降以吾间,月之灵髓附以吾身,藉月之神,驱吾身之戾气。”清辉洒在“引月”上,“引月”泛出淡淡蓝光。“散!”随着“琤琮”一声,剑气尽退。“这下好了吧!不会影响到明天的占卜了。”
曦一下子跳到了床上:“‘观星楼’里怎么就一张床啊?”乩笑盈盈地说:“自古只有天历司才有资格在观星楼里过夜,谁知这次神选中了两,反正在家咱俩就睡一张床,在宫里就照旧吧!不过这床狭得可怜,将就将就。”
“我的松子糖你带进宫来了么?我肚子好饿。”曦揉着肚子,仰卧在床上。“当然不会忘,”乩从随身的包中取出一墨绿的锦袋,“就知你必吃糖果,怕宫中寻不着,所以随身带着。”乩将锦袋抛给曦,又提醒道:“吃完别忘漱口,生了虫牙就惨了。”曦一边哼着自编的儿歌,一边大快朵颐。一时间木床上糖屑四溅,曦的脸上也是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
不一会儿,一包松子糖就被曦吃光了,“明天出了宫我还要买十袋!”曦漱完口,吮着手指,很快就睡着了。乩望着窗外月明星稀,想着今日在大殿之上藉火神看到的惨状,心中满是担忧。忽而窗外飞鸟闪过,还是不放心,边起身布下防御结界,才安心去睡。 寒风乍过,整个王宫陷入了一片岑寂中。归寂,只是新的一切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