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蓝天》宣芋

1、Chapter 1

　　服务生伊恩推着餐车来到十三号包厢，他直挺身体轻轻敲了两下。火车刚好进入隧道，车厢变暗，轰隆声在隧道内引起共鸣，吵得耳朵疼。伊恩皱眉，手缩了回去，估计里面的人没有听到，他打算等列车过了隧道再敲门。这时包厢门突然打开，伊恩一怔，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
　　好漂亮的眼睛，浓郁的绿色，不时闪出几丝幽光。
　　“你有什么事？”绿眸的主人嘴巴动了几下，声音湮灭在噪音中听不出来。伊恩猜到他要说什么，大声道：“您的午餐送来了！”
　　车头穿过隧道，车厢渐渐明亮起来。那双眼睛的光芒也慢慢消退下去，变成一抹忧郁的深绿。伊恩看清绿眸主人的相貌，不由得惊为天人。这个孩子，和圣桑德教堂壁画上的天使一样美！
　　“午餐吗 ？请推进来吧。”
　　伊恩听见天使的声音，清清亮亮的童音，分不出男女。他将车厢门拉开，伊恩看到他穿着男孩子的衣服，是美貌的少年，还是女扮男装的少女？头等车厢的客人非富即贵，他们不需为生计发愁，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搞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甚至是变态的事情也不稀奇。
　　将餐车推入车厢的短暂时间，服务员伊恩把这少年的身份猜了几十种。这个男孩可能是某个有钱人的禁孪，旅行途中带在身边，玩弄享乐。包厢里还有个人，坐在窗口，伊恩看清那人不是上年纪的老头贵妇，只是个苗条的少女，他的臆想成泡沫破灭了。是一对走亲戚的姐弟吧，可那女孩穿着极为普通，不像贵族小姐。她一直望着窗外，伊恩看不到她的脸，他很想知道女孩是否如小男孩那般美丽。
　　“放在这里，你可以走了。”男孩的声音比刚才更冷，清亮的嗓音听了叫人后背发凉。他表情高傲地挡着少女，不叫伊恩看到。
　　“好的，请少爷小姐用餐，等会我再过来收餐车。”
　　“你不用再进来了，吃完我会把餐车放在门口的。”
　　“好的，我退下了。”伊恩行礼，退出包厢，拉好门。女孩一直没有回头，他也未看到她的脸。伊恩快步走回餐厅，见到餐车的主管乔，开口问：“住在十三号包厢的是什么人？”
　　“什么？”乔看着伊恩，又想了几秒，慢悠悠地回答：“那个啊……那是杰奎琳女士的客人。”
　　“桑德伯格的女领主？”
　　“对。”
　　“难怪啊，那么小的孩子可以住上头等包厢。”伊恩觉得自己猜对了，他们是去投亲的。

　　科林转回身，眼中的冷寒化为柔和的湖水，比上等翡翠更迷人。他看着姐姐，等了一会，仍不见她回头。男孩轻声问道：“姐姐，天上有什么东西那么好看？”
　　女孩这才转回头，对着弟弟笑开，“你不觉得云很美吗？”
　　科林走到窗边，望向天空，除了灰灰的阴云，什么也瞧不出。“我觉世上最丑的东西就是云，黑压压的！”男孩的绿眸闪出锐利光芒，他生气的时候眼睛就会熠熠发亮。姐姐宁可整日对着天空发呆，也不肯多看他一眼。他的嘴唇抿成一线，唇瓣开始退色，不久就淡得和雪白的皮肤差不多了。即使表情变形，他美丽的容貌也未有一丝损失。
　　姐姐嘴角弯得更深，绽出两抹俏皮的酒窝，说：“科林，我们吃饭吧。”男孩一动不动，瞪大双眼，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科林，你刚刚不是说饿了吗，现在不想吃了？”姐姐温柔地笑着，不把他的小脾气放在眼里。她撕下一小块面包，蘸着小碟里的果酱吃了。“很好吃，是白面包呢！”她拿面包在弟弟眼前晃着，又说：“你不要闹别扭了，有好东西不吃就太浪费了。以后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也许这么精致的食物是最后一次吃到呢。”
　　“不可能。”男孩终于开口说话了，“他们都说桑德庄园里的狗都能每天吃到牛肉，我们连狗都不如吗？”他冰冷的眼神刺得女孩一阵心痛，急忙揽他入怀中，安慰道：“以后都会变好的，你要听话，只要乖乖的，那里的人就不会欺负我们了。”
　　“我不在乎。”男孩将头枕在姐姐柔软的胸口上，她身上的味道使他狂躁的心恢复平静。“别人都无所谓，只要你别不理我就好。不要再看天空了，那里什么都没有……”请你多看看我吧，我要你的眼睛放在我身上！
　　“天空很有趣啊，爸爸说天空上有美丽的白云，还有金色的太阳，晚上会有星星出现……”
　　“那是以前的传说！现在天上只有黑云，永远都不变的黑云！”
　　“好吧，你说得对，天上什么都没有，你不要气了。”女孩拉起弟弟的手，“吃饭吧，我们一起吃。”
　　小男孩安静下来，坐在姐姐的身边，两人把送来的食物吃光了。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的东西，吃得肚子发涨，心里才踏实。下一餐不知什么时候吃到，这种没有明天的日子他们已经习惯了，今天这顿够撑上两天了。

　　火车在下午四点到达终点站，伊恩帮助一位老贵妇提行李，得到五枚铜币小费。他把钱放进口袋里，吹着口哨回到站台，见十三号包厢的两位小客人走出来。这一回，他终看清了男孩姐姐的样子，有些失望。少女与男孩那种夺魂褫魄的美貌相差甚远，皮肤有些发黄，眼睛也不够明亮，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侧头对男孩露出微笑，笑颜为她增添了不少姿色。
　　“需要帮忙吗？”伊恩上前，露出友好的笑容。
　　女孩看到他身上的制服，客气地说：“谢谢，不用了。”
　　“我可以带路，外面有人接你们吗？要我帮你们提箱子吗？”
　　两个小孩仅带了一只小箱子，女孩一人就提得很轻松。伊恩从乔那里听了桑德家的消息，对他们很好奇，他的热心无人领情，美少年躲到姐姐身后，绿眸盯得伊恩头皮发冷。搞什么，他只想帮忙，干嘛像防贼一样防他。
　　“谢谢你的好意，先生。”女孩伸手摸摸男孩，安抚他的不安。她小声地说：“我们没有钱付你小费，所以……”
　　“我看起来像是四处讨小费的人吗？”伊恩苦笑，女孩的声音非常好听，他忍不住想和她聊几句。
　　“不，你看起来很和善。可是我们赶时间，得找到来接我们的人。”
　　“来吧，我带你们出去，我知道你们等的是谁。桑德庄园的马车非常好认。”他补充道：“绝对不要钱的！”
　　女孩柔柔地笑开，道谢后，牵着弟弟跟随伊恩出去。火车站外面是一条很宽的马路，几辆马车在路边停着，行人不多。伊恩朝着最远的一辆双马黑色敞篷马车走去，两个孩子有些迟疑，也跟了过去。
　　“你是桑德庄园的人？”伊恩抬头问车夫。
　　“是，你是？”
　　“这是你要等的人吧。”伊恩指指后面的两个孩子。
　　车夫见到男孩，眼睛一亮，“是罗伊少爷和罗伊小姐吗？”
　　小男孩又躲到了姐姐身后，女孩谨慎回道：“是，我们是……”
　　“上来吧，我带你们回庄园。”
　　“谢谢。”女孩自己把箱子放上马车。伊恩想帮姐弟上车，但那男孩拒绝别人碰他，自己爬上去。女孩比较随和，再次谢过伊恩，扶着他的手上了马车。
　　“路上小心！”伊恩摆手，眼看着马车在远处消失，踱着步子回到车列上。乔在餐车上悠闲地抽烟，从窗子看见伊恩送那对孩子离开。等他回来，乔抬眼对他说：“你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那对小孩很邪的。”
　　“你是什么意思？”
　　乔说完，从桌上拿起一份报纸，扔到伊恩身上，“刚刚从车厢里捡到的，你看看吧。”
　　伊恩坐下来，拿起报纸，是张旧报纸，第八版上登了那个姐姐的照片，她叫安琪·罗伊，母亲过世之后带着弟弟一起跟着舅舅生活。但那舅舅是个流氓，在女孩长大之后，觊觎她的美貌，企图□□她。警察接到邻居报警赶到现场，那个丧心病狂的男人已经被杀死了。他的□□被整根切下，失血而亡。这个案子最后的结论是：女孩自卫失手杀死舅舅，无罪释放。
　　伊恩放下报纸，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看来，杰奎琳女士是这对姐弟的新监护人了，那对可怜的小孩总算有了个安稳的地方落脚。不过有一点他总是不能相信，那个女孩看来柔弱温顺，割下男人的□□剁成肉泥，这种事情她怎么能干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