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吴大音

6、异样（一）

　　最近，许辰玉发现自己经常能在办公室里见到一个人。
　　“许老师好。”
　　“哎！你好！”许辰玉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抬起头，“最近经常见你来啊，陈璐薇，今天又有什么事吗？”
　　陈璐薇站在门口：“我来找章老师，她在吗？”
　　“章老师？她出去了，应该是有课吧。”
　　“这样啊……”陈璐薇朝办公室里看了看，确实只有许辰玉一个人。
　　许辰玉看着门口站着的女生，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从前天起，陈璐薇开始频频地往办公楼这边跑，也不知她在忙什么。
　　虽然以前陈璐薇也经常来办公室找老师，不过大多都是跟班里的工作有关，而且也没有这么频繁过，现在简直每过几个小时就要见她跑来一次。
　　许辰玉心里疑惑，她们不是快要考试了吗？怎么看她的样子一点都不紧张？还有闲心天天往外跑，不过转过头来一想，人家是班长，学习成绩一定很不错，考试想必是最得心应手的吧？
　　“你还有什么事吗？”许辰玉见她仍然站在那儿没动，问道。
　　陈璐薇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反手把门关上，然后朝许辰玉的办公桌前走去。
　　其他老师都上课去了，办公室里现在就许辰玉一个人。许辰玉看着渐渐走近的陈璐薇，心里有些毛毛的。这时他才想起来，现在既然是上课时间，陈璐薇不在课堂上，突然跑他的办公室里干什么？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吗？”许辰玉头顶都要出汗了，他现在特别想把刚刚关上的那扇门打开。
　　“许老师，如果您现在方便的话，我有些事情想找个人说说。”陈璐薇说着，一向镇静的脸上居然显现出了愁容。
　　许辰玉有些意外，心里一下子没那么慌张了。
　　没想到她也会来找人倾诉烦心事啊。
　　许辰玉感慨着，在他的印象里，陈璐薇一直都不太像是个十几岁的高中生，表现得非常成熟，有时候甚至会让他觉得比自己这个老师更像是个大人。
　　但高中生毕竟还是高中生啊！
　　许辰玉放下了心，起身给陈璐薇搬来了椅子：“来来！既然是这样你就先坐下来，有事慢慢说。”
　　陈璐薇道了谢，坐了下来。许辰玉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桌子上，拉过另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不过说之前我得先问问你，现在可是上课时间，你不去上课跑到这儿来你们老师知道吗？”
　　陈璐薇端起杯子：“我们班是自习课，我是专门趁这个时候出来的。”
　　“可你们不是快考试了吗？你这样不耽误复习？”
　　陈璐薇愣了一下，笑了笑：“没关系的老师，我有分寸，您不用多操心。”
　　“哦，那好吧……”看来自己真是想多了！在考试这方面人家果然是胸有成竹，许辰玉挠挠头，“你到底有什么事想要来找我说？”
　　陈璐薇看到他的表现，笑了起来：“许老师，您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紧张？我才是学生吧！而且我还等着您给我出主意呢！”
　　许辰玉脸红了，他心里是感觉有些不自在，毕竟第一次有学生来找他倾诉烦心事，他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做，生怕自己一开口就说错话误导别人。
　　“我不是紧张，只是头一回有人来找我谈心，我就是怕万一一个没弄好，你会不会产生什么心理隐影……”
　　陈璐薇轻声笑了起来：“就是知道您会这样，我才想找您聊天，您这个样子才让会我觉得……比较能放得下心来说这件事。”
　　许辰玉真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夸他。
　　说完，陈璐薇又神色凝重地看向许辰玉：“其实，我要跟您说的这件事，跟徐娇娇和徐婉婉她们有关。”
　　许辰玉的神一下子就被提起来了：“究竟什么事？”
　　陈璐薇说：“老师，您应该知道上周有人被通报批评的事吧？”
　　许辰玉点点头：“周一我在办公楼见到了通报，哦，那天不是还碰见你了吗，还有徐娇娇……”想到那天见到的徐娇娇，许辰玉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
　　“没错，”陈璐薇说，“被通报的几个人是前几周逃课在宿舍里逗留的学生，里面有两个是我们班的。”
　　“这个我知道。”
　　“她们被通报是因为逃课，可您知道她们为什么要逃课留在宿舍里吗？”陈璐薇问。
　　许辰玉心虚的看着她，原因他好像也知道……
　　“因为她们在要宿舍里玩招鬼游戏！”
　　许辰玉假装露出惊奇的神情，但其实这件事他比陈璐薇清楚，毕竟是池主任“亲自”告诉他的。
　　陈璐薇抿了抿嘴：“老师，这些事我说给别人听，可能根本不会有人相信我说的话，反而会觉得荒唐可笑，但您应该不会这样想，毕竟我们之间代沟没那么大……您应该更能理解我们吧。”
　　“那倒是！”许辰玉想了想笑道，“不过你到底想说什么？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吧。”
　　“那好，我就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您！”陈璐薇思考了一下，“这事要从好几年前说起，大概在几年前，莲华女高曾经流行一种灵异游戏，也不知是什么人从哪儿学来的，立刻就在学生中间传了开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几乎全校的女生都玩过。可后来，有一名学
　　生因为玩这个游戏出了意外，还闹出了人命，当时有人以为真的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弄得人心惶惶的，之后，学校便规定，禁止任何人再玩类似的游戏，违令者开除学籍，任何人不得例外。”
　　“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许辰玉问。
　　“好像是发生了火灾，因为这个游戏需要点蜡烛，出事的地点也是在学校宿舍里，后来蜡烛烧到窗帘失火了。”陈璐薇低着头说，“这事我专门去学校的档案室里查过，当时有一名女生那场火灾中去世了。”
　　许辰玉有些吃惊，这么看来池主任对这些学生罚得一点都不重，比起失掉性命，只是停一周课，这惩罚真的太轻了。
　　“不过因为那场火灾是学生自己造成的意外，而且后来学校还赔给逝世学生的家长一大笔赔偿金，最后这家人就不了了之。档案是这么记录的。”
　　许辰玉问：“你说的那个游戏，不会就跟这次几个女生在宿舍里玩的一样吧？”
　　“没错，就是一样的。”
　　许辰玉问：“既然这游戏这么危险，那她们为什么非要玩啊？”现在的女生胆子也太大了，死过人的游戏居然还敢玩！
　　“因为据说玩这个游戏可以知道自己最想知道的一件事……许老师，您知道笔仙吧，这游戏就跟那个差不多，”陈璐薇叹了口气，“我们毕竟中学生，谁都有点儿自己的小秘密……同学之间，或者男女生之间的那些事……您应该明白吧？”
　　许辰玉点点头，不就是青春期嘛！早恋啊、中二什么的，他倒是能理解。不过……
　　“这跟徐娇娇和徐婉婉有什么关系啊？”他问。
　　“我马上就要告诉您了，”陈璐薇停顿了一下，“徐娇娇和徐婉婉她们俩在班里并不受欢迎，有些时候甚至还受到别人的欺负，这些恐怕老师是不知道的吧。”
　　这些他当然不会知道，不过他知道，在这样一所学校里，不管再怎么品学兼优，与大多数人身世背景差太远就是会平白无故低人一等。
　　许辰玉暗自叹了口气，沉默了。
　　“我没有办法管那么多，”陈璐薇说，“毕竟人和人生活方式不同，而且她们没有开口寻求帮助，我也不好出手管她们的事。学校里面她们俩没什么朋友，不过在校外他们却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玩伴，而且……是个男生。”陈璐薇说玩后看看许辰玉。
　　许辰玉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你不会是说……”
　　“嗯。”陈璐薇点点头。
　　早恋啊！还真看不出来！
　　“那个男生是实验学校高三的，比徐娇娇她们俩大一岁，学习样貌都不错，在学校里也很受欢迎，只是家里条件不太好。”
　　“那然后呢？”许辰玉疑惑道。
　　“然后……”陈璐薇说，“然后这个男生不知怎么被刘曼婷给看上了……”
　　许辰玉下巴都要掉了。早恋不说，居然还整出了三角恋？！让他这个还没谈过恋爱的老师情何以堪！
　　陈璐薇接着说：“刘曼婷家挺有势力，但总有些不清不楚的，她自己又不是什么好学生，平时里要不是有学校管着的话，谁都不知道她会混成什么样子。听同学说，因为她看上了那个男生，让刘曼婷让徐娇娇和徐婉婉在学校里很不好过……不过学校里她还比较克制，可能是怕闹出什么事来不好交代，但是到了校外就不好说了……”
　　许辰玉真的震惊了，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学会抢别人男朋友，长大可怎么得了啊？
　　“她家里面也没人管吗？”他问。
　　陈璐薇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许辰玉闭上了嘴，自己真是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要是有人管的话还会发生现在这种事吗？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陈璐薇看着他，“徐娇娇和徐婉婉她们俩那么长时间没来学校，这里面一定有刘曼婷的原因。”
　　许辰玉又问：“那刘曼婷她们被通报批评呢？还有那个招鬼游戏，跟她们俩又有什么关系？”
　　“这您还不懂吗？刘曼婷对她们做的事全都是为了那个男生，您说她玩这个游戏还能因为什么呢？”陈璐薇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看着他，“但是我想，这中间可能出了什么差错……所以这些人才会一个个地出了事。”
　　“中间出了差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许辰玉细细思索着陈璐薇的话，然后吃惊地说，“你到底是从哪儿知道这么多来龙去脉的啊？”
　　陈璐薇道：“有同学告诉我的，有我向别人问来的，还有我自己查到的。”
　　你人脉真广！简直可以去当侦探了！许辰玉仰头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他干巴巴的张开嘴道：“你别告诉我，刘曼婷她们……难道是因为……那什么……才了出事的？”
　　陈璐薇点点头。
　　开玩笑呢？看她这意思不就是想说闹鬼吗？！许辰玉苦笑了起来，想要劝她：“我说陈璐薇，你这种思想可不能有啊……”
　　“停！”陈璐薇打断他的话，“许老师，难道你也要像其他人一样说我是在开玩笑吗？我来找你是因为我相信你，我希望你也能信任我，我是不会做那些毫无道理的事的！”
　　许辰玉被她说得愣在那儿好一会儿。
　　确实，像陈璐薇这种性格的人不会乱来，可是，现在发生的状况非要说是闹鬼造成的，这恐怕跟谁说谁都不能相信吧？也亏的是许辰玉，要是别的老师听到这些，恐怕非得批评她一顿不可。
　　不过虽然许辰玉对陈璐薇评价很高，也不能陈璐薇一说出了怪事，他就要百分百无条件的相信她。更何况鬼怪这种毫无科学依据的东西，许辰玉本来就不信这些。
　　可事到如今，这里头确实有太多蹊跷的地方，仔细琢磨琢磨也确实会让人不得不往“那方面”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