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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少年钟牧 ...

  •   村长带着钟伯,黎少昕,安然以及男孩钟牧几个近亲坐上敞篷车,出发去了离洪武村20里路的卫生服务站。
      刚到病房门口,房里“哐啷”一声锅碗瓢筷碎地的声音,接着钟牧母亲红肿着双眼,悲恸的走了出来。
      “孩他妈,”钟伯忙迎了上去,“孩怎么样了?”
      钟伯母豆大的眼泪忍不住往下砸,哽咽道,“还是不肯吃东西。”
      “哎...”
      看着两夫妻抱头痛哭的模样,众人是又急又愤又无奈。
      “让我进去和他谈谈。”
      黎少昕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当即有近亲捏起拳头就要冲上来揍他。安然忙挡住,“这里是医院,必须保持安静。就让他进去看看,如果钟牧还是老样子再揍他也不迟。”
      因为动响,医院走廊里的医生护士和病患果然都向这里看来,近亲们无奈,愤懑嘟囔了一句,扶钟伯钟伯母坐到了休息椅上。
      安然陪同过去,临转身她向他递去安慰,支持和鼓励的眼神,而黎少昕回报了记白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安然语结,这都是什么时刻了,这男人就不能放下私人恩怨先一致对外吗?
      真是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小男人!
      病房只有十平米,虽然狭小但布置的还算简致。昏暗灯光的照耀下,房里浓重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地面一片狼藉的饭菜香都不算太突兀。
      男孩钟牧正倚靠在床头,他憔悴凌乱,但情绪还算稳定。
      意识到有人进来,钟牧依然偏着脸,“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人。”
      黎少昕没应声,径直走到钟牧病床边。
      刚刚才压制下的暴躁心情再次起伏,钟牧转过身,手指指向门边,“我说出去,给我滚...”
      这声“滚”卡在喉咙里,再发不了声。
      钟牧今年18岁,他很少出山,有一次远方表姐嫁到城市里,他去喝喜酒。灯壁辉煌的宴客大厅有许多西装革履,斯文儒雅的人,他们在那谈笑风生,挥洒自如...钟牧对那样一个世界新奇,渴望,那是他无法企及的高度,是他永恒的梦想。
      而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冷峻,高大,一身普通的军大衣遮不住他虎魄般的健姿和睿智锋芒,他的眼又黑又深,他看着自己像审视像探究像欣赏又像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总之让人抓不住丝毫。
      后来的后来,当钟牧以第一个华人,第一个大山人,第一个残疾人跻身全球精英行列,他永不会忘记黑幕入夜时分,曾经有那么一个人给予他那样一种眼神---同等尊重的眼神!
      “你是谁?”钟牧感觉自己像个无知的孩子。
      其实钟牧就是一个孩子。
      很多人在很小很年轻的年纪经历了风霜,受困苦彷徨折磨,他们以为他们心境悲凉了,未老先衰沧桑了,其实他还是以前的模样!真正的成熟是将不幸当历练,将坎坷当积累,他们在相同年龄会有不同寻常的开阔视野,在相同荆棘道路上会勇往直前开出绚烂的花。
      黎少昕将双手擦口袋,抬高眼,颇为认真的回答,“我是晴天总裁,黎少昕。”
      “什么?”钟牧一下坐直身,他对“晴天”不陌生。他知道了他的来意,可是他不愿相信。
      然后他羞愧,愤怒,不平了。为什么这么个害他终身残疾的人可以如此冠冕堂皇的站在他面前,而他又怎么能够对这样一个人产生好感,景仰...
      “你出去,我不想见你。”
      “出去可以啊,见到你我也很失望。”
      “什么意思?”
      “我以为我会见到一个即使他痛苦丢失了双腿但为了至亲至爱仍能坚强生活的男孩,原来他不是。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喜欢随便糟蹋自己又糟践别人的坏小孩,如果想死你大可以跳河或要颗安眠药死的一了百了,你如此恶劣的玩绝食抗议游戏有什么意思。”
      “你凭什么这样说,谁允许你这样说...”
      “哦,不,”不理会少年的咆哮,黎少昕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我可以将你现在的行为理解成,你缺乏死的勇气,懦弱又胆小,但为了报复命运的不公和父母的生养,你又卑鄙自私的存活下来。”
      “不是的,不是的,你乱讲...”黎少昕的这段话令少年苍白的脸溢出暗红,他胸膛剧烈喘动着,情绪失控的咆哮。
      “钟牧,你幼儿园,小学,初中都是在洪武村人自己堆砌的学校里度过,你成绩一直很优异,你有两个最要好的朋友,铁蛋和二虎。有一次老师带你们到市里参加数学竞赛,城市里琳琅满目的新天地让你们眼花缭乱,你们羡慕嫉妒城市人优越的生活环境,后来铁蛋和二虎相继辍学去市里打工,只有你一个人坚持到初中毕业。”
      “你考的很好,被市一级重点高中录取,可是你父母没有能力支付高额的学杂费,当时有一所普通高中以学费全免并申请困难补助的优惠条件向你父母抛出了橄榄球,所以,你爸妈撕毁了你重点高中录取书让你择取普通高中,可是,你却提出要辍学去打工的想法,你爸妈将你暴打一顿,锁在家里了。”
      “你觉得忿忿不平,首先是为自己的出身。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你即使花双倍的时间和努力都无法得到,即使得到也无法实现,你觉得命运不公。然后你怨恨你父母了,既然出身不好就应该让你努力念书,念好书考取了好的成绩就应该让你就读重点高中,如果是因为没有钱那就应该同意你打工赚钱,你觉得你已经够悲哀无奈的人生为什么还要任他们主宰?”
      “这次你双腿残废了,你终于有借口将你所有压抑不满的情绪爆发出来,你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悲天悯人,自暴自弃。”
      少年已经泣不成声,他瑟瑟的抖动孱弱的肩膀,拉过棉被遮盖自己泪流满面的脸。他无言以对,黎少昕每句话都像把尖锐的刀子直捅他心脏,他想求他别说了,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呜呜”的哭声。
      “其实这世间哪有不劳而获或十全十美的事情,出身无法选择,你生于落后偏远的山村所以你为温饱前程担忧,等你奔了小康你又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想成为富翁,等你成了富翁又发现不安全,你身边的人哪怕是子女都在算计你的钱...人就是贪婪的动物,得到了就想再得到一点,从来没感谢上苍让你现在所拥有的。”
      黎少昕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如此夜里娓娓道来,有说不来的魅力。男孩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里干净纯粹,没有任何嘲笑讥讽,他的眼好亮,仿佛里面有安慰,有鼓励,还有数不清的温柔。
      钟牧抹了把眼泪,“哼,那是因为你生来就拥有,所以你大可以坐着不腰疼的说这些话。”
      “呵呵,”黎少昕哑然失笑,“你所做为榜样的铁蛋,他现在给一位□□老大开车,每天过着打打杀杀和躲避警察的恐慌日子,而二虎在工地上搬水泥,因为工资低他每月都靠卖血给家人寄钱。所以钟牧,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首先让自己变强大起来吧。”
      黎少昕这段话深深的震撼了钟牧,从不曾有人这样亦师亦友的对他说这些话。
      可是钟牧是个倔强的男孩,况且他的双腿真的废了,16岁本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他还没有好好走遍这大千世界,他的双足还没踏进过商场,他还没来得及骑车,旅游,他再不能背起心爱的姑娘...
      “你以为说这些话我就会原谅你吗?要想我原谅你,除非我能再站起来。”
      “要想站起来也要有力气不是吗?”黎少昕边说边往门边走,“我会让伯母再准备一份饭菜给你,吃不吃随你。”
      黎少昕出来时,众人都从椅上跑了过来。“怎么样了?”钟伯母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再准备一份饭菜吧。”
      “太好了...”钟伯母喜极而泣,忙去准备饭菜,即使再不待见黎少昕的近亲们都缓和了紧绷的脸色。
      “钟伯,这两天你们夫妻俩都没合眼,今晚我和良子在这守夜,你们回家收拾几件孩子的衣服,再给孩子炖点排骨汤。”
      钟伯考虑后点头,“这样也好,天色黑了,等孩他妈回来我们就赶紧回村吧。”
      “等等...”听说要回村,黎少昕忙摆手,见安然目光也惊诧的看来,他将双手重新插回口袋,咳嗽声道,“我身体有点不舒服,要去看下医生。”
      “身体不舒服?”近亲们满脸怀疑,“你不会身体本来就有毛病,要栽赃嫁祸在我们身上吧。”
      “良子,别乱说话,”钟伯拉扯那人胳膊阻止,“这看病是大事,谁没病找病啊。黎总,现在是晚上但有值班医生在,我陪着你去吧。”
      “不用,让她陪我去吧。”黎少昕指向安然。
      “你什么意思,不会又想欺负人家小姑娘吧...”
      虽然安然很恼火黎少昕这一路的傲慢和无视,但想到他的伤势她心软了,“大哥,就让我陪他去吧,这医院灯火通明的,如果他敢有什么不轨动作我会大声叫救命的。钟牧情绪才稳定了些,您不要再大动肝火影响了他的情绪。您们和伯父伯母进去陪钟牧说说话,我们很快就回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少年钟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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