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看戏的

4、第 4 章

　　话说白炎抱着周小太子姬明日一路跋山涉水，既要避开御林军的追捕，又要躲过繁华闹市，以免人多口杂，连续奔波了三日，已是疲惫不堪。幸好事关江山社稷，皇帝老儿不敢轻易放出皇榜寻人，又不知白炎的相貌不得发布逮捕令，因而这三日来两人还未与皇军正式交锋。然而按照两人这赶路速度，只怕被御林军队追上捉回宫去是早晚的事。
　　“白炎，果然还是我拖累了你……”
　　坐于轮椅上的姬明日眼见近日行程之间白炎已露出疲态，只怪是自己行动不便拖累了对方，不由深感抱歉。
　　“是我先邀你出宫的，一切是我心甘情愿，何谈拖累？”
　　停止用内力推动轮椅前行，白炎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不甚在意的露出一抹大刺刺的笑容。
　　果然，姬明日受到这个笑容的感染，原本蹙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将姬明日受到自己影响后的神态尽收眼底，白炎嘴角扯出一个不露声色的讽刺的弧度，似是下定了决心。
　　“其实……我知道这附近有条小路可以避开御林军的追捕。”
　　“真的吗？在哪里？”
　　姬明日不由喜出望外。
　　“只是……”
　　“只是？”
　　装出为难的样子，犹豫再三后，白炎在姬明日催促的眼神下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只是这条小路危险异常，传闻路的尽头有一汪名为‘龙眼’的深潭，由上古神兽衔烛之龙把守，想要通过深潭的人都必须经过衔烛之龙的试炼。”
　　“衔烛之龙？”
　　“是的，传闻中是一条人面龙身，口中衔烛，在无日之处照明于幽阴的巨龙。”
　　“衔烛之龙的试炼……”
　　姬明日喃喃道，似是陷入了沉思。
　　“不过，这终归只是传说，是真是假也没有人知晓。毕竟，知道这条小路和‘龙眼’的人也不多。我亦是游历山川之时偶遇一位世外高人，从他口中得知的。”
　　白炎一边不慌不忙的解释道，一边暗中观察姬明日的神情。心中暗自计较着自己刚才的一番说辞是否能够顺利鼓动周小太子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一时，两人都不再开口，沉默，横亘在彼此之间。
　　许久，姬明日率先开口，打破了这道沉默。
　　“说到衔烛之龙，我自小在宫中倒是有所耳闻。只是那传闻和你偶遇的那位高人所说的却是有所出入。”
　　“什么出入？”
　　白炎迅速接口反问道。话一出口，方觉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太过急切了，面上依旧表现的无动于衷，掌心却不由微微渗出了冷汗。
　　好在姬明日的心思全在关于衔烛之龙的传说上，并未在意白炎的不自然。
　　“宫廷中说，衔烛之龙原本是山中的一条小蛇，经过万年修炼之后方才得道，在飞升成仙之际遭遇天劫，差点神形俱灭，恰巧被一位真人搭救，将其真身藏于一口幽潭之中，又用法术将其魂魄化身为龙，迷惑天兵天将，适才避过天劫。为了感谢真人救命之恩，这条蛇庇佑真人做了皇帝，这位真人便是周朝的开国皇帝姬昌。时间一长，人们误把这条蛇当作守护幽潭的巨龙，因其外形为龙、口中衔烛，遂称之为衔烛之龙。”
　　顿了顿，姬明日又道：
　　“传说衔烛之龙的龙鳞有灵丹妙药之效，可使死人起死回生，使寻常人延年益寿。所以一心想要夺取龙鳞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大多都被巨龙生吞了……”
　　听到这里，白炎不由大骇。这周小太子口中的传说竟将实情说了个七七八八。这样下去，自己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偷盗龙鳞岂不是要被揭穿？难道要这样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不行。自己需要这龙鳞。必须用它和姬明日去救婉儿，然后……
　　暗自握紧了双拳，白炎正要开口，姬明日却先一步把话说了出来：
　　“传说终归是传说，既然想要躲开追兵，看来这条小路是必经之路了。走吧，白炎，不管是什么危险，总要去面对。说好你要带我游历山川的，怎么能被这么点困难吓倒？”
　　“明日……”
　　顺着姬明日捉住自己袖口的修长指节望去，白炎一下子就撞进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眸，那双瞳此刻正直视着自己，坦荡、明亮，毫无遮掩。一如这个涉世未深的周小太子。
　　“白炎，我相信你。”
　　轻轻地晃了晃白炎的衣袖，这个顽皮、天真而又充满撒娇意味的动作由姬明日做来却显得那么自然纯真，不由令人忍俊不禁。
　　反手握住那只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白炎另一手慢慢覆住了眼前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眸，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睫翼的震颤，微微的、忽闪忽闪的，有一点酥麻，有一点痒，一点一滴的深入骨髓、直达心脏肺腑。有生以来第一次，白炎对自己要做的事情产生了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