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猿美]氧化二氢》浮空寂蝉

5、05

　　伏见猿比古站在玻璃窗后沉默着凝视躺在病床上的八田美咲，过了许久之后他才转过头去轻声问身旁的医生：“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呢？”他的问话极轻，医生一时间并没有挺清楚，等他问了第二遍才回答了他。“他不愿意醒过来，要等了吧。”他是这么回答的，伏见猿比古点点头，又将视线重新转回到八田美咲身上。

　　那天是他发现倒在小巷中的八田美咲的，在伏见猿比古发现他的时候就已经昏迷过去，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他暗自骂了一声，唤了先前的同伴两声，最后将他打横抱起离开了巷子。他将他送进了医院，帮他办理了手续并通知了草薙出云，草薙出云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才同意过来，伏见猿比古记得很清楚，当那个男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曾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直到他等得不耐烦才问了医院的地址。随着草薙出云一起来的还有镰本力夫等人，他们同伏见猿比古一样站在这玻璃窗后头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八田美咲。

　　来来往往最后只有伏见猿比古一人坚持天天来这里看玻璃窗后昏迷着不愿意醒过来的八田美咲。

　　要快点醒过来啊美咲，他用手掌轻轻抵着那一快冰冷的玻璃，他的眼神如水一般平静，但是他的心里却没由来地一阵恐慌。他从来没有想过八田美咲不再了会怎么样，就算从吠舞罗离开之后他都没有想到过这个，他觉得这不可能，这个聒噪的人怎么会死？就如同他深信笨蛋是不会感冒的一样。八田美咲不会死，伏见猿比古也不会容许他死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但是就在他发现他浑身上下全是血与雨水的混合物并倒在那里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害怕了，伏见猿比古知道自己害怕什么了，是这个昔日同伴的离他而去。如果这是八田美咲想让他尝到的关于他抛弃他的苦果，那么伏见猿比古认为自己是品尝到其中的苦涩了。

　　所以你要快点醒过来啊，否则我该如何直面自己的错误？

　　伏见猿比古在把八田美咲送到医院之后回到过他发现他的地方，他看着地上那些雨水来不及冲刷干净的血迹，慢慢蹲下身来沾起一点在指尖揉搓着，他就这么冷静地看着现场，就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就好像躺在医院里的是某个无关轻重的人，但是那又不是这样，他的心里像是被重重捶了一下，他闻着血的味道慢慢站起身来。不得不说八田美咲那天当真是犯了蠢，他又环视了一下四周，若不是他巡逻经过这里是不会发现他的，如果他不来那么著名的八田鸦就真的会没有救，躺在这里慢慢死去，身体渐渐冰冷下来，躯体泡在雨水里肮脏不堪，他甚至没有御寒的本事了，直到天明被清洁工人发现，装进尸袋便就一点体面都没有了。

　　真是愚蠢啊美咲，伏见猿比古的唇角抖动了一下，他的鞋踩在潮湿的地上溅起微小的水花，他有一件事要去办，要去把所有伤害了八田美咲的人都清除干净，不是以Scepter 4的名义，而是以他伏见猿比古的名义。

　　算你欠我的美咲。

　　所以在得知八田美咲死亡的消息之后他一下子愣在了电脑前，宗像礼司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了一句“节哀顺变”，而那个时候他手上关于处置那些袭击了八田美咲的人的事情就快要完成了。“别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啊伏见君。”宗像礼司在转过身离开的时候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可笑，谁会为了那个家伙流泪啊。

　　伏见猿比古僵硬地放下手中还未过目的文件，机械地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走了出去，等走出大门才意识到自己要往什么地方去。他来到医院，还是那一块玻璃，能够看到八田美咲，他看到他身上的各式管子都已经撤了下来，只留一个干净苍白的人在病床上。医生见到他便走了过来，他对着他说“我们已经尽力了”，伏见猿比古也只是机械地点着头，视线仍旧不肯从眼前的景象上移开。他怎么能够就这么离开呢？

　　“是呼吸衰竭死亡的，伏见先生，需要看一下他的梦境影像吗？”医生又加上了一句，伏见猿比古将头转了过去，他有些迷惑地开口：“梦境影像？”“是最新的技术。”医生简短的说明了一下，领着他去一间暗房里看。

　　胶片开始播放之后他便沉默下来，就死死盯着屏幕看，那是八田美咲在昏迷的时候脑中所做出的梦境，姑且这么称呼好了，几乎就是与现实相反的、美好的东西，那个世界里面没有伏见猿比古的背叛，就算加入了吠舞罗他们也依旧是非常默契的搭档，他的梦里面没有怒吼没有死亡没有眼泪，就是在最后的时候他看到一大片海水，不，准确点来说他应该看到的是梦中的八田美咲跌入了海水之中，在被一个人追着的时候失足掉了下去，梦里的自己没有待在他的身边。伏见猿比古面无表情地看着最后一个画面，他看到八田美咲在被海水包围之前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闭上了眼，彻底被海水拖了进去，这个时候影片便停止了下来，后面都是一片黑，伏见猿比古知道在这个时候现实中的八田美咲就已经死去了，死于呼吸衰竭。

　　“伏见。”草薙出云在看到他以后喊了他的名字，伏见猿比古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吠舞罗前二把手，对方冲他微笑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到了原本的表情。“进去看看吧，过几天就要下葬了。”草薙出云指了指玻璃窗后面的重症病房，伏见猿比古扭头去看，八田美咲苍白着“睡”在床上，安静却毫无生气。他推开门走了进去，他走到病床跟前，移除到身上的管子后的八田美咲才有点像伏见猿比古记忆里的那个他，但还是不像，太安静了，他应该是活跃甚至是莽撞的，就像一头小兽，永远充满着活力，还不应该了无生气地躺在这里。伏见猿比古弯下腰来仔细看着八田美咲死后微微有些泛青的脸，他停顿了很长时间，认真地看着每一处他熟悉但此时却又不怎么熟悉的地方，最后他轻轻在八田美咲僵硬了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转身离开了那里。

　　晚安，美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