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肆 ...
-
清晨开始落淅沥的小雨。
总司伴着咳嗽声醒来,赶紧强行忍住,起身跑远几步。这声音给墙那边的人听到可不好办。
天空正泛着不清晰的白,街道尚人烟稀少。隐隐地有些头痛,总司没有焦距地张望了会,一切都如往常,看似将会是被记忆不屑的某个平凡日的重复。
雨势并没有渐大。头痛却伴随着间或的咳嗽愈演愈烈。
忽然,一张熟悉到可怕程度的面孔带着似乎从未见过的表情出现在面前——吉三郎看见总司时相当惊讶。
出鞘的菊一文字在细雨中划出苍凉的弧线。
吉三郎没有丝毫闪躲,眼睁睁地看着总司踉跄地攻过来,看着总司的刀满载着怨恨脱手飞了出去。
即便如此,总司还是扑过去紧紧抓住吉三郎的衣襟,连手指的关节竟都已失色。晕厥之前迷迷糊糊地感到吉三郎的手圈住了自己,挣扎着想避开却因乏力而无济于事。
吉三郎一直注视着总司的睡脸。
“还是……把药喝了吧。”见总司缓缓睁开眼睛便说道。
总司苏醒后,发现自己已是在吉三郎的住处。身体很沉,丝毫力气都使不出,不一会儿又昏睡过去。其间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听到有人进出门的脚步声,显然步子迈得飞快,“哒哒哒”的调子荡出去又荡回来。感到一双手不厌其烦地为自己更换额头上搭着的毛巾,动作轻柔小心。也不知睡了多久,终于再次醒来。
总司勉强地坐起来。额头上的毛巾落在床榻边。
吉三郎本想去帮总司,哪怕只是扶一下手肘,可还是忍住了。他把药递过去,却被总司抬手推翻。
木质的碗发不出瓷器坠地时的那种宛如心碎的声音,只得笨拙地沉闷一声。褐色的汤药洒在地上,溅到落在床榻边的毛巾上,狠狠地把这沉闷的颜色染上去。
吉三郎笑了笑:“幸好我多准备了几碗。”可是笑容很僵滞。
总司依然用着冷冷的眼神。如果现在有力气挥刀的话……
“你……都知道了?我没想到……”
做出这样的事本意不是想要伤害。意外地看到总司使吉三郎混乱起来,甚至产生了就这样被总司杀死也不错的念头。顷刻间在眼前晕厥的总司显得非常脆弱与无助,吉三郎这才发觉这伤害有多大。不置可否地伸手抱住总司,他明明知道这样的拥抱是罪恶的,却仍然不可救药地沉醉其中。当觉察到总司的体温异常时,才被拉到现实似地恍悟。于是赶紧把总司带回家,再急急忙忙外出买药。雨已经越下越大,但并未送来凉爽。细细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使前额的发粘在一起,他觉得需要冷静,花了些点时间才真正办到,可现在……
“昨天和今天你不是都应该不在这里的吗?怎么会?”晓得这话很没有意义,也不可能得到回答,他却仍然说了出来。
“够了!”总司终于开口。
是一种绝望了的语调。虽然一直以来总司对他的态度都冷冷淡淡,但从不是象今天这样。
“那……我再去拿一碗。”
吉三郎又端药进来时,总司已慢慢站起。
“我不想再看到你。” 因先前的咳嗽,声音嘶哑得厉害。
吉三郎知道,如果再递过去也是和刚才一样的结果。一下子恼怒起来,竟自己把药碗摔在地上。
“那个人他值得吗?他值得你对他这样吗?”吉三郎开始冲动,一些原本不可能流露的情感突然爆发出来,甚至上前捧起总司的脸颊,
“我告诉你,他不配!不配不配!昨天他根本都有发现是我在冒充你!”
总司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昨天的事情,用手捂住耳朵,可是吉三郎的话语声还是穿透进来。
“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他不可能发现不了啊!他什么都不知道!一点都不清楚你对他的感情……”
“我不想听!”总司用力大叫了一声。这些全是吉三郎的谎话,根本不用去相信。但泪却滚落在吉三郎的手背上,总司不想哭的。
见到总司的泪,吉三郎安静下来。他再一次地刺激到了眼前的人,不知该如何收场。
“新撰组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请你忘记过去的一切,和我一起走!”一直以来的愿望终于脱口而出,花了很多工夫想寻找机会,未料到竟然失败到这种地步,如此糟糕的气氛。只是突然觉得现在再不说出口,以后将无法说出,这种预感很强烈。
总司噙着泪水的眼很木然。
“不可能。”
意料中的宣判。
“真的没猜错,我相当了解你呢。对,我要听的就是这句!”相当失败的故作轻松,虽然嘴角伪装上了笑容。
总司没有听出话语中的颤抖。
从此,从此不再有所谓的希望与期待了,一开始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只是因为自己的倔强。两人竟都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说起来,土方那方面还是相当不错的哦……呵呵……”吉三郎坏笑起来,一如往常。
总司抬起头,没有看他,径自向门口走去。
“我说,可得当心身体哦,等你养好病来取我的性命吧!”他倚在墙上笑着说。
目送着总司的背影出门,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帘中。
如果不知道会令自己痛苦的事情,会不会幸福一些呢?即使那些事真实地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