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年华》箫潇熊

10、对不起

　　到了洪武村，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许是雨势太小，丝毫未影响洪武村民迎接他们的“热情”。
　　触目惊心的大红漆划出一道分界线，线里聚集了上百号村民，黑压压的人头像麦浪般疯狂向前涌动着，他们手里拿着铁锹木棍等具有杀伤力的武器，嘴里操着一股让人听不懂的方言骂骂咧咧，唾沫横飞。若不是前方有位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苦力劝说维持着秩序，村民便会如脱困的野兽将敌人撕咬成碎片。
　　线外的黎少昕等区区八人在对方如此强烈对比下显得萧条异常，小杨等三人对这种场景更是心有余悸，缩着肩膀躲到了黎少昕背后。
　　“大家别激动，”是工程师首先站了出来，他摆动双臂，“大家请安静听我说，我身边的这位就是我们晴天总裁黎...”
　　工程师还没说完，右膝便被横空飞出的石块砸中，他当即右膝跪地，痛苦呻吟。
　　洪武村，顾名思义，这个村虽然偏远落后封建，但极崇拜习武。村里多是强壮剽悍的男人，也设有习武堂，专门教村人习武强身。
　　司机忙上前将工程师扶到后方休息，对面村民哄然大笑。魏正南见状想上前，却被身边的黎少昕强了先。魏正南忙要伸手阻挡，可连黎少昕的衣角都没碰到。
　　黎少昕站在最前方，他挺直脊梁，眯眼环顾全场，纵然一身风霜，多年驰骋商场的他举手投足早凝聚出一股杀伐果断。有一种人，他不管是站是坐，生来就是称霸天下的王者。
　　本来洪武村民看黎少昕如此年轻便心存了轻蔑的心理，他们以为他会讨好，乞求，和谈，可他只定定看着他们。他那双墨瞳如喷薄的寒冰，又异常清澈透亮，它有一股将人刺穿的魔力，让人无处遁形。
　　渐渐的，村民安静了。
　　僵持中，当村民神经紧绷的密切关注黎少昕动作时，黎少昕突然伸出了右臂。
　　他这一动作着实吓了村民一跳，村民更夸张的给予了反应，他们或后退或高举了手中武器。
　　可他们发现黎少昕只伸出右臂，将右手食指指向天空。
　　“现在虽然是小雨，但谁保证下一刻不是倾注暴雨。推土机推倒了一排房屋，约20余家，请问，你们中的这20家今晚吃什么睡什么？”
　　黎少昕这问题就像在村民中扔了一记炸弹，是啊，他们义愤填膺的都忘了考虑自己现如今最需面临和解决的绝境，他们的家园被毁了！村民瞬间呆滞，悲伤，痛苦，留恋，后竟一致将仇恨目光射准了黎少昕。
　　后方的安然为黎少昕捏了一把汗，他这招用的太险！这招固然能很好程度的打击村民气焰，让他们从不理智与疯狂中清醒，但这招要掌握一个度，过了度便会引火自焚。
　　村民指指点点的骂声间歇传来，连前方一直偏冷静的中山装男人都忍不住嘟哝了句，“猫哭耗子假慈悲！”
　　黎少昕一脸平静，他放下右臂，将食指指向大红漆界限，“这道界线将我们阻挡在外，可它真正困住的是谁呢？狂风暴雨对频发自然灾害的山区意味着什么，相信你们比我们更清楚，你们还可以在这道界线内躲多久？还有，你们没有亲人在这大山之外吗？他们或许是你们的丈夫，妻子，儿子，女儿，你们让他们怎么办？”
　　黎少昕这段话彻底压垮了村民心中那根弦，许多村民当即红了眼眶。有那么一位胖大嫂情绪激动的哭咽大喊，“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还有脸说，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横行霸道吗？像我们这些没钱没权没势的山野乡人在你眼中恐怕连猪狗不如，可以任你随意践踏！ ”
　　“就是，你还好意思假装慈悲的担心我们的住所，还理直气壮的质问这道分界线，我看你就是这天底下最虚伪，最自私的人了。那还是一个16岁的孩子，他双腿都废了，他的人生就是被你给毁了！”
　　后方魏正南沉重的心情下有些哭笑不得，他们刚来这时，这群洪武村人义愤填膺，唧唧歪歪操了一口完全听不懂的乡音，可如今他们骂起人来是字正腔圆毫不含糊了。
　　魏正南想上前替黎少昕分担些压力，刚抬脚，耳边便清晰传来一声，“对，是我的错。”
　　魏正南惊愕的目光锁定前方背影，黎少昕笔挺的脊梁蓦然弯下，”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那男孩害了大家，所以，对不起。“
　　吵杂的人潮再次寂静如水。
　　其实无论初见如洪武村人还是相处多年如魏正南，在他们眼中黎少昕都是一种人---一个骄傲的男人。这个男人拥有足够可以睥睨苍生的资本，在他清俊冷漠，波澜不惊的外表下，似乎都不曾为这世间的挫折彷徨所动，这个男人是不会为任何事向任何人低头的。
　　可安然在这样的黎少昕身上看到了些许当年他的影子，他勇敢但会冒进，坚强也会受伤，他单纯脆弱，他比所有人都真实都动情都渴望。这样的黎少昕让安然有了真实感，，任你岁月打磨的再光鲜完美，他还是曾经那个她的大男孩。
　　深深一躬后，黎少昕抬起头，挺直腰，动作自然优雅，“是我监管不严，他们都是替我办事，所以别为难他们。”
　　后方小周为代表的晴天工作人员当即热泪盈眶了，自出事后，他们一方面顶着受公司惩处的压力一方面还接受着村民的欺压谩骂，他们心理承受能力到达了一定的极限。在如此时刻黎少昕可以奋不顾身的站在他们身前维护他们，他们觉得“死而无憾”了。
　　其实员工渴望的不过是一个人性的老板。
　　“你这是什么意思？”村民提出质疑，“如果一个10岁的孩子杀了人，难道就可以因为他年幼无知而抵消罪过吗？”
　　“不，”黎少昕当即否定，“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所以我现在站在这里。我是晴天企业总裁黎少昕，有什么要求找我解决。”
　　村民沉默了。
　　许久后，中山装男人冷静问了句，“你想如何解决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