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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路(三) ...

  •   这片区域有极少数的朱洛巴靠放牧为生,唐瑜他们那一批人就在这里设了个小站,以备不时之需。
      据说这个地方再向南行不到八公里,就能抵达雅鲁藏布江的北岸,延江往下游去,半天内可以进入林芝县城,“林芝”在藏语中意为“太阳宝座”,林芝地区被赞为西藏的江南,可想其风景非同一路所见。
      在小站不怎么舒服地住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去跟当地朱洛巴人打招呼,下午上路。路上唐瑜怕他们无聊,便讲了一些最初自己毕业时,到墨脱做科考的往事。

      珞瑜地区的两大民族,珞巴和门巴,即便在藏人眼中,也显得相当原始而神秘。尽管拥有自己的语言,却没有自己的文字,刻木结绳的交流方式犹在,十分有趣。还有诸如古氏族和图腾崇拜,都让年纪轻轻的唐瑜出发前兴奋得胡思乱想,连续几夜睡不着觉。
      “我们第一个去到的珞巴族村子,很巧,当时正赶上族长家举行转房仪式,老族长的小儿子不久前去世,按照传统,他的妻子要转给长兄。似乎因为地位高,排场算是做得很足了。什么样呢,粗犷、原始、蛮横,但也很美,嫁过一次的女人,穿起簇新的无袖坎肩、牛皮筒裙,佩了繁复精致的手链、腰饰、火镰短刀,高歌起舞,怎么看都是二八少女一样的鲜妍泼辣...要说别的吧,当时做旁观者愣是没看懂多少,现身体会比较多的一点是:实在看不出已经跟现代社会磨合了几十年。”
      傅琛趴在她的座椅靠背上,听得颇神往,蔚寥指着她笑:“唐老师你快别说那个了,这家伙一副忍不住要溜去看的样子,这事她完全干得出来。”
      傅琛气哼哼地拍掉她的手。
      “那么说说别的,”唐瑜眯住眼,微微一笑,“说起来,那会儿我们队里有个跟我同岁的女孩儿,真是个大小姐呀,因为顾忌人家水葬的传统,起先怎么都不愿意喝人家泵出来的地下水。我们随行带的矿泉水又够她撑几天呢,没过一周就妥协了。”
      “吃这点苦的心理准备连我们都有,她没有?没有吃苦的准备,何必还跑去科考嘛,师姐你说对不对?”傅琛意味深长地斜瞥向蔚寥,得到一个不忿的狞笑。
      “人嘛,真有决心的话,很多看似接受不了的事,其实都能挺容易地勉强自己去接受。”唐瑜笑得有些狡黠,“不过嘛——有些人接受事物的过程,确实会比别人迂回曲折一点。”
      “怎么讲?”
      “比如吧,当时出了这么一件事,我们第二个去的珞巴村子,在今天来讲算是比较特别了,那时是播种的季节,正赶上了一个祭祀活动。我们的那位大小姐呢,其实很勤奋,老师带着我们几个在主人家喝茶吹水,她就一个人靠在家门口的木桩上整理笔记,然后发觉那木桩打磨的很好,形状特别,仿佛很有异族风情,就开始又是摸又是临摹的研究了半晌,也没搞清是什么,直到那家的儿子走过去,将那东西拔起来,抱着参加祭祀去了,这不是逮个正着嘛,她也不管语言交流有障碍,硬是追上去缠着人家问了半天.......你们有谁做了这方面功课没有,知道是什么吗?”
      黄教授为老不尊地嘿笑着不说话。
      仲苒想了想:“莫朗?”
      唐瑜赞赏地点点头:“莫朗。”
      傅琛一头雾水去看仲苒:“我真是越来越崇拜你了,不过你倒是解释一下呀”
      “生殖崇拜,”仲苒就解释,“祈祷丰收。”
      “啊。”傅琛想了想,好像明白了一点,“不会吧,都这个时代了......”
      “把木桩削磨成男性生殖器的样子,不仅春祭祀会用到,平时还会插在自家门口,以保一年的风调雨顺。保留这个习俗的村子确实已经不多了。”唐瑜笑得柔柔的,似乎有点怀念的感觉,“那位青年比我们还小一点,知道我们是‘北京那边’来科考的,仍然是忍不住走两步就回头瞧她一眼......当时搞清原委以后,大小姐的表情就跟壮烈了一样。惨呀,心头的一道伤疤。生闷气,好几天都吃不下饭。明明大家都一致不嘲笑这事儿了,她自己就是忍不住郁闷。虽说这是原始文明的一部分,她却好委屈呀,发誓再也不接触沾边儿的东西。”
      几个年轻人笑起来:“唐老师,这位前辈也太可爱了吧,现在呢,不在这边了吗?”
      “不在了。”唐瑜浅笑着顿了顿,“她啊,起先是跟我一样决定要踏踏实实再留一段时间的,后来出了点事,回上海了,再没回来。”不知道想到什么,她摇摇头,又说到别处,“珞巴族算是我们了解得比较透的,你们要接触朱洛巴,多做些这类少数民族的功课是有益处的。”
      仲苒问:“比起来,是不是朱洛巴受藏传佛教的影响更大一点?”
      “怎么说呢,”黄教授远目窗外:“珞巴族迷信的是自然,造化神奇,万物有灵。朱洛巴与自然斗争了千百年,经历的灾难更多,渴望生存,信仰里虽然有敬畏,却没有那么多浪漫可言。藏传佛教让人更容易超脱那样斗争的痛苦。不过,他们跟普通的藏传佛教信徒需索的东西是不一样的。等咱们去拜访人家,你们就能明白了。”

      这一夜考察队就宿在林芝县城里。离鲁朗草原不远。所住的招待所从外面看黑灯瞎火,条件不言而喻的差。
      蔚寥从里到外狠狠地抱怨了一遍,转头却见傅琛已经横尸在床,背包搂在怀里,睡相香甜得让人羡慕。
      蔚寥黑线:“上辈子一定不是人类。”

      “草原上的蚊子真不厚道,尽咬一些要命的地方。”
      早上起床,耳闻一阵怨气冲天的碎碎念,傅琛揉开眼睛,只见蔚寥正愁眉苦脸地照镜子,镜中的人左边上眼皮和下眼皮各被叮了一个大包,肿得基本上看不见眼仁,很是惊人。
      傅琛倒抽一口凉气:“哎哟我苦命的师姐,16级最受好评的美女啊……你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笑,真的,呜呜呜呜呜。”
      “别演了你,一点都不像!”蔚寥黑了脸,咬牙切齿,扔了镜子扑过去要捏她。
      傅琛咯咯笑着抱头鼠窜,出门没多远,碰上了不知道多早就起了床的仲苒,连忙好奇地跟上去,打量她手里提的东西:“吃的?”
      “吃的问餐厅要去。这是露营物资。”
      “干嘛,都到城里了,还要跟哪儿幕天席地啊?”
      仲苒看都不看她:“我们这趟来的目标是什么?”
      “采集资料完成模型呗。”
      “根据什么?”
      “巴颜喀拉山的石盘和洞、洞穴?”傅琛愣了愣,“等下,石盘不是在博物馆里么?”
      “都在就没这么麻烦了。得去跟这边的朱洛巴首领借.....有点不巧,”仲苒脸上难得有点苦笑的意味,“这一群人住在山里。”
      “不能坐直升机上去吗?”
      “那叫入侵,你会把重要的东西借给随便入侵的人吗?”
      “不行也没什么,爬山我在行啊。”
      “谁说要你去?”
      “不让我去?为什么?我不去怎么行?”
      仲苒摇摇头走远,“不是我安排。”
      同样提着大包小包走在后面的小杨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师妹,这山不是很好爬。”
      傅琛连忙跟上他,可怜巴巴的央求:“小杨哥,带我去吧,求你啦。”
      “不好吧,你一个女孩子家。”
      “女孩子怎么啦,你不了解我,我身手可好了,留学的时候练过徒手攀岩呢,小杨哥,你最好了,求你啦。”
      “真不害怕啊?真要去?”小杨被两声哥叫得晕头转向,为难地直挠头,“有没有人身危险,我们不敢保证的!”
      傅琛连忙啪的立正,小腰挺直,敬礼敬得颇标准:“为国捐躯,虽死犹荣!”
      返回一趟的仲苒抱着大衣棉鞋站在她背后:“这位烈士你挡路中间了。”
      傅琛趿拉着步子让开:“你肯定也要去的吧”
      “嗯。”
      “那我必须要去!”
      “我可不是去添乱的。”
      “什么意思,我也不是啊。”傅琛扭身跟上她,回头朝小杨打了个手势,“带上我,就这么定了啊!”

      如今的林芝,是外地游客西藏之旅的必经之站。在国内,某地凡是与旅游圣地四字挂上钩的,就绝没有清净可言。更何况西藏地区旅游事业蒸蒸日上,人潮日渐汹涌。多少人在几天宝贵的假期里,花一天赶来在雪山脚下兜个小圈、被当地群众硬拉上牦牛高价合影,其外耗费三天三夜坐火车跑来,再三天三夜地坐火车回去。妄图借此一行得到心灵的净化。
      傅琛看着满街外地人本地人开的小店小摊,以及驻足讨价还价的游客们,叹息:“凡人啊你们太天真了。”
      黄橙橙一同望着嘈杂狰狞的前方,赞同地道:“人类啊就是这么的愚蠢。”
      蔚寥为了这趟行程努力争取了半天,又为顾全大局、硬是忍下了黄橙橙丧尽天良的取笑,正没好气。此刻怒气冲冲地挤过来,赏了一人一记手刀:“哲人们麻烦赶紧滚来上车!一车人等你们两个,好不好意思?”

      大家习惯了在车上消磨时光,反而觉得这一段车程短极了,一路上叽里呱啦兴致勃勃。
      傅琛看着蔚寥电脑屏幕上的穿越剧直摇头:“这种穿越是不可能的。”
      “是谁给我洗脑说,相对论和量子论冲突的部分,将会让一切奇迹皆有可能?”
      “这种穿越是同时违反相对论和量子论的!”
      “那也不是绝对不可能吧!”
      “不可能。”
      “不可能吗?我觉得没什么不可能,反正让人坚信不疑的理论已经越来越少了。”
      “这么说还有让你坚信的啊?”
      蔚寥耸耸肩:“比如概率论?质量守恒定律?”
      “根据质量守恒,穿越也是不可能的嘛”
      “哦?”
      “现在的你穿越到下一分钟,现在的宇宙就少了五十千克的质量,下一分钟的宇宙凭空多了五十千克,这不就破坏质量守恒了嘛”
      “你哪里看出我有五十千克啊!”
      “重点搞错了好吧师姐。”

      走了三十公里后,途经江畔,诸位没见过世面的城里孩子深为大自然的美景所陶醉震撼,纷纷要求下车留影。几番流连后,顺便就铺开家当解决了午餐。

      傅琛酒足饭饱开始犯困,钻回大巴车上,见只有仲苒一人在看书,就窝回座位,安静地欣赏了一会儿美人。
      直到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原地跳起来,脸色惨白:“仲苒,你家狗呢!”
      “不知道。不一直是你在喂吗?”
      傅琛一下子冒出冷汗来了:“昨天以来就没有见过它了,是不是丢在拉萨了?”
      “有可能。”
      “不会吧不会吧?”
      仲苒总算抬头看她一眼:“你问我?”
      这一眼仿佛带有谴责,让傅琛不禁蓦地一抖:“不会真的丢了吧?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有用吗?”
      “不会吧,不可能啊,”傅琛下车去到处又找了一圈,回来后急得跺脚,瞪着仲苒,眼眶发潮,“真的找不到了!你自己的狗你干嘛不看好,丢了也不着急,你、你说说你,你从一开始干嘛要带来啊,添乱!”
      “在公寓是谁跟开普勒抱成一团嚷嚷着舍不得丢下它的?”仲苒又瞥她一眼。
      傅琛张口结舌没法反驳,开始红着眼睛团团转,“不会真丢了吧,天啊,我又肥又壮的开普勒,那么大一团呢,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脂肪层够不够坚持到我们回去找它啊,天啊....”一边说着瘪了嘴,有点快急哭了的架势,“我的开普勒啊,一代伟人,居然就这么轻易地香消玉....”
      “汪!”
      “谁学狗叫!有点良心!”
      “汪汪!”
      “闭嘴!”
      “汪。”
      “……”
      遥远的后座下面,开普勒同志懒洋洋地抹了抹脸,端坐起身体,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一眼。
      傅琛也便把它安静地望了半晌,脑子里面有根神经啪的一声颤抖了,迅速扭回身来,瞪住仲苒,咬牙切齿地开始掳袖子,一副想要揍人的架势:“带开这种玩笑的吗?”
      仲苒倒满眼平静,隐约有点好笑地看着她:“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好骗的人?”
      “拿什么说笑不好拿你自己的狗骗我!你可恶!”
      “放心,”仲苒摇摇头,懒得理论似的,“他喜欢你,跟的很紧,丢不了的。”
      傅琛还是红着眼睛:“居然拿他骗我,讨不讨厌啊!过不过分啊!”
      “是开普勒因为你把他忘了,闹情绪,叫我替他微微地惩罚你一下。”
      “人家开普勒一代伟人才没那么心胸狭窄!你不仅行骗还假借一只狗的名义行骗,太道德沦丧了!”
      “喂,到了拉萨以后你确实立马就把他给忘到脑后了,是不是?走前说好的一日三餐你负责呢?”仲苒好整以暇地反问。
      傅琛顿时语塞。几秒之后泪眼汪汪地跑去抱开普勒,低眉顺眼道歉说人家知道错了。开普勒也便懒懒地睁开一点眼皮,下巴搁到她手掌上,蹭了蹭。
      傅琛回过头眨眨眼。
      “他说下不为例。”仲苒为她翻译。
      “下不为例,一定一定。”傅琛立即开心了,十分狗腿地把人家抱进怀里。

      等到其他的人都整装进到车里后,一人一狗已经在最后排睡成一团。

      蔚寥愕然地望着他们:“那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仲苒莞尔:“我也想知道,以后核实吧。”
      蔚寥侧目:“前段时间在学校,那个家伙每天都要跟我告状说仲苒是面瘫,其实你也会笑的啊。”
      “嗯,不骗你,我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几个小时以后,直抵目的地的山脚下一抬头,几个年轻人当即呆了。

      “搞错了吧,住在这种山上靠什么生存?”
      黄教授老神在在地哼哼:“用你们操心,人家在山里生存了上千年。”

      眼前是一座雪山,一座直入云霄的雪山。停车不远处,一条被雪覆盖的宽大山道蜿蜒着走入山腹。那就是这一次行程的起点。

      下车以后大家忙碌起来,傅琛仰着脖子呆呆望了半晌,不由得吞口唾沫,回过神来却发现仲苒正在往自己腰上绑绳子,一惊之下猛往后躲:“哎哎!”
      “躲什么?”仲苒看她一眼。
      “我觉得啊,这个位置吧,阴气太重了,怎么说呢,阴阳五行八卦风水你不懂吧,我懂啊。不对劲,非常不对劲,黄历也说今天不宜动工呢,要、要不咱改天再上吧?”
      “你今天有什么不舒服?”仲苒抱胳膊,“头疼感冒?拉肚子?生理期?”
      傅琛瘪嘴:“缺钙腿软算不算?”
      仲苒俯下身继续绑:“你自己死活要来的,别耽误时间啊。”
      “哎等下!我是看今天天气不大好!潜在危险要做防范啊!”
      “天气不错,烈日当空万里无云。”仲苒的手顿都没顿一下。
      “万一出事了呢?我还没跟爸妈报告这事呢,也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
      “不是为国捐躯,虽死犹荣吗。抚恤金我帮你给他们。”
      傅琛没招了,捂脸大哭:“惨无人道啊~~~~~”
      “又不是要你徒手攀岩,干嘛这么夸张。”仲苒蹙眉,照她的屁股象征性地拍了一记巴掌,“再说我走你后面,放心。”
      傅琛收起哭腔,彻底沮丧了:“好吧,幸好不是身娇体弱的蔚师姐挂我后面。”
      话说得太大声,只听见耳边冒出两道阴声嘿笑,蔚寥幽幽打她背后冒出:“我宁愿挂黄橙橙后面也不挂你后面,还一挂挂两个呢.....啊呸,什么叫挂啊,没人想挂!南无阿弥陀佛!”
      傅琛吸吸鼻子:“师姐,你来了西藏以后怎么这么神出鬼没啊。”
      蔚寥拍拍她,指着半山上一只牦牛:“人家四条腿的都能轻轻松松爬上去,我们两条腿一堆工具外加手脚并用爬不上去?你有点出息好吧。”
      傅琛遥遥地望了望那牛,发现人家水亮的大眼睛正鄙视地鸟瞰自己,顿觉羞愧:“有出息,有出息。”

      之后的两个小时里,傅琛毫不吸取教训、数次一腿陷进雪坑,大呼小叫地求救,不幸求救声被大风刮跑,无人顾暇,只得由仲苒施以援手,把她拖出来,半推半拉地共同行进。
      不远的后方,蔚寥也逐渐半个人都挂到了黄诚身上,丝毫没有了开路前会当凌绝顶的气焰。

      一行人成功走入半山之后,总算望到了沿山谷散落的帐房、结群的牦牛、人间的烟火。然而步履维艰,几许山路活像走了半个世纪,叫人忍不住热泪盈眶。傅琛顿感何谓“天行有常,不以尧存不以桀亡”,为自己的脆弱无能深感愤怒,差点抱住仲苒大哭起来。可惜缺氧乏力,四肢和脸都冻得像没了知觉。
      大家面瘫着各自交换了一下眼神,传达着同一个信息:战友们,坚持就是胜利。一定要活着回去。

      最终黄教授作为代表,同唐瑜一起去跟朱洛巴的老壮青们打招呼时,大后方的小战友们已经七零八落倒了一地。
      口鼻飘出一缕缕的白雾,傅琛叉腰勉力站着,喘息着发表感慨:“革命不易啊,无论结果好坏,我一定要珍惜这次考察的劳动成果。”
      仲苒一路上拖带着某个毫无自觉的巨大累赘,已经累得无话可说。

      不久之后,一位穿着藏袍、皮肤黝黑的阿爷走上前来,手掌抚摸着腰间的佩刀,讳莫如深地打量他们几个,让人不由自主地往后瑟缩。
      见此情景他倒咧嘴笑了,大手朝身后的帐房一挥,吐出四个让人感激涕零的字:“回家,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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