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亭》阳初yc

16、白雪（1）

　　三、白雪

　　白雪阳春，一曲西风几断肠。

　　铁之国终年白雪皑皑，无冬无夏，五影会盟的地点正是密设于风雪深处的三狼山上。为保密计，五影此行皆轻装简从，仅各自携带两名随身护卫步行前来。距会议开幕还有一天，陆续抵达的五影及其亲随都被安排入山脚围山而建的行馆憩脚，这是他们整个会议期间的住所，内有去往山中会场的唯一通路。四周武士森严把守，山上山下更有重兵陈列，巡逻哨岗一直延伸到方圆数里之外，铁之国本来幅员不大，经这一部署，几乎半个国土都给划入了铁桶。
　　东南侧一处馆舍门前，轮值的武士正在换班，看见刚入住不久的风影自门内踱出，两拨人齐齐低头行礼。风影颔首回礼，向周围大致一扫，便随意沿着院墙踏雪散步，径自转过一个拐角。
　　拐角后落雪簌簌，很快平息，想是飞鸟惊动了树枝。
　　我爱罗面墙而立，弹指张开结界，将周围武士的气息尽数阻隔在百步之外，随后望向墙头，淡声道：“下来。”
　　墙上飘下一团白影，衣料悉索，是个披着斗篷的人。
　　我爱罗抿紧了嘴角。
　　来人轻功不俗，隐匿气息的功夫更是上佳，方才情急之中被逼上墙头，居然不曾惊动墙内的武士，而从墙上跳下的动作干净利落，甚至未扫落一片浮雪，兜头遮脸的素白斗篷几乎与周遭景物融为一体，斗篷之下的气息绵延细长。正是这股气息，从他出村不久便如影随形，他几次三番试图摆脱，那气息却始终如缕不绝，就连进了铁之国地界后也未落下半步，竟无声无息闯过沿途十六道哨卡。若不是其象中正平和，不带杀机，他也不会按捺下同样觉察了的手鞠和勘九郎，放任这似曾相识的追踪者一路尾随到行馆了。
　　斗篷人倒也不着慌，不紧不慢地朝他走近了几步，然后抬手将兜帽一掀。
　　我爱罗盯着眼前少女乌顺的长发和清丽的眉眼，惊讶一闪而过之后，怒意便连点成线地滋生出来。
　　少女在他的视线压迫下低头屈膝行礼，敛容道：“五影赴会只限两名亲卫跟随，琴不得已擅自作主，在您的药囊中添了一味寻路香，在此向您请罪。”
　　好一个不卑不亢的姿态！好一位识大体的奇女子！我爱罗的怒意不减反增，他深吸一口气，凉沁沁丢出两个字：“目的。”
　　如此大费周章至此，他又怎能猜不出她的来意？
　　少女面上终于浮现恳切之色：“琴不敢相瞒，此番乃是为故友而来。”
　　果不其然。
　　“我知道宇智波佐助得罪了雷影，也知道他最近与晓有染，但凡事都有两面，若轻易给佐助定罪，只怕鸣人他们都不会罢休，到时再起冲突，五影大会的初衷就毁了。作为风影，您不便为此而拂逆雷影，我都明白。我来，只想请求您将我带入会场，让我能有机会将刚才的话亲自说与雷影听，所有的罪责，我会独力承担，决不让您有半点为难。”
　　我爱罗不假辞色，抛了句：“那么你呢？”
　　琴一时语塞。
　　我爱罗声音由凉转冷：“你千里迢迢跟踪我来这里，又费尽心机想进会场，不惜背上干扰会议窃取机密之罪，就只是为了阻止鸣人和雷影之间产生莫须有的冲突么？至于保全和平，我相信木叶不至于为了一个佐助或者鸣人而忤逆整个忍界，何况五影的心都没有这么大，又何须你多言？”
　　琴忽然往雪地上“扑通”一跪，昂首仰视于他，款款而谈：“其他的影我不敢说，但是您心胸远大，我知道。否则，您不会答应搬来婆婆的住处，不会向公公借用鸽子，不会频频出入矿场。您所做的一切，都不只为自保，将来总有一天，忍界会感激您的！我承认，我怀有私心，佐助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我没能阻止他离村，也无力说服他回头，始终深感痛惜，我不能放弃他，就像鸣人一样，只要能为他减少一点点伤害，都愿尽力一搏。求您成全。”
　　少女的话并不长，我爱罗却已在心中转过数个念头，这外表柔顺的女孩实在太聪明，却不惜向他展露锋芒，这便是木叶人待同伴不离不弃的心意么？这便只是木叶人待同伴不离不弃的心意么？他又想起金发少年浑身绷带直挺挺躺着望天花板的模样，少女时常弹着琴走神的模样，忽然觉得心中某处被不轻不重地揪了一下，怒气已散，却被隐痛代替，真是可笑，可笑。
　　他解了结界，伸出砂子绕住少女的肩臂向上一带，漠然道：“你跟我来罢。”
　　手鞠和勘九郎正在前厅坐着，看见跟随我爱罗进屋的琴，都吃了一惊。
　　我爱罗也不作解释，只吩咐手鞠道：“明日带她一同进会场。这几天她就交给你了，不要声张。”
　　手鞠不言，心中已有了分寸，她站起身引琴去内室，将她安排在自己居室的隔间。屋子暖气十足，窗上凝了一层漂亮的冰花，似乎将整个外界都隔开了。
　　手鞠示意琴坐下，为她斟了一杯热水。
　　“你跟了我们一路，既然我爱罗允许，我们便不过问。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也不知道你当初为甚么离开木叶，但我爱罗是风影，他肩上担着整个沙隐村，因此不管他做了甚么，请你体谅。”
　　她说这话时一脸正色，语气便带了那么点儿不容分说的意味。黑发少女青目相待，坦然道：“风影大人审慎周密，我一直相信他的决定，请您放心。”
　　手鞠听罢笑了一下，起身要走，末了又伸手拍拍少女肩膀，温声道：“这几个月来，我爱罗气色好了许多。我很感激你。”
　　是夜风雪转急，啸声不歇，次日清晨便有人来报进山的路被封了，请几位大人安心等待。琴趁机去了趟厨房，见伙计刚汆好了羊肉块正待下锅蒸，便取了些自带来的党参片兑上，加了红枣枸杞，看了一个多时辰的火，捞出羊肉细细切片，再淋油入锅。煲得羊汤端出来，满堂香气四溢，又添上三五小菜，一箩蒸饼，引得勘九郎当即食指大动，一面顾不上被烫得呲牙咧嘴，一面啧啧叹道我爱罗好福气。我爱罗矜持些，只勾了勾嘴角没作声，自舀一满勺肉汤添到长兄碗里以封其舌。手鞠抱碗埋头偷眼窥着我爱罗食欲不错，难掩得意，便一把拉过琴按她坐下，为她盛了碗汤，笑道：“看可看不饱人，再不快吃，都让那兄弟俩抢光啦。”隔着一桌子热气，我爱罗投来的目光也给焐得暖融融的。
　　用完饭，几人饮着麦茶，各理各事，傍隅中时，山路通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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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名】

　　“白雪”，取自古琴曲《白雪》，古琴十大名曲之一，传为春秋师旷所作。“白雪”取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本篇发生在铁之国终日飘雪的地方，情节比较紧张，人物心情也会紧张起来。故以白雪名之。

　　题头“白雪阳春，一曲西风几断肠”出自元代白朴的小令《驻马听·吹》，全文如下：

　　【双调】驻马听·吹
　　裂石穿云，玉管宜横清更洁。霜天沙漠，鹧鸪风里欲偏斜。凤凰台上暮云遮，梅花惊作黄昏雪。人静也，一声吹落江楼月。
　　弹雪调冰弦，十指纤纤温更柔。林莺山溜，夜深风雨落弦头。芦花岸上对兰舟，哀弦恰似愁人消瘦。泪盈眸，江州司马别离后。
　　歌白雪阳春，一曲西风几断肠。花朝月夜，个中唯有杜韦娘。前声起彻绕危梁，后声并至银河上。韵悠扬，小楼一夜云来往。
　　舞凤髻蟠空，袅娜腰肢温更柔。轻移莲步，汉宫飞燕旧风流。谩催鼍鼓品梁州，鹧鸪飞起春罗袖。锦缠头，刘郎错认风前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