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七星》冷月笙

4、第三章 回忆

　　洛枫背着夜雪的旅行包，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从洛枫醒了到现在都没说几句话，冰冷的脸也没有让夜雪在沙漠的灼热中感到凉爽。走了一天，出现了让夜雪一辈子忘不了的景象。
　　沙漠中有绿洲也是不常有的事，然而这里地势凹陷，树木郁郁葱葱，水流声依稀可闻。这哪里是绿洲，俨然是一片热带雨林。
　　相对于夜雪的惊讶，洛枫显得司空见惯，毫不客气地翻起了夜雪的背包，掏出了绳子。这几乎垂直的山壁有很多突出的岩石，很好攀爬，但是想要下去并不容易。而且，虽然看起来这是山壁，可这里毕竟是沙漠，如果石头松动，就不是开玩笑的。然而，洛枫自顾自地在一块看似结实的石头上很专业地打折结。夜雪看着他熟练地手法，这显然已经形成了身体记忆，而这必须是长年累月练下来的。洛枫打完结，夜雪从背包里掏出两个登山扣，递给洛枫一个，把另一个扣在腰上。
　　“你不用看我，你不会想让我留在这儿，或是走人吧。”
　　“危险。”
　　“没有危险，怎么叫探险。”
　　洛枫看着她的眼睛，
　　“放心吧，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洛枫没有再说话，扣好登山扣，便顺势爬了下去，夜雪紧随其后。绳子短了几米，洛枫松开登山扣，脚一蹬山壁，向旁边一棵树跃了过去，又是一脚蹬在树干，轻松落地，就势一滚，停在一边，打量着四周。
　　夜雪也是一蹬，想用同样的方式下去，手还未松开绳子，但绳子传来的感觉让她感觉不妙。绳子在下落，夜雪没有借力，身体无法保持平衡，她一甩绳子，挂在了枝桠上，得到了缓冲，夜雪身体一荡，树枝“咔嚓”一声，夜雪反身一脚踹在树干上。她本来可以像洛枫一样落在地面，然而四周掉落的沙砾，头上的劲风和压迫感，让她知道上面掉下一个大家伙。在空中的夜雪已经来不及躲闪，在夜雪落地的一刻，石头就会把她砸在地上。
　　夜雪惊恐的瞳孔中闪现了一个人影，她感到被抱在怀里，两人在石头撞击地面的声音中滚倒在地。夜雪抬头看看护住她的洛枫，对他一路的不言不语的不满烟消云散，这个人只是冷漠还不是冷血。
　　“谢谢。”
　　洛枫没有表示，站起身将压在石头下的绳子隔断，卷好塞进了背包，
　　“走吧。”
　　两个人一路深入，小心地走着，以防有蛇和毒虫。天渐渐暗下来，夜雪正担心晚上怎么办的时候，洛枫发现在他们左边有些蹊跷，便走了过去。原来，这里的树相对稀疏，有一块空地，有明显扎营的痕迹，火堆的灰烬还在那里。洛枫看到夜雪仔细地寻找四周的痕迹，终于在一棵树下停住了，她扒开了石头，挖了挖，拿出来里面藏的东西，冲洛枫挥了挥，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看。”
　　那是包好的几块军用压缩饼干。
　　“很多遇难的探险家会沿途藏点干粮，以便走回头路时有补给。”
　　“这不是遇难的人。”
　　“看得出来，明显是有目的的，所以我也只是碰碰运气，还不错。”
　　洛枫找了些干树枝，生了堆火，夜雪吃了东西，喝了点水，把干粮和水壶放在洛枫身边，就走回火堆对面，拨弄起篝火来。
　　“你带着这些，现在离开，就可以回到你的世界。”
　　夜雪抬眼，火光映在银色的眸子里，显得如此妖冶。
　　“世界？你难道想说与我不是一个世界吗？”
　　洛枫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篝火，夜雪没有打扰他。过来许久，夜雪起身走到一边火光找不到的树下，靠着树干，她不想再看那双空洞的眼睛。那个眼神，那么迷茫、那么无神，深邃迷人的银色没有一点光彩。夜雪在洛枫的眼神中看见了她自己。
　　倾盆的大雨形成了巨大的雨幕，形色匆匆的人们在夜光灯的照映下不时侧目，在他们之中有个小女孩，十三四岁的年纪，身上沾满红色的血迹，遍体鳞伤，大雨泻下，雨水冲刷着她身上的血渍，形成了血水在她的脚下，被冲走的红色流水已经分不清是她破烂衣服上沾的血，还是从她的伤口中国流出的血。冷漠的人们躲闪着，没有人问她疼不疼，没有人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就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在雨中蹒跚，空洞无神的眼睛如死水一般，那是经历过绝望，彻底的绝望，对世界一切都无所谓，仿佛世间一切都与自己毫无关系，她就像走在自己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有她自己，这个世界毫无颜色。鸣笛的声音响不到她的世界，刺目的车灯也没能射入她的眼睛。一辆车与她擦身而过，她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伴随着刺耳的急刹车声倒在路边，不顾大雨开窗的车主的叫骂声淹没在雨里。男人看着怀里的小姑娘，眼睛没有转动，没有惊吓，没有恐惧，没有哭泣，甚至没有表情。眼角顺雨水滑下的血，像是眼中的血泪。
　　女孩空洞无神的眼睛放大与洛枫银色的眼睛重叠，夜雪抬头看着星空，那是城市中见不到的美景，听到洛枫呢喃着，
　　“我的世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