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毓秀》巾夕

5、捣乱还是动真格（二）

　　这天下午钟毓才睡醒，她缩在被窝里看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家里的电话响了，肖丹打来的，说是晚上一起去班长的生日聚会，成天在家看书做题，大家都想找个由头闹一闹，不然都学成了呆子，钟毓问过爸妈后，和肖丹约好路口见面。

　　天气不错，没有风，路面上的积雪走起来还有点滑，钟毓戴上帽子围巾走出门，妈妈让她十点前回家，她应了一声就下楼了，一路小跑，仿佛外面的天地是头一次见到一样新鲜，单元门口有两个小孩，头顶着头，蹲在一起用树杈子在地上写写画画，这画面很熟悉。

　　远远看到肖丹，钟毓加快步子走过去，挽着肖丹的胳膊，钟毓问：“语文作业你写的咋样了？”肖丹说才写了不到一半，数学倒是只剩几页了。钟毓一笑：“哎，数学有着落喽！”肖丹也笑，“我还等着你的英语作业呢”两个女孩有阵子没见了，便把在家里的好笑事都抖落出来，拐了几个弯，听见“吱”一声刹车，赵诚就在路口停下单车看着她倆。钟毓脸上没了表情，心里嘀咕，他不会也要去吧，班长怎么连他也请了啊？正寻思着，赵诚已经推着车走到她们面前了。“你俩也是去班长生日聚会的？”肖丹点点头。“我带你俩吧，快一点。”

　　钟毓和肖丹面面相觑，开什么玩笑，带两人还是在下过雪的路面，又滑又硬，万一摔了可一点都不好玩了。“不敢坐？”赵诚眼里藏着笑，面上却痞痞的，见两人不吭声，他自作主张的把钟毓往前座一拉，连拖带拽把她扶上横梁，长腿一跨骑上车座，对肖丹说“跳车会吧？”看肖丹没说不，就一蹬往前骑去，钟毓赶紧两手抓紧着车把，盯着地面，感觉到赵诚的身子就在背后，他两条胳膊想笼子一样把她罩在里面，很像往前挪一挪，又怕自己动了车子要晃，横梁硌得慌，她怎么坐都觉得不舒服。车把微微晃了几下，是肖丹跳上来了，钟毓听到耳后赵诚的呼吸重了些，车子倒是稳稳的行驶起来，心里暗暗诧异，他果然体力旺盛！

　　没一会功夫就看见一个木门，上面五颜六色的几个字，镶了一圈小灯泡算是醒目的招牌，三人下了车，钟毓一落地就觉得浑身都松快了，她偷偷揉了揉屁股，拉着肖丹走进屋里去，赵诚在后面停车。

　　里面已经来了不少同学，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话题无非是最近有什么体育比赛了，有什么偶像剧了，谁和谁好了，谁和谁又散了。钟毓和肖丹也凑过去加入，她左右看了看，冉一没来，杨淼也没来，怪了，杨淼和董睿关系不是看着挺好么？

　　几个话匣子喋喋不休成为众人焦点，再加上几个麦霸你方唱罢我登场，男生们没了老师和家长的盯梢，啤酒当水样的喝，有些人已经是微微醉了。钟毓和肖丹在角落里坐着听歌，肖丹突然站起来走开了，钟毓想去厕所，也站起来往门口走，掀开门帘子，一股冷风兜头兜脸的扑过来，天已经黑了，月亮也不怎么明显，地上的积雪变成了暗灰色。应该穿上外套再出来的，钟毓缩着脖子，才踏出门，就看见墙边上站着一个人，她正想开口，对方已经说话了：“上厕所？”“嗯”钟毓抱着双臂瑟瑟发抖，那人一边向她走一边脱衣服，把身上的大衣罩在钟毓身上，顿时暖和了，钟毓抬头，看出是赵诚，夜色中，他的五官不怎么看得清，倒也好，掩住了平时张扬的眉眼和不怀好意的嘴角，只是他身上淡淡的一股酒气，混在寒烈的空气里，充斥在钟毓周围。赵诚一转身说跟他走，钟毓拢紧了衣服跟了上去，房子转角就是卫生间，但是特别黑，没有灯，钟毓有点犹豫不想进去。“我就在门口守着，去吧。”赵诚的声音传来，钟毓安了安心，走进去，借着点月光也不是完全看不到。等她出来，赵诚果然背对着她站着，手插在裤兜里，背影和夜色中的白杨树一样直。她把衣服还给他，说：“不冷么？进去吧”赵诚看她一眼，那眼神好像不认识她一样，却又很柔和，完全没有他平时专横跋扈的影子，钟毓没再看他，一阵小跑钻进屋里。

　　坐下喝了几口热饮料，温度才回到身上，脸也没那么僵，她寻找着肖丹的身影，再一转头，赵诚已经坐在肖丹的位置上了，离她很近，几乎胳膊挨着胳膊。钟毓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挨自己这么近坐着，就被一股大力拽进赵诚怀里，是赵诚的铁臂揽住她的肩膀，她挣了几下竟是没法脱开，她干脆瞪着赵诚，桌子上点着蜡烛，映的赵诚的脸朦胧模糊，可是一点都不凶。钟毓没好气的说“你要耍酒疯找别人去！”赵诚没动也没说话，就死命的揽着钟毓，把她的小肩膀紧紧的按在自己胸膛上。“你干嘛呀！”钟毓急了，这个疯子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对自己这样，她也不管自己脸红到脖子根，拍打着赵诚，手脚并用的使劲挣扎，赵诚却突然松手了，钟毓重重的往椅子扶手上一靠，都有点喘了，心脏恨不得从胸腔里挤出来。她调整好坐姿，迅速看了眼四周，还好并没有很多同学注意到他们这个角落。钟毓松了一口气，想着找到肖丹就赶紧回家，赵诚突然往桌子上一趴，又慢慢的抬起头，“你就这么讨厌我？是我平时太过分了么？我不是想故意让你难堪，不是嘲笑你，我只是，想引起你注意。。。”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像是呢喃一样很难分辨。钟毓低下头，垂下眼帘，看着桌上跳跃的烛火，回想着赵成几次惊悚出场的画面，就在她的思绪飞到老远的时候，手腕被赵诚握住，进而整个手被包裹在一个滚烫的大手里，她几次想抽出来都失败了，就干脆不动了。对付赵诚这种力量型选手，蛮力绝对是下下策。“手这么凉，冷么？”钟毓摇摇头，“走吧，我送你回家。”说完就拉起钟毓，“我还要等肖丹呢”钟毓找借口，“已经有人送她回去了。”赵诚头都不回。

　　“我坐后面吧。”钟毓轻轻的说，她拿不准赵诚会不会突然横眉冷对了，赵诚看着她，还是果断的把她拉到前面，“后面颠。”赵诚不理会钟毓反抗的表情，扶着她坐上横梁。刚准备跨上去，屋里出来个人，赵诚的狐朋狗友，冲着他们大喊：“钟毓，赵诚是真心喜欢你，他这样爱憎分明的比杨淼那种小白脸强多了，你就答应他吧。”钟毓一个激灵，差点从横梁上滑下来，赵诚的胳膊把她一架，又稳稳的把她托了托，就蹬上单车骑走了。钟毓两只手死死的握着车把，寒风冲进眼里，像要逼出泪来才罢休，她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句话，什么叫比杨淼强，她和杨淼又没有怎样？难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惊天地的消息？现在硌得人生疼的横梁也没感觉了，她看向前方，夜色弥漫，行人稀少，突然觉得让赵诚送她回家是个很失败的决定，她眨眨眼，把头埋进围巾里。手背一暖，赵诚的手覆在她手背上，本来已经冰凉僵冷的手顿时有了点温度，风刺的眼睛又想落下泪来了。

　　一路无话，赵诚的身体好歹为钟毓遮挡了一些寒风，到楼下的时候，赵诚刚停稳，钟毓就跳下来，担心赵诚开口问她答不答应之类的话，转身就准备上楼，赵诚拉住她的胳膊，看她停下脚步就松开了。“我以后不在走廊上起哄了行不？也不在大家面前笑你了行不？我不是你听说的那样。”钟毓显然没料到他说起这些，回头瞪着眼睛瞅着他，像是怀疑他的保证，赵诚扭头看了眼别处，又看回来，“你上去吧，我也得走了。”

　　那天晚上，钟毓看着窗外惨白惨白的月亮，好久都没睡着。她想起杨淼，那个从小一起长大，和她表白又转眼走掉的男孩，想起他在合唱比赛上潇洒俊逸的身影，又想起他看到自己时立刻避开的目光，微微的叹气，她翻了个身，打开台灯，想打电话给肖丹，和她说说话，可已经凌晨了，她又关掉灯继续睁着眼睛失眠。其实他们分开十年，各自已经变了好多，也许杨淼，和自己想象的并不一样，不然赵诚的哥们儿也不会说那样的话。相处不多，了解更少，就像窗外的月光，看着美，却冷冷的远远挂在天边，触不到。

　　快过年了，这是钟毓很期待的日子，她喜欢围着爸妈，大扫除，炸麻花，还有冰箱里各种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