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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原来在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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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梳洗了欲过去给惠妃请安。春儿过来说:“刚才小桂子来传话,说娘娘说了,昨日格格才到,今日不必忙着过去请安,吃了早膳不迟。”说话间,早餐已经传了上来。
是精致的各色饽饽,也有些清粥小菜。这宝儿是盛京满人,我却不是,面食始终吃不惯,只挑了些小菜喝了小碗清粥就让春儿小月过来也吃了。
收拾完了,扶着春儿,给惠妃请安。院门开了,园子里各处的宫女太监正忙碌着,却都很安静,一切井然有序。皇家后宫的生活,每日就在这一方天地中虚度岁月,所有的生命只为一个“等”字。年轻时等丈夫,青春逝去了就盼儿子,什么都等不到的只有眼睁睁看着满头青丝变白发,一身红翠换烟尘。
进得正殿,惠妃也用完了早膳,正坐在圈椅里和宫女们说笑。我走上几步,“宝儿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她笑着,忙让宫女扶我坐在她跟前儿,拉着我问道,“昨日睡得如何?可习惯?还缺什么只管和我说。”
今日惠妃穿了紫红绣白牡丹的旗袍,没带旗头,只梳了把子头,别着一枝金步摇。她的手温暖、柔软,已有了中年妇女干燥的感觉,却让人特别心安、特别舒服。
我笑着答:“昨日睡得甚好,只是连日车马,睡着也觉得还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说得惠妃也笑了,“那是,前些年陪皇帝秋狩,整日在马车里蹩着,夜里不论坐着、躺着,都觉得脚软、眼晕。一会儿太医过来请请安脉,也让他顺便帮你看看,有要调理的,一道开了药送来。”
我忙说:“娘娘不必了,宝儿好好的,不用吃药。”惠妃朝底下宫女笑道:“说话还是小孩子,就知道怕吃药。”说得一众人都抿着嘴笑了。
“也行,那这么着吧,若是没病不用吃药,但饭可是要好好吃的,听她们说今日早膳你完得少,饽饽竟是一个没动。我想你长在盛京,应该爱吃才是。怎么?不合味口?”我惊疑于这宫里消息传递之快,又有些讨厌被人监视的感觉,忙道:“宝儿让娘娘费心了,宝儿不爱吃甜食,喜欢酸的、爽口的,所以没动那些个饽饽,都赏给各位姐姐了。”
惠妃见我有些急,劝道:“那今后就让他们照你的喜好做膳食,只要好好吃饭,这比什么都强。”
说话间,已快到中午,只听得外面小太监传:“大阿哥、八阿哥来看娘娘了。”我一惊,没来由一阵心乱。
门帘一掀,两位阿哥款步进入大殿,左边一个年纪偏大,身材健壮、刚毅果绝,只是眼神甚是自负。右边一个16、7岁的样子,身体欣长、目光柔和,混身散发着温润的气息,看着让人止不住的心软。
“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惠妃兴形于色:“快起,可是才下朝,穿着朝服就来了。”
大阿哥笑着坐下:“可不是才下朝,就拉了八弟过来给额娘请安。”说完,抬手喝茶,突然抬眼看我,眩即又放下眼神,只看着眼前的茶碗。我才猛然想起,没给这二位请安。
惠妃推我起来,笑着对两位阿哥说:“这是鄂克鲁家的小姐,你皇阿玛下旨入宫养育,从此后,你们可是多了个妹妹,不要让人欺负了她去。”
我走下脚蹋,福下身:“给大阿哥、八阿哥请安,两位阿哥吉祥。”
大阿哥虚扶我一把:“格格请起”
接着又道:“鄂将军一生戎马,正值壮年,是为朝廷效力之时,不想这一清寇之役竟失了性命,甚可惋惜。”
我听他标准的政治辞令,且说话言不由衷,分明是嘲笑鄂克鲁能力太差。虽然从未见过这“宝儿”的阿玛,但事关自己,又听他语含讥讽,忍不住猛抬头冷笑,正要回他几句,八阿哥突然说:“格格什么时候进的京,路上可有些奇闻趣事?”
我转过头,跌进一双黑润的眼睛,他的脸、他的眼、他的人,无一不带着笑、无一不带着春风,让人不经意间释怀。我也笑了,打心眼里。“昨日才进宫,一路上只觉得路途遥远,有时竟有一直走下去哪儿也到不了的感觉,风景却是一路行来一路好,又是秋高气爽的天气,让人舒服。”
八阿哥回头向惠妃道:“格格年纪小,说话却有趣,这下额娘有人陪了。”
惠妃不住点头,又招呼宫女上些点心小食。回头笑语:“今儿即来了,就留下用了午膳再走不迟,咱们娘几个也亲热亲热,也当是给你们宝宝妹妹洗尘。”
这两个儿子,一个亲生,今年才封了郡王;一个抱养,今年才封的贝勒。没有做母亲的不骄傲的,尤其这个郡王是康熙序齿的大阿哥,这个贝勒是受封贝勒里最年轻的。可见这时,惠妃还是春风无限、充满期望。
为两位阿哥来,临时加了菜,惠妃又特意吩咐另做了几样爽口、清脆的小菜,放在我跟前儿。八阿哥抿了口酒,“格格的口味竟像南边人。”我解释不清,只冲他一乐儿,又埋头苦战。惠妃倒笑了,“又没人和你抢,瞧你吃得这起劲儿。”我抬头,“这是宝儿听娘娘的话呢,吃饱了饭,就不用吃药。”说着一桌子都笑了,连大阿哥也跟着笑。我突然觉得很充实,这一幅其乐融融的样子,让我觉得温暖。
那天只记得所有人都是开心快乐的。不论任何时代,长大了,都难保纯真轻松的心态。可是,那天,我知道,大家都是幸福满足的。也许曾经拥有,也就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