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离》叶曦言

1、第 1 章

　　第一章
　　老妈最近有些焦虑。
　　我说，那是她老人家更年期来的比常人晚了些。坐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的老爸悠哉的呷一口刚泡好的铁观音，乐呵呵的拍了一下我的头，说：“闺女，这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我最近可是处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状态，典型的乖乖女一个，究竟哪一点惹得我老妈一天对着墙上挂着的日历唉声叹气的。我实在是不解。“老木同志，说具体点，别掉你闺女我胃口。”随手拉了个小木凳坐在古旧的小茶桌旁，等着老爸给我细细道来。
　　“咱们家以前的邻居汪叔叔还记得吧？”
　　我努力在脑中搜寻那遥远的模糊记忆，似乎有那么点影子。含糊的的点了点头，示意他老继续。
　　“他家大女儿下礼拜结婚，这不前几天过来给送的喜帖，那喜糖好像还是被你给解决干净的。”
　　“有这么回事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十分诧异的盯着老木同志，他似乎早已经习惯我如此大惊小怪的样子。接着往下说，“你小时候不是跟那女孩玩得挺好的嘛，天天汪姐姐长汪姐姐短的，恨不得住到人家里去。”
　　我顿时佩服起老爸的记忆力来，那时我不过四五岁而已，还是个扎着羊角辫流着鼻涕抿着棒棒糖的傻小妞，整天跟在汪家姐姐屁股后面转，她当时已经是三年级的学生，穿着蓝白的海军横条校服，梳着高高的马尾辫，笑的时候嘴角会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对她我总会有种莫名的崇拜感，想着自己以后一定要像这个姐姐一样，当个漂亮又爱笑的女孩子。不过自从他们家搬走我们也就断了联系，那个年代也没什么微信微博之类的，不然她的动态哪有我不知道的。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重逢之日竟也是她出嫁之时，时间他老人家还真是不给人一点缓和的机会。
　　“所以呢，我妈不会是不想参加汪姐姐的婚礼才那样不正常吧，这可不像她平日里的作风啊。”
　　老爸眯着眼笑了一笑，挥了下手，像是让我耐下性子别急，“听我说完嘛。”
　　“你对你陈阿姨很熟吧，就是你妈的高中同学。”我呵呵一笑，“怎么能不熟，她不是经常来找我妈打麻将嘛。”陈阿姨可是出了名的麻将高手兼常胜将军，就喜欢找我妈这种有勇无谋的实诚人切磋技艺，跟老妈在一起时又最喜欢聊各家的八卦，比着谁家的儿女有出息谁家的房子又添了一套。每次我看见她那浑身的肥肉有规律的抖动着向我走来时，胃里总是一种从下至上的自然生理反应，我并不是讨厌她，只是觉得这样的人太假。真不知我妈是怎么跟她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估计也忍得够呛。
　　突然看见老爸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猛地一下子明白了几分。或许，“老爹，你不会告诉我她家也要嫁女儿了吧。”这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难道是最近这日子太好了，赶明儿我也去翻翻黄历，保我大富大贵。
　　“没错，你小雪妹妹的婚期订在三月初，春暖花开的日子，图个喜庆。”
　　果然如此。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这喜事儿还真给凑一块了。
　　正想得出了神，里屋门锁的开动声惊醒了险些陷入沉思的我。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老妈提着两大包超市购物袋步履矫健的出现在了我的视线范围内，看来今天超市又大打折了。半躺在椅子上的老爸这时也慢慢地起身，端着个小茶壶，走到我身边轻拍了下我的肩膀，给我使了个眼色，我顿时心领神会。
　　一个箭步冲到老妈的面前，甜甜的笑着，把她手中的重物给换到我手里，不忘了好奇的的朝袋子里瞧了瞧，口中连连赞叹，“哇，这么多好吃的，妈，您可太疼你闺女了。”随即又从袋子里挑了几个红润耐看的苹果出来，自告奋勇的说，“妈你歇着吧，跑一早上肯定很累了，我去给你和爸洗水果。”说完便冲进了厨房，外面很安静，只能听见水哗哗的声音。
　　老妈一定是被我这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殷勤给吓到了，作为平时的叨叨神这时候竟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一脸迷茫不解的看着忙上忙下的我。不过古话说的好啊，暴风雨前的黎明总是宁静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我妈实属于前者。
　　也不知她什么时候缓过神的，总之不到三十秒，她已经十分淡定的站在我身后了。身后传来母亲大人柔软温和的声音，
　　“筱筱，你这孩子，也没受啥刺激，怎么无端端的勤快成这样。”看来在我妈的眼里只有当我受了刺激之后才会变得勤快点，那我平时是得有多懒啊，不过我今天确实是受刺激了，还真是。
　　我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过头去勉强笑了一下，故作镇定的回答道，“老妈，可不要小瞧你女儿，我可是很能干的，所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说的不就是我嘛。”话毕连我自己都觉得脸红不好意思，真是太不实事求是了。
　　老妈无奈的瞅了我一眼，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两眼亮的如两团星星火光，凑过身来对我说，“筱筱，跟我跳舞的那个张阿姨的儿子，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博士学位，我帮你约好了，下午三点欣宜茶餐厅见，记得收拾漂亮点儿。”
　　“啪”，我手中的一个大苹果一溜儿滑了出去，无辜的摔了个缺。看来我确实没有猜错，老妈是真着急了，看见身边那么多熟人的儿女都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而我还甘心呆在原地不动。如果可以前行，谁会愿意选择止步不前。只是有些事还没法向他们解释，那样复杂不清的关系，那个我以为可以忘掉的人，连我自己都不能完全明白，我能坦白说吗？我喜欢的人，他在地球的另一边，陪着另一个女子，每天看着海潮起落日出夕阳，听着大教堂里的祷告声，互相道一声晚安。我大概还没有愚蠢到那个地步。
　　微微缓过神来，我能听见自己冷静清晰地声音，“他如果是留学几年回来便不会讲中文了，我可以考虑考虑，给他当个翻译，就算我助人为乐了。但如果不是，妈，就别安排这些无意义的东西了。”
　　我低下头迅速的把洗好的水果给放进蓝白瓷盘里，抹干了手，径直走进了卧室，随意披了件毛衣外套任由头发披着跨上大提包就往门口走。

作者有话说

　　慢慢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