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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   第二十八章

      就在几步之外的窗户外面阳光明媚,天空是湛蓝的,上面还零星点缀着像棉花糖一样诱人的云团,这样的天气简直好得不像话!然而只不过就隔着这么一道红砖砌成的墙而已,屋内的气压却低得就像“山雨欲来风满楼”一样让人透不过起来。一开始被抓住的那个男人在时逸的示意下早就麻利地溜出屋外,眼下这间屋子里只剩下三个男人怀着不同的心情坐在刚刚由两个工作人员搬进来、放在房间中央的三把椅子上。

      直到此时此刻,看到这么多穿着同样样式衣服的工作人员在身边忙忙碌碌着,秦宁和时谷终于能够确定,在过去的这一个月里,他们像死过一次所经历过的这种种情形,不过是一场人为的闹剧,由时谷家族企业自编自导自演的戏码。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只能听到皮鞋底与地毯频繁地摩擦声,不断显示着屋子里不停有人进进出出着。

      哪怕是在一个小时以前,一个小时前的秦宁依然认为如果有一天能够让他回到正常社会里,哪怕结果是他是被人玩了,他也会在见到其他人的第一时间里因为惊喜而乐疯掉。然而,就在这一个小时里风云突变,他这才发现,之前自己的想法是如此天真,原来在真的出现这种状况了之后,自己一点都不会觉得兴奋和幸福,只有一种被人当做傻瓜一样的屈辱感。

      更何况他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情,居然是由自己曾经爱过但一度以为已经死去的男人在背后一手促成的!他也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男人突兀地站在他面前,毫无愧疚感一脸平静地朝自己再自然不过的打招呼,就好像他只不过是下楼买了个早饭一样随意!当然,他更没有办法接受原来夏吉只不过是时逸和自己在一起时用的假名和假身份,并且甚至还是自己后来艰难喜欢上的人的弟弟的这件事实!

      他没有办法在这些一个比一个重磅的消息里找出任何值得他喜悦的因素来。

      相比秦宁的无法接受,时谷倒是很快地接受了世界末日只不过是个人为的阴谋,其实一直以来他都一直坚信着这点来着。眼下让他最难受的其实是眼前曾经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弟弟,他不仅居然学会了自己当初帮他时使用的假死法骗过了自己,还成功地将自己困在了这个无人城里长达一个月,最后还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冷不丁突然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想要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时谷在心底盘算着一切他能想到的可能性。

      “哥,小宁,你们要喝茶吗?我叫人给你们泡最好喝的红茶好吗?”就好像这间屋子里的低气压压根对他没有影响一样,时逸翘着二郎腿朝面前两个单看脸色就能发现他们很不爽的男人笑着说道。

      这个人,是夏吉?秦宁一脸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微笑着的时逸,不,他不是夏吉,夏吉不会这样笑,夏吉的笑容从来都是那种能让人深深感受到冬日暖阳般幸福感的样子,绝对不是眼前这种深不见底的笑容!这个笑容属于的是时谷的弟弟,而不是他喜欢的夏吉啊……手指在椅子扶手上狠狠收紧,牙齿咬进嘴唇已经将嘴唇咬得一片青白,秦宁倏地一下从椅子中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朝着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做不到一脸平静地忍受着让这样一个明明熟悉得像是刻进骨髓里的男人如此陌生地坐在自己的眼前,他用尽自己的忍耐力才能控制住自己面对这个男人的微笑不会挥上一拳击碎那个笑容。

      然而时逸在椅子上优雅地侧过身,伸出细长的腿强行挡住了秦宁朝门前冲过去的去路,他抬起眼看着垂着脑袋的秦宁,轻笑着对他说:“这么久没见面了,不想叙叙旧吗?”

      “叙旧?”秦宁从鼻腔里挤出一丝自嘲的笑声,“我自问没那种资格。”

      在那个有史以来最炎热的夏天里,岌岌可危的楼房倒塌是在时谷意料之外的变数,不过这唯一变数改变的也不过是换了一个假死的手段,让想要卸去夏吉这个伪装的时逸受了一点伤,然后加速了他们的分离而已。这一切对于早就打定主意要用假死来结束一份感情的时逸来讲,手段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楼房倒下,将时逸和秦宁分隔在了两个不同的空间里,时逸这边非常幸运的被几块板架结构隔出了一块三角形的空地,被困在这块面积上的时逸只收了一点点擦伤。秦宁看不到时逸,但是时逸却能够清清楚楚看到秦宁的一举一动。

      手机就抓在手里,因为临塌陷的前一秒他刚好拿起手机看时间来着。时逸只随意尝试了一下,并没抱太大希望,然而却惊奇地发现手机居然可以正常通信!于是他灵机一动给时谷打了电话,告诉时谷不用再准备什么车祸现场了,最好的假死现场已经铺设在眼前,现在需要的就是演员了。接到电话后迅速赶来的时谷不费吹灰之力就救出了基本上没有被废墟掩埋的时逸,找了另一个人在原先时逸的位置上假扮他,配合着演了一出生离死别的大戏送给了很快清醒过来了的秦宁。

      这一切最终还是被秦宁知道了。在若干年后的今天。

      夏吉,不,时逸,你干得漂亮,骗得干脆。

      “所以说,你们两个是串通好了的,是吗?”就在这时,已经沉默了很久的时谷终于开口,结果却说出了一句让秦宁觉得简直匪夷所思的话。

      “什么?”我和他是串通好的?秦宁讶异地转头瞪着时谷。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之前那个对象是时逸了,夏吉这个身份是我给他找的,他摆脱你的假死场面是我做的,参加夏吉葬礼的时候我还看到了你,端着一碗面假扮纯情少年的那个人,对吗?”时谷站起身来,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尖刻而锐利,“说吧,你们为什么要一起演这么一场末日生存的戏码?”

      “我没有和他串通好……”秦宁瞪着眼睛,极其无辜地试图解释。

      “从一开始不就是你一直在引导我吗?”时谷冷笑起来。

      他没有想到,曾经是他亲手为自己想要摆脱一段爱情的弟弟做了第一个假死现场,结果长大的弟弟反而也运用了同样的手法将他也骗了个团团转,这让他不由地只想感叹:果然之前他的提防和怀疑都是没错的,时逸果然是个头脑够用、有着野心的竞争对手。

      “这个还真的和小宁没什么关系。”在其他两个人正在说话的过程中,时逸已经接过从后面递过来的红茶杯,优雅地将泡好的红茶倒入杯中,递给自己的哥哥一杯,“这是爸爸的意思。哥,爸爸只让我问你一句,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爸爸的意思?时谷皱起眉头,他一时没有办法理解时逸所说的话,什么叫做“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时逸看着他一脸的迷惑就浅浅地笑了起来,虽然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爱撒娇的大男孩的模样,但是那种笑容依然是让人为之心悸的,嘴角挑起的弧度还带着一个可爱的小酒窝,让他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那么一副没长大的样子。在以前的秦宁眼里,这个笑容曾经就像是他自己的小太阳一样,能够一直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温暖。然而在知道时逸所做过的这一切之后,现在的秦宁看到这个笑容就觉得一阵寒意涌上来。

      这笑容后面,还隐藏着多少他看不出的东西?

      “哥,你明白的,有的时候屁股不只能够决定脑袋,更能决定心理。”时逸说道。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时谷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时逸非常熟悉的亮光亮光,这句话他们兄弟两个都再熟悉不过,自打他们记事儿起,这句话就一直是父亲和兄长在教导他们时的口头禅,时谷自己曾经也经常在开会或者做别的什么事儿的时候,那这句话作为激励下属工作的名言。

      时谷眼里不再像之前那样被不解装满:爸爸问得好,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这么多天基本上与世隔绝的日子,他却一直陷入在了一片盲目而纠结的迷惘中。这不是他,他向来都不是会被外界影响到的性格,他从来都是那个在旁观者看来天塌下来都不会皱眉头的人,虽然他也不过是个凡人,也不过是个同样是会脆弱会紧张会烦躁的平凡人而已,但是,重要的,是他自己想要什么。

      时谷握紧拳头,之前脸上的愤怒和迷茫渐渐消散了,重新将自己的自信和骄傲一点点建立起来,他站起身来用命令的口吻朝时逸说:

      “今天晚上你再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你的假死问题以及这半个月里发生的莫名其妙的情况,现在,找人开车送我回家。”

      “好的。”时逸也站起身,目送着哥哥挺拔的身影走出房间,然后向站在屋外的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工作人员心领神会地带着时谷走出了房间消失在了房间的拐角。等到他们都离开了之后,时逸转过头来看向呆呆望着时谷背影的秦宁,微笑着走过来贴在他耳边说道:“看到没有,你连让他回头看一眼的价值都没有了哦,我亲爱的小宁。”

      话语传进耳朵里的一瞬间秦宁的身体狠狠颤抖了一下。回过神来,他将视线从时谷身上收回来,投在一脸温柔的时逸身上,冷冷地说:“谢谢你提醒,劳你费心还惦记着我。”

      “客气什么。”时逸抬起手,食指在秦宁脸上轻轻滑到嘴角,他张口,声音撩人,“呐,小宁,这么久不见,你想我吗?”

      秦宁一把打掉了时逸的手,一言不发地闷头就往门外走。

      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时谷的爸爸做出来的假象而已。自己在这段日子里的慌乱、恐惧和不安只不过是别人策划出来的,曾经真的因为世界上的人全都消失了而痛哭流涕过,可现在却突然有个人跳出来告诉你说,你个傻X,这一切只不过都是我们这种有钱人没事儿干折腾着玩呢,偶尔也带上了你玩一下而已!只是一句话而已,却让他之前流下的那些眼泪和遭受过的痛苦都变成了一场闹剧。

      男儿不轻弹的泪也成了廉价的、被娱乐的对象了吧。

      “去哪儿?”时逸眼疾手快地一把攥住秦宁手腕,硬生生拦下了秦宁的脚步。

      “回家。还需要给你打个报告申请同意吗?”秦宁怒目瞪视着时逸。

      时逸轻笑着说:“哦,回家啊,你还认识回家的路吗?”

      “我认不认识回家的路这事儿不劳您操心!”秦宁忍无可忍地甩开时逸的手,怒气冲冲地吼了起来。

      这会儿他的心情真的已经差到了极点,原因真的有太多太多。以为已经在灾难中死去的、曾经最深爱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以铁一般的事实给了你一记清脆又响亮的耳光,告诉你当初他宁可假死也要想办法摆脱你;后来好不容易又一次喜欢上的人离开自己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临走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他的假身份是我给他找的,他摆脱你的假死场面是我做的,参加他葬礼的时候我还看到了你,端着一碗面假扮纯情少年的那个人”;原本让自己绝望,几乎就要把自己逼疯的世界末日其实不过是个笑话……

      他怎么可能会有在这里和时逸叙旧的心情?

      现在的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间让人窒息的房间。无论他认不认识回家的路,他要回家,他只想回家。

      脚步声在走廊上噼里啪啦地响着,在时逸出现了之后,房间里接二连三地冒出了很多穿着马甲的工作人员,前前后后在旅舍里忙碌地像是在抽动中疯狂地转动着的陀螺一样,秦宁匆忙中扫过一眼,他们每一个都面无表情地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机器人般的冰冷感。他收回视线,脚下不由地又加快了不少,很快就到了大门口。他伸手推开虚掩着的大门,门发出吱呀一声,光线肆意地投射进来让他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门外也是一大堆人,穿着相同的黑色西服站得笔直,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安静地停在门口,车头上飞翔的女神祥和地沐浴着阳光,秦宁被车框上反射的阳光刺到了眼睛,条件反射地用手在眼前略作遮挡。在手掌带来的一丝阴凉中,他看见时谷已经换好了一身崭新的白色的西服,恰如其分地收腰让他的身板更加挺拔而高挑。

      是啊,他原本身材就很好,自己不是也一块一块肌肉的抚摸过吗……秦宁无声地笑了起来。他呆呆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时谷弯下腰去钻进了那辆车的后排,然后车门旁一个男人毕恭毕敬地替他关上了车门,随后在一阵柔和地轰鸣声中,那辆加长的劳斯莱斯缓缓发动起来,在秦宁面前潇洒地画了一个弧线绝尘而去。

      秦宁觉得他应该感谢,感谢这辆车车窗贴膜选用了很深的颜色,让他不至于透过窗子还能看到时谷冰冷冷的脸色。就在今天早上,那个人还拉着他的手浅吻着他的嘴唇,用那种撩人心弦的声音轻声对他说:“你缺的不是那株野菜,而是每天都需要的那一碗饭。”现在他才明白,在这之前他所看到的那碗饭,不过只是个幻境而已,不过就是他枕着黄粱枕美美地做了个梦而已。

      现在梦醒了,一切都要回到老样子。

      为什么……他木然地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为什么,要醒来得这么快呢……

      这世间美丽又残酷的一切总是来去如朝露,亦如闪电。

      我还能相信什么,相信爱和自由只存在于惊鸿一瞥之中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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