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短篇》衡非

1、幻念

　　“章含羽，你怎么又来了，有没有一点身为掉尾班学生的自觉！”
　　眼前的人，是我的宿敌。她叫蔡园。她强壮的身体堵在了一班的门前，犹如一座压顶的泰山，黑压压笼罩着我；她无情的话语带着嘲讽和鄙视，犹如一片片锋利的刀刃，直戳我的心脏；她锐利的眼神扫视着我单薄的身板，犹如两道红外激光，把我切成几段。
　　我两眼一黑，为什么她永远都在！一班不是优秀班级吗，为什么我每次出现都有一堆女生守在门口！
　　“我……我……我是来找云天翔的。”努力克服内心的阴影，我猛然瞪起双眼，伪装成气势汹汹。
　　“云天翔？哟，还没死心呐，还打算告白？”蔡园嗤笑，毫不留情地揭露我悲惨的往事，旁边的一班女生自然是不客气地笑了足足三分钟，随后才更加残酷地补刀：“云天翔可是我们学校公认的才子加帅哥，喜欢他的女生排起队来可以绕学校两圈，啧啧啧，至少也要到我们班方婷珊那种程度，才有配得上云天翔。”
　　蔡园一瞥头，我顺着她的动作转头一看，一个女生手里拿着两本书，一路微微笑着不知道和旁边的男生讲着什么，风过长发扬起，窈窕淑女美不胜收。她就是一班班花，方婷珊。而她身边那个身材颀长面容精致的少年，正是云天翔。
　　我感觉呼吸都要停住了，为什么这个画面这么美好，美好到让我伪装的气势汹汹瞬间破碎，露出悲惨的本质来。
　　他们俩从我身边走过，云天翔目光落到我身上，停顿了一秒，便移开了。他瞬间微微皱起的眉头让我闭上了嘴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的表白，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困扰了吗。
　　一班的其他女生都不在搭理我，拥着云天翔和方婷珊进去了，蔡园双手交叉盘在胸前，逼近到我面前，“看到了？知道自己比不上就早点放弃，别再到我们班来。”说完伸手把我向外一推，趾高气昂地回班级去了。

　　第二十七次告白，没有说出口。

　　心灰意冷的我被蔡园一推，竟然一个不慎，没有稳住脚跟，摔倒在地。
　　“嘶——唔——”哪个混蛋看我摔倒还补上一脚！
　　似乎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脚的主人抬起脚，换了个方向继续走。
　　“你给我站住！”我揉着手臂站起身来，“你踩到我了都不道歉的吗？”
　　那人似乎没有听见，继续走着。
　　“我跟你说话呢！”窝了火的我一点就着，怒火噌噌噌就往上冒，顾不得疼痛就冲到了那人面前。
　　“这位同学，老师没有教过你踩到别人需要道歉吗？就算是因为我摔倒你才踩到我的，可是你也根本没有在看路好吗？没人跟你说过走路的时候不要看漫画吗？”欸，这本漫画不是我一直在追的那一部吗？出新的了？
　　面前的人终于放下的漫画，皱起眉头看着我，目光不带任何意义，看不出任何情绪，不过大约是有些烦躁。咦，仔细一看，长得还真不错呢，我们年级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帅哥，我怎么没有印象？
　　“你想要我道歉？”微微低沉的声音出口，我就确定了眼前这个人不好惹，皱起的眉头、抿起的嘴角、杂乱的头发、锐利的目光，全都显示着这个人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额……”其实我刚刚也只是迁怒？其实道歉什么的我根本无所谓？当然不能这么说！“额，我只是想问问，你的漫画看完可以借给我吗？”
　　嗯，就是这样。我真的只是想要借漫画的同学。

　　快速飞奔逃回教室，我已经身心俱疲，表白不成，还被冷面煞星踩了一脚，颤颤兢兢脱离虎口的我容易嘛。
　　“又去一班了？”林曲悦见到我霜打的茄子一般就一副了然的表情，果然，连她就习惯了。
　　我的不置可否在林曲悦眼中就是默认，尽管也的确没有错。
　　“不过是短短一个月，你就表白了七次，这样真的好吗？”林曲悦显然不赞同我的做法，我还是不告诉她其实我初中还表白了二十次好了。
　　“不然怎么办，不表白，我连去找云天翔的理由都没有。”我趴在桌子上，把脸贴在冰冷的桌面上，无奈地嘟囔。
　　“嗯，毕竟我们是七班，和一班一点交集都没有。”林曲悦撇撇嘴，转开了话题：“对了，你知道吗，听说韩绍业来上学了，还分在了我们班。”
　　“欸？他不是一班的么？”说起韩绍业，在我们学校可是大名鼎鼎，毕竟是以并列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学校又在开学当天卷入暴力事件被停学一个月的风云人物呢。“能够和云天翔考得一样高呢，我倒要看看他长什么样。”
　　“很快就能见到啦，不知道会不会和云天翔一样帅。”
　　我翻了个白眼，林曲悦你的脑子是豆腐做的吗，他怎么可能和云天翔一样才貌双全，你忘了他是个有暴力前科的人了吗？

　　我不得不承认，林曲悦的脑袋不是豆腐做的，因为，韩绍业真的是个帅哥。
　　这不就是刚刚踩了我一脚的冷面煞星吗？！我幼小的心灵中十八级台风呼啸而过，然后瞬间雨过天晴，幸好我刚刚没让他道歉，不然我现在可能不能安安稳稳坐在教室里了。
　　只是，为什么老师要把他安排坐在我旁边！！
　　我默默地举起书本，假装认真读书，完全没有认出他是谁。
　　一步、两步……我听到韩绍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啪！”有什么打翻了我竖着的书，吓得我立刻闭上了双眼，不要呀呀呀！
　　“你要借的书。”依旧是有些低沉的音色，却平静中带着调侃。
　　我一睁眼，赫然是韩绍业刚刚在看的那本漫画书。咦，他真的借给我耶，抬眼一看，他的嘴角好像微微上扬。
　　也许我们能够好好相处。我这么想着，扬了扬漫画书，笑了笑表示感谢。

　　和韩绍业相处了一阵子，竟然发现他这个人虽然冷面沉默，但并不是脾气暴躁桀骜不驯的性格，真的很奇怪他为什么会卷入暴力事件。
　　虽然很好奇，但我和韩绍业也没有那么熟悉，所以，我还是聪明地选择了什么都不问，在借借漫画问问题目中保持良好的同学关系。当然，题目都是我问他。

　　“含羽，我刚刚去老师办公室，听几个一班的同学说云天翔晚上会去思巷的书店淘书，你要去见他吗？”林曲悦是班长，消息的路子就是广！
　　“当然要去！悦悦，我爱你！”我冲上去给了林曲悦一个爱的抱抱，立马遭到林曲悦的吐槽：“你对我告白的次数已经超越云天翔了，这样真的好吗？”
　　“嘿嘿嘿！”我完全无视林曲悦的白眼，沉浸在晚上的计划中。
　　在学校，有蔡园和其他一班女生的阻挠，去找云天翔几乎就是找打击，见不到云天翔不说，还要遭受一顿冷嘲热讽。既然有机会再校外见到，绝对是不能错过！
　　“思巷？”旁边的韩绍业听到我们的话，难得地竟然有反应，平时他对女生之间的对话都是无视的。
　　“你也知道吗？思巷有家老书店，经常会有一些上了年代的旧书，云天翔很喜欢收集这些。”几乎每个月，云天翔都会去一次，不过周末会比较多，这次居然晚上去，估计是到了他很想要的书吧。
　　韩绍业似乎转移了重点，“云天翔？你喜欢他？听起来挺耳熟。”
　　和你并列第一考入学校的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你的记性烂成这样是怎么考的第一！我的吐槽刚到嘴边就被我咽了下去，“就是我们学校最帅的那个！我眼光不错吧。”
　　韩绍业眉头微微蹙起剑眉，十分认真地告诉我：“我们学校最帅的叫韩绍业。”
　　……
　　你自恋成这样脑回路真的没有问题吗？

　　思巷是一个小巷子，在街道深处，路人很少，灯光灰暗。虽然离学校只有两条街，但旁边就是比较杂乱的区域，散布着游戏厅台球室，人群混杂。
　　我挑了一个比较亮堂的街角等着云天翔，准备将我的第二十七次告白卷土重来。
　　夜风微凉，街口的风尤其凛冽，无情地扯下行道树的叶子，打落在地上，又卷起来飞舞，如同顽皮的小孩挥舞长鞭鞭打陀螺，乐不知倦。我搓着手臂跺着脚跟数着地砖，是不是看一眼书店，不知道云天翔什么出来。
　　不是我不想进去，而是那个书店就好像是云天翔的另一个世界，越靠近，就越能感觉到我和他的距离，所以，我不想进去。
　　等到脑海中深深刻着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刹那，我一个转身就想要迎上去。但是，走了两步，我的脚就沉重得走不下去。
　　他，不是一个人。
　　姣好的身材漂亮的容颜，方婷珊的笑容刺进我的心底，让我指间的热度褪去，转瞬冰凉。

　　没有时间让我调整好情绪，没有时间让我释放心底的郁结，在我意识到云天翔遇到麻烦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地，我就冲了上去。
　　“章含羽！你怎么在这里？”云天翔虽然意外我的出现，但从他躲闪的目光中，我知道他已经猜到我出现的目的。
　　只是，那已经不重要了。
　　“欺负未成年人不太好吧，大哥哥们？”虽然是现在是三对三，可是我们完全是弱势，周围的店铺都已经关门，连书店也已经没有了灯光，这条偏僻的巷子里，只有我们几个人。
　　“我们可是很好说话的，只要把钱都交出来就行。”
　　原来是打劫。从马杀鸡的造型来看，应该是些混迹于游戏厅的不良少年。给点钱应该没有问题，我心里微微一松。
　　但是随后一摸口袋，我的冷汗就流了下来。我居然忘了带钱包！
　　我把目光移到云天翔和方婷珊脸上，他们略微扬了扬手里书，那意思是所有的钱都送给书店了。
　　“额，没得商量？”我扬起一张已经僵硬的笑脸，心里快速计算着还有什么逃脱的办法。
　　“可以商量。”
　　“真的？”
　　“我看你们俩女生长得还不错，和哥儿几个出去玩玩也行。”
　　原来不只是打劫，还想耍流氓。
　　“我们没有钱，她们也不会和你们去玩。”我被云天翔一把拉过，和方婷珊一起被他掩护在身后。“你们快跑！”
　　我拉着方婷珊，没跑开两步就被人拦住，而那一边，云天翔已经被掀翻在地。
　　“云天翔！”眼看着两个人围着云天翔就要一顿猛踢，我也没心思周旋，只想冲回他身边。
　　然而，拳脚并没有落到云天翔身上，一个矫健的身手一个飞踢，将两人一齐踹了个踉跄。
　　“你们快走。”
　　是韩绍业。

　　我赶紧扶起云天翔，拉着他招呼着方婷珊直奔大街。
　　到了街口，已经看得到人群，我不安地回头看了看巷子，心里的忐忑愈加无法控制：“云天翔，前面有警察，你们去通知警察，我回去看看！”
　　云天翔讶异地看了我一眼，但是顾及已经害怕得有些颤抖的方婷珊，还是点点头，拉着方婷珊向警察跑去。
　　“你自己小心一点。”
　　把韩绍业一个人留在那里的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虽然我很弱，虽然也许我只能拖累韩绍业，但是，至少我要陪他一起面对！
　　况且，我可不是一个智商为负的女生！
　　悄悄地贴着墙根跑到他们打斗的地方，虽然是一对三，韩绍业也并没有很吃亏，挨了不少拳脚地同时，那三个不良少年也都挨了好几记重拳。
　　身后已经传来警察的脚步声，看来云天翔他们的速度也挺快。
　　“呀！不要啊！”我瞅准机会大叫一声，冲到了他们身边，与此同时，警察们也已经冲进了巷子。
　　“警察！都给我住手！”两个警察身手敏捷地隔开了几人，虽然依旧是怒目相视，但那几个不良少年也明显露出了怯意。
　　我赶忙拽住韩绍业的手臂，“韩绍业，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为了保护我让你受伤了……”嗯，虽然有些夸张，好歹也是事实，我表现得“情真意切”。
　　“……”我明显地感觉到韩绍业僵硬了，好吧，我承认我演得有些浮夸，可是警察蜀黍们丝毫木有怀疑！女生的话总是更容易被相信呢！

　　事情的解决出乎意外地顺利，警察交代了我们以后要注意安全之后就让我们离开了，而那几个不良少年被扣留了。
　　“为什么又跑回来？”
　　已经是接近午夜的时候，路上的行人很少，夜风吹过行道树，发出沙沙的声响。韩绍业的声音很轻，但却很清楚地传到我的耳朵里。
　　“你一个人的话，会很不好解释吧。”
　　男生和不良少年打架的话，大概会是不良少年之间混战的结论吧。这样对于韩绍业，是多么不公平的结论。
　　韩绍业没有再说话，我间歇地偷偷瞥了他几眼，他的表情那么认真，认真地让我没有办法再说些什么。
　　“谢谢你。”站在家门口，我真诚地感谢。从白天听到思巷开始，韩绍业就注意到了吧，我可不相信他真的只是偶然地出现，偶然地帮了我们。
　　韩绍业什么也没有说，连头都没有点，转身就离开了。
　　真是一个不近人情的男生。

　　天气一天一天凉下来，即使是太阳高高挂的日子，也还是有刺骨的凉风。
　　我的惯性感冒又开始了，以平均每天消耗一包200抽的面纸的速度，开始了鼻塞流涕的悲剧生活。
　　“怎么回事啊你，都感冒一个月了还没有好。”林曲悦有些担心地看着我冻得青紫的手，“你还是多穿一点吧。”
　　我摇摇头，“没有用啦，天生到了冬天就手冷脚冷。”
　　“马上圣诞节了，我们班的节目还没定下来……”看着林曲悦笑眯眯的表情，一脸的意有所图。周一的班会上也讨论过这个话题，但是好像完全没人响应的样子，大家都想着翘掉艺术节去约会吧。反正是七班，老师们不会管的。这么难得的艺术节，呆着学校看节目也太无聊了。
　　我双眼一翻，“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可能表演吗？”只有林曲悦知道，其实我会弹吉他。
　　林曲悦瞬间耷下了眉眼，“为什么没人愿意表演啊啊啊啊，明明是一个出风头的好机会！”
　　“说的也是呢……”如果表演的话，是会被云天翔看到的吧，是会让他注意到我的吧。只是，会吉他的女生，一点女生的感觉都没有吧。
　　“实在不行也只有我自己上了，可是我只会钢琴呀，唱歌完全不着调！”林曲悦郁闷。
　　看着林曲悦烦恼的样子，我觉得似乎不能这么弃之不顾，“好吧，我陪你一起上！不过，要找到可以唱歌的人哦！”像云天翔这样的人，估计也不会去看艺术节吧，初中三年，他都是拿着书在走廊看，从来没有看过任何演出。所以就算汉子一回，也不会被注意到吧。
　　“唱歌的人呀……”林曲悦托着下巴思考着，然后眼疾手快地拖住了路过的韩绍业。
　　“韩绍业！你是会唱歌的吧。”林曲悦双眼放光，“去年的三校合演，我看过你的表演。”
　　“那又怎样？”漫不经心的口气，韩绍业轻而易举地挑开林曲悦的言中之意。
　　林曲悦扁嘴，“帮个忙啦！”一边说着，林曲悦一边用胳膊推了推我，大约是要我也帮忙劝说的意思。
　　“额……平安夜你有安排吗？”我尽量笑得很真诚，“如果没有的话，那我们也同是天涯沦落人了，一起表演一下也没有关系吧！”
　　“章含羽同学。”
　　“嗯。”是要答应的意思吗？
　　“你真的没有演戏的天分，所以……现在的表情真的很难看。”韩绍业一脸地不忍直视，连目光都闪躲到了一边。
　　“喂！”我立刻就黑了脸，我这么努力地摆出真挚的表情，不带这么一阵见血的！
　　韩绍业忍不住笑了，“女生变脸的速度果然是叫人叹为观止，我觉得你完全可以一个人表演，节目的名字就叫《变脸》怎么样？”
　　“混蛋！你……啊嚏！”我刚想破口开骂，就被一个喷嚏打断，赶忙去抽面巾纸，却抽了个空，居然用完了！
　　不会吧！鼻涕要流下来了！
　　林曲悦赶忙回去她的座位给我取面纸，但明显来不及了好嘛！
　　啊啊，好丢人！这么大人还要流鼻涕！
　　正囧得不知道怎么办，一块浅蓝色的手帕递到了我的面前。
　　“3Q……”我迷糊地道谢，赶紧接过手帕擦赶紧鼻子。
　　一抬眼，给我递手帕的是韩绍业。
　　“我明天洗干净还你。”这年头，居然还有会带手帕的男生。
　　“不用了，你留着吧。另外平安夜，我没有安排。”丢下这句话，韩绍业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继续翻漫画。
　　他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韩绍业选了歌以后没有参加过我们的彩排，只有我和林曲悦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曲目。
　　我们倆都很担心，但似乎担心的重点有所不同。
　　“韩绍业平安夜真的会出现吧？”
　　“韩绍业不来练习会不会跟不上？”
　　我和林曲悦对视一眼，然后又同时解答对方的问题。
　　“他会来的。”
　　“他跟得上的。”
　　我很确信一个会因为担心同学而半夜守在巷口的人绝对会信守承诺，而听过他表演的林曲悦也很确信他的乐感完全可以在没有联系的情况下跟上我们的节奏。
　　“那……我们继续吧！”相视一笑，继续只有两个人的三人表演练习。

　　平安夜。
　　韩绍业果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用这个喷一下吧。”
　　“什么东西？”接过韩绍业递过来的东西，我不太明白。
　　“对着鼻腔喷几下，会暂时止住喷嚏。表演的时候打喷嚏，我也会跟着丢人的。”
　　切，明明是在做好事，为什么还是给人一种很气不过的感觉呢！我很不爽的拔开喷雾的盖子，对着鼻腔喷了几下，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的。我又按着开关多喷了几下，突然一个坏心眼涌上心来。
　　“韩绍业！”
　　“嗯？”
　　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压着喷雾冲着他的鼻腔迅速喷了几下！然后很无辜地装作关心他的样子，“诶呀，我听你的声音好像也有些鼻塞，帮你也喷几下吧！”
　　被喷得措手不及的韩绍业咬牙切齿，“章！含！羽！”
　　“诶呀，这个喷雾效果还真不错呢！你听你的声音，立马没有鼻音了呢！等一下唱歌肯定更加动听了呢！”
　　韩绍业一向是不欣赏我的演技的，果然是瞬间黑了脸，一把拽住了我拿喷雾的手，“我的药自然也是不错的，这不，你的声音好像也没有鼻音了，看来不需要我出场了才是。”
　　韩绍业嘴巴一扯，盯着我说出要撂摊子的话，然后一把甩开我的手，扭头就走！
　　“不要啊！”我赶紧扑过去拽住他的衣角，虽然鼻子确实没有很塞了，可是韩绍业选的歌真的很难唱啊，没有他唱绝对不行！
　　“我错了还不行吗？大不了让你喷回来嘛！”我乖乖认错，我可从来都是一个审时度势的好孩子呢。
　　“这样啊……”韩绍业明显很心动，但是又有些犹豫，“可是我对这种恶作剧没有兴趣呢。”
　　“别这样嘛，那你说要我怎么样赔罪，我一定答应！”我举手发誓。
　　“那好，今晚结束之后，我再跟你算账！”挑挑眉，韩绍业终于批准了我的道歉。

　　签下不平等条约，我有点担心今晚的下场。
　　林曲悦闷声笑得很欢，让我瞪了好几眼，只得假意咳嗽两声，止住了笑意。
　　“好了，该我们上场了！”
　　背着电吉他的我十分汉子地站到了舞台左手边，林曲悦的键盘在右边，韩绍业悠闲地站上舞台中央，从容不迫地调高麦克风的位置，然后看了我和林曲悦一眼，微微一点头。
　　林曲悦的手指跳动，缓慢的前奏响起，如同海浪被卷起，音符越加跳跃，我的吉他也加入了进去一起汹涌。
　　“Some say follow your own heart
　　And it will never lead you astray
　　……”
　　没有鼓手的欠缺，考验了我吉他的运用，可是当韩绍业声音的响起，我情不自禁地放开了紧张的心，努力地跟上他充满激情的声音。
　　明明是一直很冷淡的样子，却拥有如此具有渲染力的声音！
　　“I've got to follow your heart
　　If anything is gonna count in this life
　　……”
　　忍不住，轻轻和声，衬托起韩绍业磁性穿透的声线，全场沸腾了起来。
　　“Help me follow your heart……”
　　全场摆动的双手，全场不自主地轻合，在活动厅掀起了高潮。一曲声毕，冲天的尖叫好像要把屋顶掀开，韩绍业好像完全不在意，事不关己地双手插袋，离开舞台。
　　刚刚那个充满渲染力的歌声，好像不是从他口中传来的。

　　“现在说吧，要我怎么样？”还没完全平复的心情，我的眼里还泛着笑意，仿若耳畔还围绕着他的歌手，心情好到可以答应韩绍业所有的要求。
　　“放弃云天翔吧。”
　　我的心突然冷了下来，“为……为什么？”韩绍业不像是会涉足别人私事的人，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难道他也觉得我配不上云天翔吗？连喜欢他的资格都没有吗？
　　“因为喜欢他的你，不是真实的你。”
　　明明是很低沉的声音，明明是很无情的声音，明明是很淡漠的声音，为什么可以说得好像是事实一样。
　　“你又不了解我。”丢下这句话，我狼狈地逃开了。
　　没有能够兑现我的诺言呢。说什么可以答应他的要求，但这一点，真的做不到呢。

　　那个人，是我的憧憬。喜欢他，才没有错。
　　那个人成绩优秀，笑容璀璨，人气非常。那是我的向往和希望。

　　从那天以后，我再没有和韩绍业说一句话，一直到迎来寒假也没有能够鼓起勇气。
　　放假的那一天，林曲悦有家人来接，先走一步，我只能一个人提着重重的书包走在寒冷的路上。
　　已经是寒冬腊月，北面的道路还有些残冰没有化开，一个不注意，我就滑倒在地。
　　“嘶——”好痛！
　　一只手递到我面前，我抬眼一看，是韩绍业。
　　稍稍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握住了眼前的手。
　　韩绍业一把把我拉起身，帮我拎着书包，拉着我往前走。
　　一路上韩绍业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谢谢你，还是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只有一直没有放开的手，让我感受得到韩绍业的温度。他的手很暖，我冰凉的手被他握着，有种血液在跳动的错觉。
　　送我到家门口，韩绍业松开了手，把书包交换给我，最后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明明是微笑，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无奈。一种莫名的冲动让我想要叫住他，但张开嘴，却发现没能喊出声。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明明不是多么难以开口的话，却不知为什么卡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开学后，一定要告诉他！

　　新学期开始的第一天，我兴冲冲地回到班级，却得到了韩绍业已经转学的消息。
　　酝酿了一个寒假的话，竟然传递不到了。

　　“呐，林曲悦，喜欢云天翔的我，是不是不太像我自己呀？”
　　“嗯……是有点呢，你明明是一个活泼聪明的性格，喜欢他的时候就变得自卑弱懦，有的时候真的觉得没有必要唉。”
　　“……是吗。”
　　“对了，你知道吗，韩绍业办理转学手续的时候之前的停学处分撤销了哦，据说之前是为帮邻校的一个女生解围才跟外校的男生打架的，最后被那些男生反咬一口呢……”

　　是天气太冷了吗？
　　是韩绍业给的喷雾失效了吗？
　　我的鼻子怎么又塞起来了，有什么流出眼眶了吗？
　　匆忙去找面纸，却摸出了一块浅蓝色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