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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番外之陈秋暮&邹夏蝉 ...

  •   陈秋暮站在枫木后眼睛淡漠地看着前方,远处满园的蔷薇爬上墙头又顺着院墙柔顺地垂到地上。可以想象得出,院子里又会是怎样一副枝繁叶茂模样。
      院墙外,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背对着他正伸手攀下一枝开满花的木樨,转身递给立在一旁身怀六甲的妇人。妇人垂着头接过,隐隐可见娇羞的面容。书生在她耳边低声细语,一副好声好气的模样,终于求得妇人首肯,甘愿往院子里走。书生小心翼翼扶着,慢慢把院门关上,转过来的脸上赫然横着一道长疤。
      他还活着,没有死。陈秋暮转身离开,一滴眼泪从他眼眶中突兀的跌落,没有在脸上留下半分痕迹。
      寻寻觅觅四载,这样长的日日月月。曾经的铭心刻骨如今真的见到了,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欣喜。他成了家有了妻子,再不久便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出世。很美满,他想。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陈家水寨最近来了个奇怪的人,他不爱说话,只顾闷头做事。都说陈家水寨什么都缺,独独不缺力气,然而新来的这人力气大得吓人。水寨的众人新鲜了几日便把注意力转向别处,因为寨主的女儿陈虞要嫁人了,嫁的还是陈家水寨鼎鼎有名的先生。
      说起这桩婚事大家伙儿都得对先生竖个拇指,高,实在是高。别看陈家先生一副柔柔弱弱的白斩鸡模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可人本事大着哩。这不声不响勾搭上寨主的女儿便罢,还让人姑娘大了肚子。本来吧,这场喜酒就应该在年初时就喝了。眼看日子将近,姑娘的身子居然渐渐显怀。早早裁好的嫁衣穿不合适便罢,又恐遭人笑话,人姑娘脸皮薄儿,先生便依着她,只于吉时放了串鞭炮,待孩子生下来再请大家伙儿吃一顿,补上拜堂,顺便把孩子满月一起办了。
      昨儿个听说,陈虞为先生生了一对龙凤胎。
      这几日天气开始热起来,田里的蛙声一片一片,再不久便能看见成群的萤火虫在田边晃荡。陈秋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明日便是这院子里的那两个人大婚的日子,那个人的妻子为他生了一对龙凤胎,孩子亦满月了。陈秋暮立在爬满蔷薇的墙外,低着头不知在思量些什么。便在这时,他看见一个黑影从院里翻出来,几下轻点便消失在夜幕中。
      几乎本能的,陈秋暮脚下一动,不声不响跟了过去。却见那人用铁爪勾着城墙,进城去了。陈秋暮远远的便停下,他早年背了好些人命在身,行走时总得避开官府众人。
      连绵的夜色中只城墙上亮着一盏孤零零的烛火,陈秋暮仰头看着,蓦然地就觉着累了。随意寻处地方挨着城墙坐下,天上繁星满满,明日是个好日子,他想。那么他的那些不可忘却的执念,是否也是时候该放下了呢。满是风霜的眼睛慢慢阖起来,眼前忽然浮现出初次遇见他的那日,背着长剑四处流浪的他路过一处学堂,暖阳下的院中薄衣春衫的书生正为一群孩子讲学,许是觉察有人看他,便微微侧首。微风徐徐,乌桕树的影子影影斑斑落在那张面容上,不知哪里吹来的花正好落在他的发间。
      无端的,流浪了许久的他,忽然便想停留下来。
      陈秋暮无声笑了笑,如今忆起那张青涩的面容已经不会痛彻心扉了,也许再过个几年,他亦能同他那般重新开始。
      这样的信念却在第二日见到一身喜服的他的刹那,分崩离析。心狠狠疼了一下,陈秋暮的眼睛瞬间便红了。他坐在人群后紧紧握住手里的酒杯,看着那人执着红绸一端欢喜地将新娘牵入堂中,烛光映着他的神色显得格外温柔。
      此刻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大方。
      堂上只坐着寨主,寨主夫人两年前已病逝,是以寨主格外疼爱这唯一的女儿。有生之年盼得女儿寻得处好人家嫁了,陈家寨主亦忍不住红了眼眶。
      吉时到——司仪欢喜地喊。陈秋暮紧紧握着的拳头忽然松开,他没有办法看着那个人与别人拜堂——要么离开,要么带他一起走。他嚯地一声站起来,却眼尖地看见门外一条影子闪过,寒光一闪来人竟冲着新郎刺去。
      陈秋暮拔出剑,与那人战在一处。正打得难解难分时候,他听到新娘不可置信的声音。赫郎!陈虞喊。这一声让两人皆停了手,钱茗赫丢了手中的剑冲过去紧紧抱着新娘,叫了一声小虞。宾客哗然,寨主大怒,好好一场婚礼眼看就要变成一场笑话。
      陈秋暮站在原地,对面的新郎脸色惨白的面对着他,他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忽地又紧紧闭起来。半晌,才听到他说,各位父老乡亲,陈姑娘与这位钱先生本为一对佳丽,由于种种原因两人未能结为夫妻。学生怜惜陈姑娘一片深情,是以助他二人渡过难关,多有欺瞒,还望寨主及各位谅解一二。如今钱先生寻来,学生祝二人白头偕老,先干为敬。
      新郎撇下众人离席,他知道,那个人跟着他出来了。岸边的柳树拂过他的头顶,他忽然想起初识那一日在院中看出去的那一眼,风霜满面的剑客驻足在他院落的外面,对上的视线孤寂又落寞。
      那些过往,栩栩如生,恍如昨日。
      邹夏蝉回了自己的小院,已经四年了他恍惚地想,这已是他偷来的时光。他静静立在原地,目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终究是躲不过的,他亦不想再躲下去。看见这个人的刹那,思念便溢满心间。
      再等一等,他在心里说,让他再好好看看这个人。
      片刻,那个人忽然动了,邹夏蝉的目光低低落下落在自己的鞋尖上。他的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心心念念的那个名字。
      苦夏。邹夏蝉听到有人在叫这个许久都不曾有人叫过的名字,他倏然抬头。
      蓄了许久的眼泪忽然就落下来了,邹夏蝉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里面有大颗大颗的泪水滚滚而出。
      他以为,他会等来一剑穿心。
      陈秋暮走过去伸手轻轻触碰他的脸,他的声音哑得厉害,那个名字在他嘴里念出来都仿佛有一种苦涩的味道。慢慢靠近着,他的手碰到了那条伤疤,心忽而疼痛起来——这是他亲手留下的。陈秋暮的手有些抖,他的指尖滚烫,不知道要怎么办。
      不知所措间却被握紧了手,接着肩膀一重。空了许久的心,就这样忽然之间被填满了。
      对不起,陈秋暮紧紧抱着眼前寻了四年的人,他终于可以亲口对着他说出这句话。幸好,为时不晚。
      邹夏蝉将脸埋在他怀里,拼命摇着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句话,一直都应该由他来说。暮生暮生,话语在唇畔舌尖回转,一字一句都在哽咽。
      红尘事,情人结,悲欢离合,红线手中捏。化蝶意,破镜圆,渔樵江渚,笑看百态全。
      邹夏蝉是邹闫的私生子,陈秋暮是凤鸣梧桐谷唯一的幸存者。这样的他们,彼此一见倾心。陈秋暮念念不忘复仇,知邹闫逃匿便也开始江湖浪迹,他要邹闫一家为他凤鸣源陪葬。邹夏蝉知晓后一度胆颤心惊,不敢相告,却也不舍离去。最终为了保住求上门来的父亲,易容成其模样调虎离山,被陈秋暮乱剑所杀。
      待真相大白时,陈秋暮便疯了。
      半年后,他清醒过来,便开始疯狂的寻找。他模糊记得尉迟青鸾说过,没有找到苦夏的尸体。
      这就是他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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