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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第二天一大早,世上最好的傅师兄就来一唱三叹催命喊门了。
      “师弟——师——弟——”
      顾行苇昨夜实在睡得太晚,现今睡意正浓,陡然一惊,险些把头下的瓷枕当作暗器砸过去。皱眉从床上爬起来,没好气喊了一声:“来了!”全无平日的淡定姿态。
      拖拖拉拉穿衣服,敷敷衍衍洗漱好,这才清醒了七八分,脸色也好上许多。他上前把门打开,明灿阳光直射进来,晃得他眼前一花。
      傅君彦手上端了碗热腾腾的馄饨,脸色比阳光还要灿烂:“师弟,多少年没尝过师兄的手艺了,想不想?”

      两人在桌前坐定,傅君彦献宝似的把馄饨往师弟面前一搁,弯着眼柔声道:“快趁热尝尝。”
      顾行苇也不跟他客套,随手拿起汤勺。一口汤入喉,浓而不腻,滑而不粘,当真是叫人皮肉战栗的鲜美。不禁啧啧赞叹两声,道:“日后师兄金盆洗手去做位宗师易牙,便算造福一方了。”
      傅君彦听到褒奖,面上笑意更浓,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吃。
      顾行苇又吃了两口,却突然停下来,若有所思道:“熬了一整晚的骨头汤提鲜,馅儿是河里新捞的虾子,拌了今年第一次出嫩梢的莼菜。师兄亲手擀的面皮,真是十足劲道。”
      傅君彦叹服的点点头:“不愧是师弟,全中。”
      顾行苇便笑着叹了口气,道,“这般上心,我简直以为师兄已然心慕于我了。”
      傅君彦脸色不变,诚恳道:“你是我唯一的师弟,我怎么会不上心呢?”
      语调平淡,顾行苇却仿佛听出他特意加强了“师弟”二字,面上摆出个愈发愉快的笑容,低头继续吃了起来。只不知是他太饿,还是那馄饨太美味,观其姿态,颇有风卷云残牛嚼牡丹之势。

      吃了泰半,门外突然响起不急不缓的敲门声,敲了两下便停了。顾行苇还来不及起身,傅君彦已站起来道:“你吃着,我去。”便上前去开门。
      甫一打开,只见岳容与一身青衫轩然而立,似乎没想到开门的是傅君彦,一时大眼瞪起小眼来。
      顾行苇抬头一望,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不由微微扬起眉梢,挥挥手打招呼:“小二早啊。”
      岳容与手中端着碗四喜汤圆,一眼看见他嘴角还未擦净的汤渍,垂下眼睫面无表情道:“我走错房间了。”
      “哎哎哎。”顾行苇连忙上前拉住他,“我一闻这味道,就知道是长乐楼师傅的大作,每天只卖二十碗,你不分我一份可别想走。”
      他话说得比痞子流氓还无赖,脸上却笑得像只馋鱼的猫儿,不由分说就拉着岳容与进门坐下。此时他左手一碗莼菜鲜虾馄饨,右手一碗名师所制的四喜汤圆,当真是咸甜交织,鲜香并举,享尽齐人之福。

      岳容与看着这人土匪下山一般左右开弓,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脑筋抽了,才一大早问了人跑去长乐楼买这一碗汤圆,还亲手给他送来。
      纠结了半晌,心下一叹,罢了……或许是因为昨晚这人说起旧事时,明明笑得如初三月牙儿,却又仿佛要流出泪来的眼色罢。他说喜欢烧饭好吃的人,约莫是耽于口腹之欲的。虽然这人不算什么大好人,但毕竟也是自己出谷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朋友么?
      又瞄了一眼这人左手边的馄饨,闻着香味就知道鲜得很,不由皱起了眉头。

      傅君彦看顾行苇吃得七七八八了,这才想起今天的正事来,轻叩桌子道:“小二既然是师弟的……咳,也不是什么外人,那我便一起说了吧。”
      顾行苇随手从岳容与腰带中抽出张绢帕,无比自然的擦了擦嘴角,问道:“可是昨晚商讨之事?”
      傅君彦只当没看见他的举动,点点头:“没错。今天是四月廿三,下月此时便是武林盟大会召开之期。依诸位前辈的意思,是直接将召开地点选在沧浪魔教旧址太湖西山,届时联结各派之力,誓将魔教余孽尽数诛灭。”
      顾行苇扬眉道:“你们怎么知道沧浪余孽仍在太湖旧址?”
      傅君彦摸摸鼻子,似想起什么尴尬之事,干咳一声道:“昨晚夜审那章昀,各门各派用尽手段,没想到他骨头硬得出奇,死活不开口。后来……”
      “后来如何?”
      “后来……唐家五少说,让他出面试试。”
      顾行苇想起招亲会之日那行动颇为乖张的唐五少,瞬间来了兴趣,问道:“他想了什么好点子?”
      傅君彦苦着脸,似乎不愿回想当时情景,道:“唐家五少让我们全都出去,说他的方法不适宜观看。我们出门不久,便听刑室内不断传来惨嚎。再进去,只见那章昀面色如金纸,竟是要晕过去一般。”他打了个寒颤,看着顾行苇愈加好奇的眼神,用讲鬼故事的语调缓缓道:“唐家五少说,他不招,便将他那……□□之物活生生烤熟了,再以最慢的刀速切成最薄的片,一片一片喂他自己吃。”

      “噗——”无妄之灾从天而降,一口茶喷了顾行苇满头满脸。
      岳容与剧烈咳嗽起来,一面放下茶杯捶胸口,一面无法置信的盯着傅君彦,待稍微平息下来,睁大眼睛道:“这、这简直……”
      顾行苇面无表情拉了他的袖角擦脸,擦得那上好的绢绸成了一堆青色的抹布,才随手丢开,看着傅君彦道:“你接着讲。”
      傅君彦假咳两声,道:“后来那章昀就招了魔教旧址所在,说完就晕了,也不知醒过来会不会寻死觅活……咳。”
      顾行苇牵起嘴角,微微一笑,不知是赞是讽:“唐五少手段惊人,为除魔卫道费尽心思,不愧为当世翘楚。”
      “话是这么说……”傅君彦叹息道,“二十八年前一战后,至今无人得知长生简下落,我见众人之中,怕有不少觉得那物还在魔教旧址。”
      言下之意,众人如此义愤填膺,是为除魔还是求宝,怕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三人皆默。顾行苇看着窗外明媚春光,半晌轻声道:“那琉璃镜你是怎么要来的?”
      “诸人无有知晓琉璃镜机巧的,这东西给他们任何一人都是烫手山芋,无垢山弟子拿着,却算是名正言顺了。”傅君彦无奈一笑,“更何况我俩已和他们绑在同一条船上,若我们不出面,怕是连师父的一世英名都要尽毁了。”
      顾行苇垂下眉眼,语气平静无波:“是我牵连了你。”
      “师弟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招亲会那日叫我见死不救么?”傅君彦举起手,似要敲他的头,片刻却又垂下了,十分想得开的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得一步是一步吧。何况我知道,师弟也是想要那长生简的。”
      停顿了一瞬,他微笑道:“师弟想要的东西,师兄难道不帮你么?”

      听了这句话,顾行苇却突然捶着桌子大笑起来。
      他似乎想起什么荒谬的往事,又像是极致的开心,笑得淋漓尽致,酣畅痛快。
      这样的笑容看进岳容与眼里,却让他心头却涌现出一种没滋没味的不快。这人也算是他的……朋友吧,但说的话只听得懂一半,那一半中,还有不少是猜的,真真让人……
      让人什么呢?他心头一愣,却又不知道了。

      顾行苇笑完,爽快道:“师兄说得对,这一趟我是定然要走的。有师兄陪我,总也不至于寂寞。”
      岳容与皱眉道:“我也去。”
      顾行苇斜睨他一眼,扭头看天:“你以后不喷我茶,就让你一起。”眼珠一转,又看向岳容与道:“若我没猜错,此去太湖一行,应还需一物。”
      傅君彦点点头:“师弟果真聪慧。听前辈们说,当年攻打魔教总坛,有不少人是折损在那西山十九峰的机关之中。当年……有一人,却将详细地况一一绘下来了。”
      他话语中有个微妙停顿,说完便小心看顾行苇的表情。顾行苇却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仍淡淡笑着,只笑意未到达眼底。
      他放下茶杯,呼出一口气:“我晓得了。我即刻起身,去融月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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