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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未定之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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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黑暗尽头,似乎有束微光,我本能朝那儿走,每挪一步都艰难异常,每接近一点都万分辛苦。
脑子里其实一片混顿,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坚持,胤誐焦急的呼吸仿佛就在耳边,还有胤禛隐忍不舍的目光,常常在脑海里轮换,有时他们的面容似乎重叠在一起,有时又各自分开……我想我可能放不下他们,那一线光好似一线希望,每接近一点就觉得又离他们近了一步。
双脚好象踩在棉花上使不出劲儿,我冲着黑暗的空间大喊,声音仿佛被黑洞吸走,周遭始终寂静一片,那线光亮似乎一点点合拢,我喊得嘶声力竭,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走得汗如雨下,却似乎永远在原地踏步。
光亮只剩下一点,在突然消失前,我拼尽全身力气喊,耳膜似乎被震开了,耳朵里嗡嗡有了声音,混乱的脚步声,还有惊喜的人声。努力想睁开眼,眼皮胶着着,有人抓住我的双手。
“宝儿”只是一声,忍不住泪下,我眯开眼,床前握住我的人是胤誐。我在哪儿?环顾四周,相似的房间布局,却立着两个没见过的丫头,有一瞬的糊涂,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了。
“宝儿,这是九哥府上,你晕倒了,太医马上就到。”
“九阿哥?胤禟?我在他府上?”一壁说一壁慌了神,拽住胤誐道:“那你让他别回府,待会儿他回来又该骂我没规矩了。”
胤誐瞪大了眼,一时没反应,他身后有人轻咳,我抬眼看,居然胤祀也在,还有胤禟、胤祯。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古怪,尤其是胤禟,满脸都是尴尬,还有些微微的恼意。
我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谁知道我睡在这儿他们几兄弟居然都在,这下好了,明儿紫禁城怕又多了一道笑话:十爷的侧福晋在别人府上作客晕了不说,才醒来就拦着不让主人回府。我定了定神,脑子开始慢慢恢复运转,自己也闹了个红脸,不知如何细说。
忽听屋外有丫头隔着门帘传,“回九爷,太医来了,在外头候着,可是现在就进来?”
这句话把众人都从这古怪的氛围中拉了回来,胤禟清了清噪,瞟了我一眼,向屋外道:“进来吧。”
胤誐帮我退下手上的镯子,旁边丫头跟上放下帐子,小小的空间里只余我一人,脑子总算清醒了,只是身上酸泛得使不上劲儿,躺在床上简直象抽了骨的一摊肉,微动一动也觉沉重。
那太医号了半天脉,才说“好了”。胤誐急急道:“出去说吧。”说着起身将那太医领了出去。我才要喊,又觉得在别人府上不好太任性,复躺回床上胡思乱想,对这种明明知道别人在外间谈论自己身体,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深恶痛觉。
也不知说了什么,只听胤誐喊了一声“真的?”我支起耳朵听,又没了声响,掀开帐子才欲唤旁边的丫头倒杯茶,门帘被一把掀起,胤誐一阵风似的冲到床头,“宝儿,我记得你这个月月信还没来是吧?”
旁边的丫头全都抿嘴哧哧笑,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瞪大眼看他,半晌才吐出个“你”字。
“可是没来?我记得通常都在月中,这都快月底了。”
那两丫头不得开怀,憋红了脸,我急急挥手,“你们,你们都先出去。”
她俩答应着轻轻退出屋,门才一带上,就听见小声的笑。我嗔了胤誐一眼,才要说什么,脑子一闪,突然有些觉悟,拉住他问:“太医怎么说的?”
胤誐的表情有些复杂,沉吟半晌方道:“宝儿,太医说你可能有身孕了?”
他一边说我一边吸气,长长吸完一口,憋了半天,才知道又长长的吐出。身孕?天呐,我活了这么长、这么久,从来没想过要当妈妈,没有剖腹产完全靠自己生,行不行啊?
可胤誐怎么看上去并不高兴?反而充满担心和矛盾?我看向他,有丝疑惑。他抬眼看了看我,沉声道:“现在只是推测。”我哦了一声,等他的下文。
“可是,宝儿,如果真有了,我们不能要这个孩子?”
他越说我越睁大眼,今天胤誐的话一句句都好象炸弹,不合乎逻辑,他不是一直以来都这样希望?反而惭愧的是我,一直以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胤誐扶我躺回枕上,顺了顺我额际的刘海,“宝儿,太医说你身子弱,生产太危险。”
我完全被他的话吓倒了,不是因为说我身子弱,是我实在想像不出喝碗中药下去打胎的方法究竟有几成的成功率?或者是不得不生的时候,万一难产就只能这么活活疼死?转而又想到他们怎么确定的怀孕问题,仿佛抓住一线瞩光,我拉住胤誐,“你刚刚说可能?那就是没确定,这号脉号身孕的法子,有几成准数?”
胤誐一愣,估计没料到我会想到这上头,侧头微一思量,“这得看大夫的手段,宫里的太医通常都有五成准的,再加上月信情况,能有个六、七成准。”
我长叹一口气,这是正儿八经的瞎子摸象,摸对一个算一个,这时候万分怀念早孕试纸——简单、方便、准确,如果有朝一日穿回去了,一定要买一摞摆着随时准备再穿回来。
其实并不是不愿意生,只是现代人对生孩子多少会有些恐惧,我甚至一度将丁克家庭列为人生目标之一。乍乍遇到这个问题,我考虑的全是生孩子本身将遇到的困难与危险,对这项女性伟大的母性行为本身充满了原始的恐惧与担心。
细想想这个月还真是没来,过了有7、8天的样子,况且如果不是怀孕,怎么会无缘无故晕倒?我虽不懂脉象,你知道虚弱的晕,脉向也应该弱;若是怀孕,脉象应该洪大。如此一想,也禁不住慌了神。
胤誐见我表情瞬间万变,只道我伤心,上前劝道:“宝儿,别担心,哪怕这次不成,以后日子还长,把身子养结实了再要不迟,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哪怕一辈子没孩子也不怕,有你在身边就够了。”
我嗯了一声,还想说什么,又无从说想,心内象打翻了调味瓶,什么滋味儿都有。既害怕有,又觉得没有胤誐会失望;但哪怕有了,还是要打掉,这样胤誐背地里肯定会难过;但如果真的永远都不能有,那对他真的会是一个很大的遗憾,但如果真的未来有一天有,那谁来拿一把剪刀站在我旁边随时准备剖腹;但生孩子疼,那没有麻醉的手术会不疼?
……
想了半天,脑子被绕成一团浆糊,天天路都是死路,每个排列组合都陷入困境。
太医没有开处方,一切未定之前,任何药都是危险的,只吩咐静养,饮食上注意。我撑着起身想回家,胤誐也知我待不住,向胤禟道了谢,将自己的斗篷也披在我身上,抱起我就往外走。
不觉红了脸,在他耳旁低语,“快放我下来,这成什么样子了?你扶我就行。”
胤誐不允,微使劲儿控住我,“平日见你大咧惯了,今儿才知道规矩,晚了。不管怎样,你身子弱,脸色也有些潮红不匀净。横竖这几位兄弟都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不会在意。”
才说着,胤誐已抱着我来到院子里,胤祀他们几个都站在那儿,我远远瞟见,忙闭上眼,埋首在胤誐怀里装睡。他将我塞进轿内,转身向院里的人道别。只听胤祀道:“回去好生将养,最近天儿冷,轻易还是别出来,等确定了,不管什么情况知会一声,大家都惦着。”
胤誐答应着也钻进小轿,坐近身揽住我,“放心吧,这就家去,省得你在这儿也不自在。”
我嗯一声,依在他怀里,一时感慨万千:我之对胤誐,实在不抵他对我的十分之一。单就怀孕一事,首先想到的全是自己,根本没顾忌他的愿望和担心。
这时突然有种想法:如果真的怀孕了,如果我真的迟早要离开,那么我真的——想生一个孩子。陪着他渡过那些漫长的岁月,不论是得势,还是失意,仿佛是我,永远陪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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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来看见长评啊,真高兴,谢谢你把雍正记事理给偶。
其实帝王的功过,很难用普通的常理来定论,我们不可能去假设如果八八继位会更残酷或者更宽容?四四其实很性格化,但我想不论是谁总会有优缺点,如果四四的性格里只有残暴、猜疑、血腥的一面,十三也不会如此效忠。
反正是一切过去后,历史的真相早被淹没,他们都随风化了,只余后人无尽的追思与臆想……
今天是国庆收假第一天,祝大家上班快乐(虽然偶很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