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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水顺渠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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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着人清扫了院子,几大桶水浇上去,血洗干净了,没留下一丝痕迹。小月的生命也如同被洗刷过一样,猛然间消失,让人有瞬间恍惚。生命如此脆弱,有谁能知道早晨出门,晚上能否归家?我圈在藤椅内,消沉得只想逃跑,逃到无生无死的的虚幻空间。
天黑后,胤禛让2个太监把小月装裹好,悄悄抬出翠雨阁,我跑上前想看她最后一眼,胤禛一把抱住我,“别看,别去看那些杀虏血腥,我要你永远笑、永远快乐。”眼泪滴在他的朝服上,被吸干了。这是最美的誓言,是否是最难实现的誓言?
随后他送我回屋,自己召集了翠雨阁所有下人,站了一屋子,胤禛低头喝茶,并不看他们,表情严肃冷漠。
“今儿这事,若有人泄露出去半句,这翠雨阁的人都全消失吧。”说着一众人跪了一地,忙说不敢。他挥挥手让众人散了,房间里有了阴冷和残酷的氛围,我不禁坐到床上,抱紧枕头。
“别怕。”他走近我,轻言低语,与刚才的作风判若两人。“我不怕,我知道。”我抬头看他,努力微笑。真的,他只是在保护我,我不怕他残忍,谁都有残忍的一面。我只是害怕这种压抑的气氛,也许这才是皇宫真正的气氛。
胤禛走后,我坐在屋里左右无事,出门寻春儿。春儿在房间里收拾,小月的东西不多,每收一样总忍不住垂泪,我走进屋里也没发现。“今晚你也到我房间睡吧。”我轻拍她的肩,春儿忙着抹泪,转过身,轻轻点头。
也是从前养成的习惯,睡觉向来不要人陪,都是自己一人占一张大床,伸手伸腿摆大字也没有防碍。因此自穿来也是一个人睡,不要她们陪伴,今夜两人都有满腹心事,盖着被子睁着双眼就是睡不着。
“春儿”我低低唤,“没睡吧?”
“没,格格可是要喝水?”说着准备起身。我拉住她,“不喝,横竖睡不着,我们说说话吧。”春儿嗯一声,却没下文。我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两人脑子里都是小月。
“春儿,过了年也该19了吧?”我记得她比小月小一岁。
“可不是,转眼进宫都6年了。”
宫女25岁放出宫,可自行婚配,可25岁,在这里算是老大难了,家里有些权势还好,家里没钱没权,怕只有嫁给糟老头子做小妾。一个个花容月貌的少女,说出来无限容耀——在宫里伺候主子,其实真正好结局的又有几个?要么半生穷,要么半生气。我无言,害怕身边的人也象小月的结局。
半晌,春儿接着道:“格格放心,奴婢从来不存其他心思,只想着格格去哪儿,我也能跟着去哪儿,就是天大的福份,其他的,从不敢奢望。”我笑笑,“别想了,想也无益,咱们只要好好活着,小月也会高兴。”她点头,坚定又自信,我们对视而笑,生活的信念和力量又重新注入破败的身心。
不知道胤禛怎么处理此事,随后几天都没有任何风波,平静得好象世上从来没有小月这个人。我几次想问他,还是作罢——能说他一定会和我说,不说肯定是不想让我知道里面的曲折与斗争。胤禛也不再提起,只吩咐不论去哪儿身边总要带个人,我答应了,今时不同往日,我只不过是寄于皇宫、无所倚傍的孤女,我也怕死,胤禛不可能每次都如天神降临保我周全。每日只在翠雨阁写写字、看看花,外加上等他下朝过来,一盏茶、一碟食,山南海北什么都谈,却从不提起前日在眼前发生的血腥。看他淡定自若的态度,我也不觉放松下来。
那天聊得晚,他用了晚膳才要走,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我从身后抱住他,贴上他宽厚的背脊。他一僵,才要转身,我缓缓道:“谢谢你。”他笑了,转身扶住我,“傻瓜。”我把头埋在他胸前,静静听他沉闷的心跳,几乎快要醉倒。
“小月,我派人把她葬了,你放心吧。”我嗯一声,眼泪流了下来,不愿抬头。“以后不会了,我要你一辈子都快乐。”抬起头,止不住微笑,这次轮到我说了,“傻瓜。”谁能一辈子都快乐?即使能和他在一起,生活还是避免不了烦恼。可如果能一辈子在一起,起码能一辈子都幸福。
第二天,是小月的头七,宫里不许私自祭拜,我对这些旧俗也没什么具体概念,逝者已亦,头七也好、七七也罢,不过是生者寄托哀思。只命春儿准备些果物,在房间里上了柱香。在心里默念:小月,你若有灵,护庇这翠雨阁的人都有始有终吧。一柱烟渺渺上升,还未烧完,太监来传:“格格,皇上游御花园,宣格格伴驾。”
春儿慌忙上来帮我换了素服,另着一件淡绿色宫装,绣着精致的荷花图案。重净了脸,上些胭脂,匆匆跟来人去了。御花园中纭集了成年的阿哥格格,都在候着御驾前来。我悄悄站在不起眼的人堆里,只远远望胤禛的背景,和旁边的十格格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约摸半柱香时间,康熙驾到,还携着太子和太子妃,看见她就想起小月,我转过头,不断安慰自己:没什么没什么,一切都过去了。
“木兰秋狄以来朕就没好好游过自家花园,今儿人齐,午膳也让御膳房准备,就在花园阁子里用吧。”康熙的声音洪亮带些磁性,实在不像他的年龄,显得年轻活力。气氛活跃起来,格格们都很高兴。平常日子,皇子和康熙共同用膳的机会都少,何况格格,我怀疑康熙能不能将自己女儿的姓名、年龄和样貌统一起来。
临近冬天,万物凋零,花园景象也颇萧瑟,只是康熙兴志高,看上去恐怕只觉得天地舒朗大气,我跟在后面,远远看见太子及太子妃,笑语盈盈、父慈子孝。胤禛跟在他们身后,恭敬有礼,是臣对君,不是子对父。不由烦躁——这根本是一场化妆舞会,人人都戴着面具。而我只想简单的生活,素面朝天、笑语嫣然。携伴同游人世间,春风共渡良宵夜。究竟是复杂易得,还是简单难求?不愿多想,即便只有过程,也知足了。
午膳摆在御花园的烟霞楼,建在水边,楼高三层,冬天早晨早起来这里登高,水边一片白雾,想是因此取的名?不得而知。我拣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一桌佳肴却吃不下去。斜对面太子妃左右逢源的笑容时不时落入我眼中,情绪里同时夹杂着委屈和不甘。悄悄离席,一个人坐在外面回廊,可惜这皇宫虽大,究竟小过天地,这方水若是安于天地之间,不知怎样的恢宏气向?!
正独自暇想,身边过来一个人,不用抬头,我也知道,是太子妃。裙角边繁复的芙蓉花饰,比别人的装束富贵华丽。
“格格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她闲闲的坐在我身旁,手中还握有一只酒杯。想是喝得多了,嘴角眉梢都带些醉态。无意与她交谈,我起身施礼欲走。
“怎么就要走?格格还是当心自己身子骨,死了个奴才罢了,不是什么大事,何苦熬得眼圈都黑了。”
我压住气看定她,“太子妃若没其他事,宝儿先行告退。”
没走几步,她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难怪宫里人都传格格脾气性格最是大方和善,轻易不肯和下人动怒,又爱和奴才们同吃同玩,没一点架子,最好相处。”话是好话,听着别扭。
“太子妃客气了,这人生来分三流九等,奴才也好、主子也罢,由不得自己选择。有些人投胎投得好罢了,空有其表,内里早空空如也,不知来世可还这么好命?”我转身看向她,面带微笑。惹不起的人,往往躲也躲不掉,既然存心找茬,我也不怕和你抬杆。反正都是哑谜,说出来也是字面上的意思。
石氏脸上的讥讽变成怒气,“反了,一个破例封的格格,名不正言不顺,也敢这么和我说话?你当这皇宫里什么人都是主子?”说完犹不解气,顺势将手中的杯子砸向我,可惜酒后无力,只摔在地上碎了。
她喝了酒,有些薄醉,否则没那么轻易动怒。笑笑,不想和一个醉女人纠缠,转身要走。才一转角,却见廊内站着一众人,为首的正是康熙。他正打量我,目光深沉,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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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一个,终于把大BOSS拉出来了,下章就是康康庭审……
TO明月:谢谢你的长评,写得很好,尤其是10,的确10虽然不是宝儿的最爱,但是宝儿心中的净土~
还有所有给我长评的朋友,喜欢读你们的文字,你们的文字是镜子,让我看见旧梦的反射图像。
TO果果妈:偶是跟古董一起骑单车克海埂噻,你以为是跟哪个?经常考完试我们两个就骑单车去海埂发泄,那哈还没这些商品房的,都是田埂……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