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每只牛

5、小巷深处

　　夜，小巷。
　　女生站在路灯下抽烟。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是一张妖娆的脸。吐出的烟圈迷蒙了她的眼。小巷的另一头，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孩缓缓走来。他本来生着一张清秀俊俏的脸，却被抹了定型胶水的发型和稍微浓重的妆容毁了气质。而那身绣着闪光珠片的衬衫和喇叭裤更让他透出廉价的感觉。
　　男孩走到路灯下，看清女生的脸，惊道：“是你？”他挂着职业笑容的脸变得又惊又怒，转身就走。
　　女生拉住他。
　　“对不起，我不接女宾。”男孩冰冷的眸子撇到一边，不看女生。
　　“我加钱。”女生说。
　　男孩似又受到了不该的侮辱，用力甩掉女生的手。
　　“三倍。”女生继续说。
　　男孩眉头深皱，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咬牙切齿般地说：“成交。”
　　这回反倒是女生吃惊了，过了半晌才说：“跟我走。”

　　女生把男孩带到铁路边一幢废弃的楼房，五楼的某个房间。打开长满铁锈的门，屋里却是一个干净温馨的单人间。阳台上有一个双人摇椅，显得很有生活气息。
　　“坐，”女生指了指床边的一张椅子。
　　男孩局促地坐下，始终不看女生的脸。
　　女生取出化妆包，用化妆水沾湿了化妆棉，靠近男孩，托起他尖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轻轻地为他卸妆。眼影，粉底，还有淡淡的唇彩，一一卸去。男孩的强硬外壳就像他的妆容，完全卸下了。
　　“是不是，任何人约你你都会出来？”女生问。
　　男孩低下头，沉默。
　　“你知不知道很危险，你做的这种……”女生迟疑了，想了一会，接上，“这种事。”
　　“我做什么与你无关。”男孩受伤地说。
　　女生双眼含着愠怒，却笑着靠近男孩，伸手解他衬衫上的扣子。
　　“你做什么？”男孩按住女生不规矩的手。
　　“我出钱，自然是要办事。”女生脸上浮出不耐烦。
　　“够了，Freja！”男孩闷声，痛苦地说。
　　女生重重地松了口气，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哈哈，这个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游戏，终究是你输了！”
　　男孩的表情却依旧难过：“你觉得很好玩，是吗？”
　　“是挺好玩，不过总比不上变装去做老男人的生意好玩吧？”Freja尖刻地挑明。
　　祝长在延续着少年时期的噩梦，打扮成男生向寂寞的老男人卖自己，不过是为了凑得一些自己不花，却给别人花的钱。那种事，以前院长也是这么做的，现在不过是换成别的人罢了，更何况，还有钱。
　　我只不过是卖自己可以卖的东西而已，刚好有人要卖，于是就成交。
　　但是眼前这个人不同，她不是别的人。
　　想到这里，祝长在忽地站起来说：“我不做你的生意。”
　　“那你出了这个门就继续找人糟蹋你的身体？”Freja忽然变得竭斯底里。
　　祝长在叹了口气，说：“我说过了，我做什么与你无关。”
　　“真是这样吗？你以为那晚以后，我们的人生还可以像陌生人一样，完全没有交集吗？”Freja说。
　　“不是可以，是一定要做到！你忘了吗？你答应过我的。”长在也提高音量。
　　“原来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我以为你真的忘了。我倒是想看看你还能装到什么程度，装不认识我，装到什么程度！”Freja说完，瘫坐在床上，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这段话抽走了。
　　“出了这个门，你福满家和我祝长在，就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祝长在皱起眉说。
　　“那在这里呢？”Freja追问。
　　祝长在沉默。一列火车经过，“轰隆、轰隆”的声音灌进屋里，屋子似乎也被火车震动了。
　　火车过后，Freja继续说：“我再也不会从你的人生中走掉，就像那晚一样。”
　　祝长在坚定地看着Freja：“那一晚你没有去过孤儿院，所以你没有走掉。”
　　“所以杀人的是你，你杀了院长之后自杀，你宁愿自己死也要保护我。而我却跟着家里人移民美国，一走了之。”
　　祝长在叹了口气：“我真幼稚，以为求天主让你忘记，你就会忘记。”
　　“长在，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是不是缺钱？”Freja问。
　　“我喜欢，”祝长在嘴角一翘，装出一个邪魅的表情，“我喜欢被男人□□后面，不可以吗！”
　　Freja震惊了，她从来没有想过长在的脸上会露出这种表情，也从没想过从长在嘴里会说出那样龌蹉的话。
　　“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是不是想赶我走？”长在挑衅地看着Freja。
　　Freja才不是三年前那个软弱的家伙，她知道，那个软弱的自己，保护不了她所在乎的人。
　　“既然要卖，倒不如卖给我？“Freja还击到。
　　长在没想到Freja居然这么说，一直语塞，良久才回答：“我说过我不接女宾。”
　　“你也说过，成交！”
　　“现在我反悔了，不行吗！”
　　“为什么？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女人吗？你一定有什么辅助工具，是吧？”Freja说着把长在的包包夺过来，“哗啦”一声把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到床上。
　　一些普通女生包里都会有的东西，还有……几个保 险套。
　　长在的脸红得跟煮熟的番茄似的：“不会有你想的那些东西。”她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包包。
　　“既然如此，你走吧。”Freja说。
　　长在还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神情似乎有点不解，又有点不舍。但既然Freja已经下了逐客令，她也只好离开。Freja关上门，再没有半句留恋。
　　长在坐在Freja家旁边的铁路边，久久没有离开。她喜欢这个地方，因为可以听到火车声。Freja为什么刚好住在离铁路这么近的地方？难道她还记得自己喜欢火车？但她看到自己包里的保 险套，就变得非常冷漠。一定是彻底厌恶肮脏的自己了。在学校里还是要继续装作不认识她才行，如果让那个人发现Freja就是当年的福满家，自己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