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舞殇》辰漪凝

8、长发及腰

　　“郡主？郡主？哎呀我的郡主呦，您再不起就要误了时辰了……”
　　只见舞泫优雅的、如出水芙蓉般的——翻了个身，蒙头大睡。
　　墨韵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小宫女，于心不忍，挥手让她退了出去，坐到床边叹了口气说：“行啦，没有别人了，起来吧。”
　　只见被子动了动，舞泫慢慢坐了起来，黑发如瀑长发及腰，一双似水的剪眸哪里有一点的睡意。舞泫自顾自的低着头抚摸那一头的长发喃喃说道：“娘亲说等我长发及腰就亲手给我盘发的……韵娘，娘亲她骗我……”
　　舞泫也只有和墨韵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将自己最真实的感情表露出来。墨韵轻抚着舞泫的黑发说：“夫人不能给小姐盘发了，墨韵可以啊，今天是小姐嫁人的日子，让墨韵给小姐盘发吧，盘当年夫人盘的发，可好？”
　　舞泫乖乖坐在梳妆台前，墨韵将舞泫的长发梳顺后盘了一个并不十分规整的侧髻，在髻发上插了一支百鸟朝凤金簪，剩下的头发一半自由垂在身后，一半绾在额前遮住了半边花容。将垂在身后的长发系上了六根蓝宝石串，每一块蓝宝石形状大小都不相同，在墨黑的发上散发着幽幽的光芒，诡秘，冷漠。
　　将额前的发梳成弧形，两道罥烟眉若隐若现的隐藏在额发的缝隙里，更加轻灵俏动，我见犹怜。
　　将百鸟朝凤金簪的每一根流苏捋顺后墨韵从柜子里捧出了一套喜服：
　　“这是夫人当年为小姐大婚而准备的，小姐穿上吧。”
　　墨韵将手中的喜服轻轻抖开，整间屋子似乎都变得流光溢彩。
　　火红的喜服，红的那样炙热那样狂野，几乎要将人的眼球一起燃烧，内件是用最上好的苏州衣料“醉芙蓉”制成，袖至小臂，领开至锁骨，向下延伸引人遐想却又戛然而止，左肩由天下第一绣娘杜婉芝亲绣一只翩翩欲飞傲然秀美的蝴蝶，栩栩如生。腰间扣一排玲珑骰扣，每一颗扣子都是由东碧国的纯水晶制成，水晶制成骰子的样子，以红豆镶嵌。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舞泫轻抚过骰子吟哦出声。
　　背后是一大朵盛开的荼蘼花，花开之大之盛让人如卧花丛之中，下裙则是将醉芙蓉裁剪缝叠数十层，长短不一垂至脚踝，风起时如芍药花开放妖冶热情。
　　外件是由“雪纱”制成，此纱三年方得一匹，且需用高山雪水浸泡七七四十九天而成，此纱柔软顺滑难留于手，阳光照射下如明镜般光彩灿烂。
　　纱衣高领竖起遮住半面花容，袖至皓腕，纱衣下的如雪小臂若隐若现勾魂摄魄，敞襟一扣将柳腰更加衬托的不盈一握，背后荼蘼花处却是剪出一朵荼蘼花的轮廓，穿衣上身时毫不与荼蘼花冲突，竟与荼蘼花分毫不差。
　　纱衣曳地还长三寸，将一双玉屐隐于裙下。换上喜服后的舞泫取出匣子中的梅花花钿点于眉间，取出眉笔将罥烟眉长画入鬓，面敷桃粉腮扫脂胭唇点凝脂。起身面向闯进屋里的小宫女，在小宫女惊呆的眼眸里舞泫看到了美然不可方物的自己。
　　如雪山之莲在高山之巅融化冰雪，
　　如西湖之荷在大明湖畔颠倒众生，
　　如上天之女在天城之墙倾国倾城。

　　“吉时到——出发——”

　　舞泫轻轻掀起七宝香车的帏帘看车外的景色，前方就是一望无尽的大漠了，身后的繁华与人烟已渐渐消失不见，孤独的大雁在香车上方低飞哀鸣：
　　“雁儿，你也可怜我无人送别吗，既是相知者，我便弹一曲送你。”
　　舞泫掀起车帘走下香车，命人取来她的凤尾琴，坐于软凳之上，素手弹起。
　　荒凉的大漠黄沙之中坐着一位红衣胜火的女子，在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情景中自顾自地对着一只低飞盘旋的大雁拨动琴弦：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销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细飘春榭，落絮轻粘蒲绣帘。
　　闺中女儿思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出。
　　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耨陷渠沟。
　　而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马上的石漠狂痴痴的望着一片黄沙之中那一点红衣，那种哀伤凄婉的感觉似乎乘着风踏着沙将他的心紧紧揪起，那么痛那么无助。
　　石漠狂策马过去，翻身下马大步走向舞泫，一坐一站，默默对视久久无言，终于，一站一坐变成了一站一跪：
　　“恭请王圣安。”
　　石漠狂猛地清醒过来，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可以对她痴迷，怎么可以……
　　“今日是孤与你的大喜之日，你作此哀伤之曲，莫不是你不愿嫁于孤！”
　　“妾身若不愿便不会在此了。”
　　“哦？孤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辰舞殇。”

作者有话说

　　本章诗词选自《葬花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