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瞥惊鸿》公子焰

7、若爱已成伤

　　第一次学会爱的人凑在一起是不是会因爱成伤？他与他都不曾爱过，所以伤害了对方，像两个刺猬，抱在一起取暖而浑身浴血。
　　他与他的关系僵持不下，因为门派之争，武林之斗，更加不乐观，而今，江湖事了，杀戮平息，他与他却无法重头再来。
　　爱已成伤。
　　“君情，我们回不去了。”
　　“我明天离开，今夜陪我喝一场，可好？”
　　“好。”
　　此刻，他喝了三坛烈酒，却越发清醒，想买醉却敌不过天意。“君情，你去何处？”
　　“去溯洄。”
　　他走了，在拂晓。马蹄声远，而他空驻十里长亭。
　　“君情，溯洄就真的可以了？”
　　他离开那年，他成了门派掌门。可他心里，依旧有个君情。叶君情。
　　余后几年，盛遥未再见过君情，没有刻意去找，只是无限的想念。秋风乍起之时，伤口在扯痛，他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一年，有个男人狂傲一笑，说他是叶君情。
　　盛遥将门内之事都交代清楚，然后牵着叶君情为他而特意到西北驯服的红鬃烈马，一个人远游。并不为找叶君情，他知道，那个人去溯洄，不去打扰。
　　他记得叶君情身上有八处伤口，那都是他的剑造成的，在这个藏龙卧虎，人才辈出的武林里，却只有他，马盛遥，能伤到叶君情。他，是奇才，而他不过是一不小心动了情。
　　“君情，若你无情，是否就不会被伤？”
　　盛遥去了天山，去看雪，曾经说好一起来的，如今也成了幻影泡沫。他独自一人来，是不是可以偿情？将爱了的叶君情，伤了的叶君情，走了的叶君情，一并推离，再不去记忆？
　　伤口有些酥痒，这是叶君情给他的唯一伤口，为了惩罚他的无情，为了惩治他的背叛，为了惩处他的师命难违。
　　“现在想想，都是我对不起你在先。”
　　“你不是不说后悔的人吗？”
　　盛遥身子晃了一下，回头。可不是那个人吗。
　　君情在笑，笑他出尔反尔。
　　“我做事从来不后悔，但不代表我不知错。”
　　“可就是不改。”君情是何等了解盛遥。马盛遥就是这样一个人，至死不改。
　　“师父曾说我执迷不悟。”
　　“可你还是委曲求全了。”君情说着走上了前去，说。“你知道吗，我在拔剑那一刻，我对你是切齿腐心的……可当剑没入你身体，我又心如刀割，马盛遥，你知道吗？”
　　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叶君情的感情浓烈的让他惧怕，他强自镇静，说。“你去溯洄，没有将所遇之事，所遇之人归零么？”
　　君情别过头去，他也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好，他没有回答盛遥的问题。他根本无法回答。
　　算了，算了，爱已成伤，他想归零那便归零吧。君情后退了两步，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马，已觉满足，至少，马盛遥做不到冷情冷性。
　　君情淡淡地说。“我正准备回去，也甚久未回了。”
　　盛遥欲言又止，君情，若我厚颜无耻的请求一切归零后再次邂逅，你答应吗？
　　他知道他是爱他的，一直都爱着，但是不代表叶君情会再给一次机会，让马盛遥把握。叶君情不能无情，却有足够的狠心，让马盛遥痛一生一世。
　　君情和盛遥一同回来，这里事物未变，人也未变，只是情不再依旧。
　　“两位是和好了？”
　　来者是折颜山庄少庄主高珏。
　　叶君情只说。“有事先走，他日再叙。”
　　高珏不是八卦之人，可他有和事佬之心。他看着叶君情离开的背影，说。“这天寒地冻的，不知道君情哥伤势会不会复发？”
　　“是啊，天冷了。”盛遥的手不自觉的抚在他给的伤口上，早已痊愈，偶尔才会犯疼。
　　“君炎哥他们又搬到玉擎了，叶家就君情哥一个，他粗枝大叶的肯定照顾不好自己。”
　　“他向来随心，真让人担心。”盛遥还没发现高珏在引他入坑。
　　“就是就是又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谁会自讨没趣啊。”
　　所以，当盛遥发现高珏在忽悠他的时候，也免不了真的担忧。
　　当君情面无表情看着在自家厨房忙活的马盛遥时，又看着在围墙上趴着，对他笑得一脸欠揍的高珏，他手下留情的向高珏额头上弹了颗石头，后者倒地，四肢朝天。
　　“我忽悠一下盛遥兄而已，至于吗，重色轻友。”高珏悲愤的抚摸自己通红的额头。
　　君情到院子里坐着，在思索盛遥该如何处置，有人告诉过他，心灰意冷时可以死灰复燃，有人告诉过他误入歧途后可以浪子回头，独独没有人告诉他，爱已成伤后可以怎么办。
　　“君情，饭做好了，来客厅。”
　　“呃…知道了。”
　　被打断思路，叶君情现在满脑浆糊，情这玩意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在吃着饭，盛遥忽然说。“有些事想不通就不想了，这样过也挺好。”
　　“…嗯。”叶君情自问洒脱半辈子，就栽在这了。
　　虽然是这样过着，但叶君情难得觉得别扭，马盛遥他就是有意而为之的。想通这一层面比想不通这一层面还让叶君情无奈，难受。
　　“君情，明天去郊游骑马吧，高珏应该也有空。”盛遥见他这几天眉头皱成川字，有些担忧。
　　“诶，马盛遥。”君情打算摊牌，他说。“我不知道自己心里面有没有疙瘩，但是像现在这样过我别扭，所以有两条路，你选一条。”
　　“你说。”
　　“一，你回你那当你的掌门，我当我的叶家二公子，从此无瓜无葛。”
　　“下一个。”
　　“二，我们回不去了，也无法重新再来，那就继续走下去，以前的事不忘也不提。”
　　“需要选吗？”
　　叶君情想了想，说。“我说我去溯洄。”
　　“想到了什么？”
　　“我去了以前一起去过的地方，我没想过要归零，但一时间也想不出处理方法，在天山看见了你，然后就这样了。”
　　“什么叫就这样了”盛遥坐在他对面，说。“我想求你谅解都不敢。”
　　“反正你又不会改，求了又如何？”
　　“也是。”
　　“选吧，我想听你说。”
　　“走下去，如果你能。”
　　君情，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做到被爱伤了后就不再爱了，既然如此，那我选择遵从自己的心意，那你呢？
　　“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