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蓝天》宣芋

15、Chapter 15

　　百合庄园是一幢白色的老宅，也许是年代久远，灰白墙壁上隐约可见细碎的裂纹。走近瞧，墙角还有出自小孩之手的可爱涂鸦。这里比桑德庄园寒酸很多，却更显亲切质朴。
　　“快请进吧，大家都在等呢！”特伦斯停下马车，叫大家进屋。兰斯第一个跳下车，跑进屋里，喊出一大串人名，像个孩子大笑大叫。安琪站在门口，望着里面的人，有些怯场。特伦斯推她一把，“快点进去吧，这些人全是亲戚，你不用怕的。”
　　“亲戚？”安琪疑问道，她哪里又多出来的亲戚。
　　百合庄园的女主人是个五十岁上下，微微发福，还保有几分姿色的中年女人。她叫艾琳洛克，未嫁之前姓曼斯菲尔德，这是个古老又高贵的姓氏。她不像杰奎琳那样高高在上，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身上有浓浓的母亲的味道。
　　家中已经准备好丰盛的晚餐，客人一到便可开动。主人将桌子从餐厅移入客厅，两张拼在一起，安琪和科林稀里糊涂地被人推到餐桌前坐下，面包、馅饼、干肉、腊肠、奶酪、沙拉、水果，还有玉米浓汤等东西摆在眼前，他们都不知道该吃什么了。
　　安琪斜眼看别人，大家都动手朵颐大快，平时在家斯文有礼、举止优雅的兰斯正在啃鸡腿，脸上沾上好多油腻。她弯弯嘴角，这里才有家的感觉，她低头问身边的弟弟：“你不吃吗，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动手撕了一快面包，抹上果酱递给科林。小男孩在火车上受了一肚子气，什么也没吃下，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接过来尝一下，马上大口嚼起来。
　　到最后，满桌美食只留下一些骨头渣子或是烤焦的肉皮之类的东西。艾琳叫两个壮青年连着桌布，将那些骨头兜在一起，拿到后院，几只家犬立刻扑上来，将那些残渣抢了个精光。
　　那些和兰斯称兄道弟的人吃饱之后就挺着肚子回家了，庄园里清静下来，安琪这才有机会认识庄园的主人。艾琳是一家之长，她的长子特伦斯，今年已经是一个二十岁的成年人了，还有一个小女孩，才七岁，叫海瑟，是家中的小宝贝。安琪见到海瑟时就立刻想到了卡罗琳，差不多的年纪，都长着一头卷密的棕发。男主人在三年前因翻车事故不幸去世，据说他和兰斯的爸爸以及安琪的爸爸是很好的朋友。原来，他们说的亲戚就是这么一回事。
　　艾琳把所有的人喂饱了之后，终于腾出空好好地看一看兰斯和他带来的弟妹。面对科林，艾琳和那些大人的反应一样，叹息道：“长得真像！”
　　科林咬咬嘴唇，每次别人提起那个死去的男人，他都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对于父亲的记忆，他不及姐姐深刻，过这么多年也忘得差不多了。他长得像父亲，却没有父亲那一头闪耀的金发，他的头发很黑，和母亲是一个颜色，所有人在知道他是科林罗伊的儿子的同时，也会记得他是莉莉的孩子。
　　相比之下，安琪和科林就不是那么相像了，她的头发颜色要浅一些，是闪亮的咖啡色。艾琳问道：“你长得像你妈妈吗？”
　　安琪点点头。
　　女人微笑地说：“你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难怪科林会喜欢她。”
　　安琪问道：“您见过我爸爸？”
　　“当然见过，他小时候经常和哥哥，也就是兰斯的父亲一起来霍克玩。”
　　安琪鼻子发酸，关于父亲的消息多是捕风捉影，无法分辨。母亲能讲述的事情不多，因为她见到科林时，他已经成年了，而且她也不想多说，她会伤心。基茨留下的全是爸爸死前凄惨的记忆，而桑德那里，阴冷得没有爸爸生活过的气息。唯有霍克，温暖的霍克，这里才有温馨快乐的气息，有爸爸童年的影子。
　　“能不能……”安琪颤抖地说：“请您多讲一些我爸爸的事。”
　　艾琳摸摸女孩的头发，说道：“好姑娘，我知道的东西不多，那些都是我嫁过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可惜我家老头子死了，不然他会为你讲上三天三夜的。”
　　泪水在女孩的眼眶中打转，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兰斯走过来，对艾琳说：“她很累了，能不能找个房间让她好好睡一下。”
　　艾琳微笑道：“当然，已经收拾好了。你们就住在楼上的客房里，我准备了三个房间。”
　　安琪想起来，同行的人少了那个喜欢闹别扭的小女仆，问道：“薇尔呢？”
　　“我叫女仆带她去佣人的房间休息。”
　　高傲的薇尔肯定委曲到不行，安琪有点同情起那个姑娘，不过她实在太累，管不了那么多事情。叫那姑娘吃点苦头也好，措措她的锐气。
　　艾琳派人烧了一大锅热水，倒在老式木桶里面。她叫安琪去泡一下，安琪不敢弄脏这一桶净水，把身体洗干净了才进去泡了一小会儿，富含矿物质的泉水有治疗效果，四肢的酸痛减轻不少。她洗好之后，艾琳才让兰斯和科林去洗澡。
　　安琪回到干净的小房间，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洗澡用的浴室也在二楼，离她的屋子只隔了一个房间，科林和兰斯为了谁先泡澡打了起来，艾琳听到吵声跑上来劝架，安琪却一点都不知道。
　　早上海瑟奉命叫醒安琪，小女孩讲了昨天发生的事情，科林脾气古怪，兰斯比他成熟不了多少，少了安琪在中间调合，他们言语不合就扭打在一起。艾琳赶过来，一脚踢开浴室的大门，就见两个少年赤身裸体地滚在地上，四肢都缠在一起。当时全家人都来看热闹，海瑟也夹在中间，大人把她抱到楼下逼她睡觉。
　　“他们都不许我看，不过就是没穿衣服的人嘛，他们都挤在一起看，为什么就我不行？”七岁的小姑娘眨着眼睛问安琪。安琪揉揉额角，出这么大的事情，她都不知道。她能想像当时的场面该有多么壮观，那两个家伙又会有多么地尴尬。
　　“男孩子洗澡又不好看，所以才不叫你看的。”安琪只能这样对小女孩解释。科林小一些，兰斯的身体绝对是发育成熟的，小姑娘看了会长针眼的！
　　海瑟不懂，又问道：“可是他们很漂亮啊，为什么我不可以看？”
　　“还是不看的好。”安琪词穷。
　　现在的小女孩都这么厉害吗，她都没有看过兰斯的裸体！安琪捧起一把凉水拍在脸上，想一想都会觉得脸红的。可是海瑟一点都不避讳，也许是因为她还太小吧。哎，不要乱想，不要乱想！安琪把头直接扎进水盆里。
　　梳洗好之后，安琪和海瑟一起下楼，她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起床的人，连忙道歉。艾琳把食物摆上桌子，对安琪笑道：“你昨天坐车很累，多睡一会是应该的。”安琪感激地冲她一笑，帮忙摆桌子。家里请了佣人，但是女主人喜欢自己动手做饭，安琪愈发喜欢勤劳朴实的艾琳，以及百合庄园里所有的一切。
　　早上八点，男人回来吃饭。安琪惊讶地发现，科林也在队列中。兰斯与特伦斯约好了要去水塘抓泥鳅，天还没有亮就起来准备。科林听到动静，走出房间张望。特伦斯问他要不要跟，科林多少还有一些孩子的天生，即使讨厌兰斯，也跟着去了。他的裤子上沾满泥，鞋子也脏得要死，脸上挂着笑，得意地向姐姐讲他抓到几条鱼。
　　兰斯站在旁边凉凉地说：“人家昨天就下好网子，只等着早上收起来就能抓到。倒是你，还放走好几条，害得我们损失严重。”科林扁扁嘴，倒是没有顶回去。他确实扯了别人的后腿，还好那些大哥哥不和他计较，还教他怎么收起竹篓。兰斯最坏，在姐姐面前接他的老底！
　　安琪笑着摸摸男孩的头。人的外貌和心情大有关系，远离压抑的生活环境，安琪笑得自然纯净，婉约动人。马洛家的男工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年轻小姐，主动地向她打招呼，还有人摘了野花来送给她，惹得兰斯和科林乱吃飞醋。
　　吃过早饭，安琪见所有的人都有活干，便提出要帮艾琳做点什么。艾琳慈祥地说：“你刚来这里，应该四处去转转，到霍克美丽的地方去玩。等你玩腻了再来做事也不迟。”她特意放了儿子特伦斯的假，要他送安琪他们去集市里玩。小海瑟大叫不公平，只有哥哥才可以放假，于是又把她给带上了。六个大小不一的孩子挤在送货的马车上，嬉笑地进城去了。

　　霍克是农业经济主导的大省，有大片耕土，每年出产的麦子占全世界产量的五分之一。特伦斯带着客人们去了霍克最大的粮食交易市场。交易场里面挤满中间商，举着牌子拍下去年存的最后一批粮食。特伦斯往里走，有不少人认出他，喊他的名字。
　　特伦斯忙着打招呼，兰斯好心地给安琪讲解交易规则。安琪听得似懂非懂，感觉很像基茨早上的渔市，只不过规模更大一些。他们到二楼的走廊，可以看得更清楚。走到一半，兰斯突然停下来，指指倚着栏杆的一个女孩子，对安琪轻声地说：“那个人是特伦斯的心上人。”
　　那个女孩正扶着栏杆向下探望，一头漂亮的褐色卷发垂满整个后背。她身边还有几个大人，看得出她只是跟来玩的。似乎是感觉到背后有人在看自己，女孩转过身，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
　　“特伦斯！”她看到特伦斯之后，马上唤他，声音饱含雀跃，白皙的小脸上堆满了笑容。特伦斯走过去和那姑娘说话，小海瑟眨着大眼对众人说：“我上个星期看到他们在教堂后面亲嘴了！”兰斯哈哈大笑，科林毫无反应。安琪扯扯嘴角，感觉这个小姑娘似乎对某方面的事情特别有“灵性”。
　　特伦斯与心上人跑到一边去卿卿我我，兰斯对大家说：“他好不容易得着机会，我们不要打扰他了。”安琪和科林对偷看别人亲热没有兴趣，只有海瑟叫道：“为什么！我们跟着哥哥，看他到底要去哪里。”兰斯低下头，怪笑地对小女孩儿说道：“我亲爱的海瑟，你的聪明用得不是地方。现在学这些有什么用，等再过十年还差不多。”
　　安琪与科林都嗤之以鼻。海瑟今年七岁，再过十年就十七岁了，按照这个标准，兰斯在十七岁之前又做过什么？兰斯对于身后传来的嗤笑毫不在意，硬生生地将海瑟架走了。特伦斯感激地望了兰斯一眼，这个兄弟太够义气了！
　　兰斯带着孩子们到交易会旁边的小集市，那里都是卖一些生活用品，方便来往的商人，其中也夹杂了几家礼品商店。海瑟还在嘟囔兰斯太坏，不许她去破坏哥哥的约会，看到琳琅满目的小商品，她又满脸甜笑地拉着兰斯求他买给她。安琪跟在后面，止不住地想笑。初见时觉得海瑟非常可爱，她便以为这是和卡罗琳差不多的乖巧的小姑娘。不过一天，小丫头就露出了乖僻的本色，活泼捣蛋，比男孩还爱惹麻烦。难怪早上她要跟来时特伦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带这个小女孩上路，真的很操心。
　　他们走一路，买一路，九成是给海瑟买东西。她要吃的、要玩的，都是一些不贵的小玩意儿，兰斯有不少闲钱，花起来也不心疼。看到前面有一家卖烤薄饼的小店，小女孩又叫着想吃，兰斯无奈地点头，请店家现场制作。海瑟安静下来，专心地盯着烤炉，兰斯悄悄地问安琪：“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要不然我给你钱，你自己去逛。”
　　长大一点女孩子都有些小隐私，他拿出几张大钞递给安琪，叫她自己去买。安琪拒绝，说她什么都不需要。兰斯叹口气，又说：“你至少去看看啊，也许有你想要的东西，当然也可以给科林买点什么。”
　　“谢谢，我不觉得缺什么。”
　　“科林想要什么东西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科林冷冷地说，昨夜的仇还没忘呢。
　　兰斯摇头，拿这对姐弟真没办法。他好心给他们钱，人家一点都不稀罕。薄饼烤好了，科林一点也没少吃，看着他孩子气地大口吃东西，兰斯再次叹息。他是想找个借口把他们支开，可惜安琪没能会意。
　　再往前走，是一家玩具店。海瑟手里举着吃的，对兰斯说：“我想进去看看。”
　　兰斯点头，说道：“只许看，不许买，这里东西太贵。”
　　“小气鬼！”海瑟做了个鬼脸，跑进店里。
　　兰斯也走进去，和店主聊几句。海瑟的性格很像男孩，她挑的玩具也都是一些小鼓小锥小刀小剑造型的玩具。这里的娃娃做得很漂亮，但是海瑟不喜欢，她说自己以前有一个，拉了几下头发就全掉了，妈妈还骂了她。安琪看出那些娃娃的做工非常眼熟，她曾经亲手挑过一个相仿的送给卡罗琳。
　　兰斯聊完了，带着海瑟他们离开。他看时间，已经逛了两个小时，便说要回去找特伦斯。海瑟不依，她还没有野够，兰斯根本没有把她当成女孩子，绅士风度全扔到一边，连拉带拽地将她扯回了交易会场。
　　回来的路上，安琪一直观察兰斯，感觉他又变回受伤时的样子，看似漫不经心，却是步步为营。玩具店门口的铁艺招牌与桑德那家风格一致，店名不同，但是货物相同。娃娃的真人头发，精纺布缝制的华丽衣服，裙边点缀的手工蕾丝花边，还有小牛皮的镂花鞋子，全部，都是出于同一批工匠的手艺。兰斯根本没有收手，他还在玩。至于他在玩什么，安琪不敢猜，她怕自己猜中了，会吓得晚上睡不着觉。
　　“你在想什么呢，从市场出来就一直发呆。”坐在马车上，兰斯碰碰安琪的胳膊，把她从沉思之中拉回来。
　　安琪一怔，抬头四望，周围的环境已经从市场变成了麦田。特伦斯坐在前面赶着马车，海瑟则捧着她的收获咧嘴笑，科林倚着她小睡，兰斯则坐在她的另一侧冲她发问。
　　“是不是玩累了，看你没什么精神呢。”
　　“没有，我不累。”安琪对他淡笑。逛市集并不累，她不是娇气的千金小姐，走不到几步就开始喊脚疼。她担心的事不能对兰斯说，他的秘密她也不能问。她无奈地长出一口气，抬头望天空，喃喃自语道：“这里的天空明亮很多……”她觉得如果有一根足够长的杆子伸到天上去，就可以将那薄薄的云层挑破。
　　兰斯嗤笑道：“当然要薄了，不然作物怎么生长。也亏这里的地方官员有本事，可以精确地控制云层。”
　　安琪问兰斯：“这么说，云是由人来控制，这是真的了？”
　　兰斯扯扯嘴角，说道：“安琪啊，你对外面的事是真的不感兴趣，还是装作不感兴趣？如果你不想惹麻烦，就不要问我。但是如果你问我，我肯定会告诉你。”
　　他这话简直就是威胁！安琪好奇，却不想冒险，她垂下眼皮想了一会，回道：“我决定，我还是做一个傻瓜比较好。”她并非那么贪生怕死，有科林在，她就不能轻率地做出选择，要保护科林的安全，首先自己就要安全。这样说很像狡辩，对于安琪来说，安定的生活实在得之不易，她不想毁掉一切。
　　兰斯的唇角扬起，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失望。他不再和安琪说话，偶尔逗弄一下小海瑟，人显得很低沉，笑容也不那么轻浮了。

　　一行人回到百合庄园，听说明天晚上乡政府那里有一个中型舞会，特伦斯在市场已经和他的女友约好了。艾琳问兰斯和安琪要不要去，他们两个已经超过十五岁。科林则不许去，他还太小。安琪一听科林不去，便说她自己也不想去了。兰斯冷哼道：“不去更好，我们还怕带了女孩子过去不方便玩呢！”
　　海瑟跑到安琪的身边，扯一扯她的裙子。安琪以为她有话对自己说，低下头，女孩伏在安琪耳畔轻声说：“去年哥哥在舞会跳到一半的时候就消失了，他和戴西姐姐爬进了草堆里，回来的时候，弄得屋子里到处都是干草屑！”
　　安琪小声地问：“你怎么知道？”
　　“大人们喝酒的时候，拿哥哥开玩笑来着，我听到了。”小女孩一脸认真地对安琪说：“我猜兰斯哥哥也想去草堆里滚一滚。”
　　这孩子，将来到八卦小报社去当记者，肯定前途无量。
　　安琪弯唇笑笑，对海瑟说：“兰斯哥哥不喜欢草堆，我想他更愿意跳进小溪去游泳。”
　　女孩不解地问：“可是现在河里很冷啊。”
　　“就是因为冷，他才需要跳进去降降火气。”
　　兰斯咳嗽一声，对安琪翻个白眼，回房间去了。安琪与海瑟相视而笑，感觉她们特别合拍。
　　霍克的日子轻松又悠闲，安琪下午帮艾琳洗菜做饭，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一个人，薇尔！她忙问艾琳：“我们带来的那个女孩呢？”
　　“你说那个姑娘啊，我安排她住在佣人的房子里了。”艾琳指指窗外，主宅后面几十米远的地方还有一幢更小砖石房子。“放心吧，我没有叫她干活，只是叫她在那里待着。”
　　安琪撇嘴，薇尔肯定气得要死。一路上小女仆像个贵族小姐一样享受火车服务员的侍奉，兰斯都没有叫她伺候，其他人更别想使唤她。艾琳让薇尔待在小屋子里，岂不是和蹲监狱没有两样。
　　“我还是去看看她吧。”安琪向艾琳说完，便去佣人房找薇尔。
　　那座小楼建得不差，比主宅还要新，墙壁厚实，防雨又保暖，只是房间小了一些，而且是两人一间。安琪进去时，别人都出去干活了，薇尔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她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过头，发现来者是安琪，眼中立刻充满敌意。“和兰斯少爷出去玩够了，又来向我示威吗？”薇尔的声音冷得能结冰。
　　安琪苦笑，这丫头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她平静地问道：“我为什么要向你示威，向你示威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薇尔怫然道：“你嫉妒兰斯少爷喜欢我，所以破坏我和兰斯少爷的关系!”
　　“兰斯身边的女人有得是，不需要我破坏，时候到了他自然会换别人。”安琪也火了，这个女人对兰斯的痴恋顽固得不可理喻，“他玩过你，玩过警察局长夫人，他在学校里和很多女生有说不清的关系，这些你都看不到吗？为什么偏偏跟我过不去。”
　　那些女人都不具威胁，兰斯和她们风流之后，心还能收回来。但是安琪不一样，她一到桑德，兰斯少爷就全变了。他自动地和所有的女人保持距离。以前杰奎琳多次指责兰斯过于放浪，他都没有收敛一点，安琪冷冷地白他一眼，他会难过大半天。薇尔再蠢，也有女人的直觉，她很清楚自己最大的敌人是安琪。
　　“是你勾引了兰斯少爷，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巫术，也许就像你的婊子娘一样，给兰斯少爷下了咒语。你会把他害死的！”薇尔心中的怒火无处释放，用最恶毒的言语来咒骂安琪。现在周围没有别人，她不怕被别人听到。
　　安琪的心就像被猫抓了几道，疼得要滴下血来。她的眼中含了泪水，却没有像薇尔那样激动。“我没有勾引兰斯，我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你诬蔑我是没有道理的。”
　　薇尔轻蔑地说道：“你不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你以前的那些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你害死你的舅舅之后，又想害死兰斯少爷吗？”
　　安琪气得浑身颤抖，心脏咚咚狂跳，她对薇尔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只是因为兰斯喜欢她，她就要承受别人的辱骂？如果爱情的代价是受到伤害，那她宁可不要爱情，即使她发现自己对兰斯动了心，但是那个男人不可能给她幸福和安全。
　　“我害死他吗？”安琪嗤笑：“我没有被他害死就算命大，你真应该去看看你的脑子是不是正常。真正的情敌不去找，偏偏挑我的不是，兰斯已经和莫妮卡博德利订婚了，他们早晚会结为夫妻，就算没有我，你也得不到他！”她大声说完，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薇尔瞪大了眼睛说道：“不可能，兰斯少爷说过，他不喜欢莫妮卡！”
　　“他可以和不喜欢的女人上床□□，娶莫妮卡有什么难的。那样有钱有势的女人，对他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安琪死死地盯着薇尔，薇尔沉默了一阵，看来她还没有傻透顶。半晌过后，薇尔又皱眉道：“杰奎琳对我说过，兰斯少爷不会和莫妮卡结婚的。他们只是逢场作戏，因为杰奎琳需要兰斯少爷帮她巩固与博德利家族的关系。”
　　兰斯那家伙还背负这么艰巨的使命吗？安琪不禁冷笑一声，“管他是真是假呢，也许杰奎琳不希望兰斯成了博德利家的女婿，但是兰斯自己呢，他想什么鬼才知道。如果我是兰斯，我一定会娶莫妮卡，因为那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薇尔将信将疑地问：“你真的希望兰斯少爷娶莫妮卡博德利吗？”
　　“当然，那样的话我不是也能跟着沾光吗，至少我还是他的表妹。”
　　“你真不要脸。”薇尔忿忿地说。
　　“在这一点上，我们谁也不输谁！”
　　两个女人互相瞪着。安琪知道薇尔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她还坚持认为是安琪抢走了兰斯。安琪没有耐心规劝这个认死理的蠢丫头，她又不是圣人，自己的事情还烦不过来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安琪轻扯嘴角，露出一个比白水还淡的微笑。“真有意思，我只是看望你，却和你吵起来了。”
　　薇尔防备地说：“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你也不要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小姐，你什么也不是！”
　　“对，我什么也不是，不过就目前来看，我的处境要比你好。”安琪挑着眉梢说道：“你真的甘心住在这种地方，整天发呆，直到我们离开吗？”
　　薇尔当然不甘心，但她更不能忍受自己接受安琪的施舍。艾琳分派她到这里之后，她已经哀怨了一整天，盼望着兰斯少爷能来看她，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结果来的人不是兰斯，是她最讨厌的安琪。这让薇尔妒火中烧，口不择言地辱骂安琪。
　　安琪的心比石头还硬，她才不在乎薇尔说什么呢。薇尔只是一个被兰斯迷住心智的傻妞，她可怜她，仅此而已。既然这个傻妞不识好歹，她也没有必要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薇尔喜欢待在这里就待吧，她再也不要管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