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番外一 ...
-
西出长安九千六百七十里，千千和邈梵到了涣那国。
涣那国南有昆仑山，北接塔克剌麻罕沙漠，有水出玉，名曰玉河。乃是西域南道中最大的绿洲。
“涣那国跟我想的不一样。”
就快要进都城，千千被邈梵搀扶着坐在路边胡杨树的树荫下。邈梵拿出羊皮水囊让她喝水，还打湿帕子为她擦去脸上灰尘。
他动作轻柔，问：“你原想的是什么样？”
“戈壁茫茫，黄沙漫天，还有凶残的盗匪骑着骆驼打劫。”千千朝他仰起脸，漂亮眼睛里闪着光芒，“我都想好了，大不了花钱消灾，所以专门装了一口袋金子，强盗来了就一股脑儿扔出去，趁他们捡的功夫，你带着我和孩子快跑。”
邈梵视线朝下，掠过她圆鼓鼓的肚子，俯首在她额头轻吻：“苦了你了。”
这么娇气的人儿，为了他远离富庶的中原，陪着他一路西行至此。邈梵是既高兴又心疼。
“不苦呀，一路上看见了好多从没见过的风景，还有形形色色的人，新奇的玩意儿也很多，我觉得很有趣。”千千抱住他，“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开心。”
两人依偎着坐在树下，千千靠在邈梵肩头，吃着新鲜葡桃，听他讲涣那国的历史。
“玄奘法师在《大唐西域记》中记载，此地俗称涣那国，梵语读瞿萨旦那，吐蕃人称离余国，匈奴人谓之于遁。安西都护府曾在此地修筑城堡，设置军镇。自高昌以西，诸国人等深目高鼻，唯此一国，貌不甚胡，颇类华夏。”
千千深以为然：“若不是衣着不同，我还真以为他们就是中原人。”
“涣那国的皇族姓尉迟，素与中原交好，从前有一任国主还被中原天子赐姓，王室子孙中也有娶了中原公主的，说起来其实与我们也算同出一脉。”
千千腹诽：又是皇族，又是血脉的，莫不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可听他的口气十分淡然，丝毫没有自怜自艾的怅惘，她暗中打量他神色，也不见异常。
倒是邈梵逮到她偷看自己，笑着刮她鼻头：“为何这般看我？”
“我想看！”千千被抓包毫不心虚，理直气壮，“我相公长得那么好看，我多看看又怎么了？你又不会少块肉！”
习惯了她的虎狼之言行，邈梵已不会动不动就脸红了，甚至还知道夸她：“娘子也好看。”
身后响起细微的沙沙声，邈梵耳尖一动，察觉有数人轻轻靠近，顿时警觉。他飞快拉起千千转身，把她护在背后，拾起禅杖对准来人。
约莫有七八个当地人正缓缓走近，他们多数身着褐色毛布短衣，头戴胡帽，个个面容冷肃，手上虽没有武器，但看起来十分像千千口中“打家劫舍”的盗匪。
千千懊恼自己的“乌鸦嘴”，慌忙从身上翻出钱袋，打开抓出里面的小金块就扔过去。
指甲盖大小的金子落在沙地上，可来人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朝两人走去，眼睛死死盯在他们身上，吓得千千毛骨悚然。
“怎么连金子也不要啊，该不会是想吃我吧？”千千捧着肚子都快哭了，“什么破涣那国，食人国还差不多！”
邈梵安抚地拍了拍她，对着来人说了几句梵语。
为首的那人也用梵语回了几句话，但却没有停下步伐，反而加快走过来，伸手就牵起邈梵的衣袍。紧接着其他人也围过来，开口就是一阵叽里呱啦，也毫不见外地扯过千千的袖子又摸又看。
千千又怕又懵。莫不是吃人之前还打算剥了衣服洗洗？
邈梵抬臂隔开来人，对着千千解释道：“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想买我们身上的蚕丝衣裳。”
原来涣那国虽气候温和，也种植麻、麦、粟、稻，随处还可见果林，但因距离中原太过遥远，一直没能引入桑蚕，所以也就导致了当地丝织品十分罕有昂贵。
出门在外，邈梵和千千外面穿得都是结实耐脏的布衣，不过里面穿了薄软透气的丝衣，被这群眼尖的当地人看见了，遂上前来想要置换购买。
他们拿出了玉河出产的羊脂白玉。
千千得知来龙去脉，瞬间雀跃，挺着个大肚子也健步如飞，哗啦啦打开行囊，翻出所有衣物。
她不计前嫌，捧着丝衣来到当地人面前，道：“相公你告诉他们，一块玉换一件，大的玉换大的，小的玉换小的……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来。”
邈梵眼睁睁看她跟来人做起了生意，虽然语言不通，堪称鸡同鸭讲，但毫不妨碍两人连比带划，友好交流合作。
千千塞给对方一块手绢，却拿了块大的白玉，对方不依，只愿给她小的玉。
“你别看这块丝帕小，但是它最好！”千千竖起大拇指，表情浮夸地把帕子叠好放进怀里，又拿出来抖开，“随身带着，擦汗的时候轻轻抽出来，人家一看，不得了！是中原的丝帕，这独特的花色，这轻薄的质地，再没比这更好的了，您夫人用这个倍儿有面！”她又指指自己的肚子，“还有啊，小孩子生下来可以用这个做衣裳，绝对不会伤到娇嫩的皮肤……”
她一阵天花乱坠地胡吹，直把这群当地人哄得晕头转向，心甘情愿掏空了腰包。
邈梵无奈摇头，瞥见地上散落的金子，想起她爱财如命的性子，便过去一粒粒拾起来。
可是……
这些金子是不是略微轻了一些？
邈梵疑惑，两指捏住金粒微微用力，只见金粒碎成两半，露出里面的石头。
他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回头去看千千，正好千千也看过来，两人视线交汇，她冲他眨了眨眼。
作者有话说第92章 番外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