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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归 ...

  •   逐渐,天色大亮了起来,只是云团浓厚透不见一丝日光出来,约莫已经是卯时了。
      卫靡从大理寺出来,正被晨起刺骨的寒风吹了一道,冷冷的风顺着脖颈钻入到胸臆间,让他胸口一紧。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天色发着青白,相衬之下,叫人觉得他那张脸也暗布了寒意。
      “大人……”近旁随从见他半晌一动不动,小声唤道。
      卫靡收回目光,不做声下了两节台阶,又蓦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眸色深深,不知道是在思付着什么,忽地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牵我的马来。”

      一小会,就有人牵了一匹通身漆黑的宝马良驹来。卫靡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那条缰绳在他手中握了良久,沁了汗入内如今显得有些腻滑。他挥起鞭子,催得那马嘶鸣疾驰,出了城门沿着护城河堤一路而去。
      手底下的那几人马匹都不及他,不多时别被甩得远远的,看不见卫靡的身影。

      京都的护城河十几年前才重新修过,修得既深又宽,好不壮阔。此时河面上头还氤氲着些潮气,遥遥看过去也是多了几分扑朔迷离之感。卫靡勒停了马驻足而看,倒觉得有几分像现在这一大摊子事情。
      他微微眯起了眼,细长的眼眸中却闪现着叫人琢磨不透的光芒。
      短短两年的功夫,他从江南小城到京都朝堂,混迹良久也自然知道明哲保身这道理。一恍神,祁濯的那些话又在他脑中反反复复的响了几通。

      这几件事情都出了命案,归根结底就由着几样串在一处——云沪深、《录仙台》戏本还有那个红衣面具人。若是往小了说去,恐怕也只与那个云沪深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那个云沪深……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就不得深查了?
      卫靡忽然牵起嘴角,笑得有些邪气隐隐透着狠。

      “咚咚咚……”
      一阵马蹄声从远处靠近了来,那些会甩开的手下都已经追了上前。“大人,还要再加派人手去搜寻吗?”
      卫靡抿着唇。
      问话那人等了半晌都没有人回应,心中稍稍起了几分意外,又抬起头试探性的问了一声:“大人?”
      ——到底要不要继续下去?

      卫靡端坐于马上,衣袂轻轻晃动,如何看来都是意气风发气宇轩昂。而他眉宇却郁结不畅,笼了一层青色,显得整张脸都有些阴郁。他认识顾意许多年了,远远早于在风渡城那小小县衙共事之前……恐怕顾意至今都不会想到,当年的那个小小孩童便是今日的自己。卫靡失然一笑,长睫微动,满腹不快的心思似的。
      那些手下人等了半晌,却见这位卫大人沉默发笑,面面相觑也再不开口打搅。

      “再寻这一日,再寻不到……”终于,卫靡出声。然而最后那几字却怎么都说不下去了,犹如舌尖针刺一般,再开不了口。
      忽地,起了一阵风,风势渐大,刮得地上灰尘横飞。
      卫靡双脚踏蹬,一扬鞭驾着马回城方向疾驰而去。

      剩余几人被呛了一口风沙,捂着嘴咳了声道:“怎么不到一日一夜功夫就不找了?我看大人和那顾相公关系不一般呢?”
      另一人看着远去的身影不免讥笑了声:“官场上的事情……哪里说得清楚。”说完他自己翻身跃上了马,对着其余几人提醒似的说道:“官家的事情,少参合,咱们只是底下那群人,大人怎么吩咐咱们怎么行事。”
      剩余几人噤了声。

      这一日匆匆而过,晏辛醒了过来揉着眼。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身处何方,怔愣了半会才回过神,朝着外头一看,天色已黑了下来。想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眼下顾意又不知如何,懊恼自责了起来。她急忙套了几件衣裳出门想去打探消息,才开了门,便立住了。
      晏辛维持着那动作,更是微张了口,迟疑了一下才讷讷道:“……顾……顾意……”
      正是顾意。
      他坐在门前那一颗松柏的花台上,听见了开门声便抬起了头。顾意笑了一笑,温声道:“你醒了?”
      他说,你醒了?就如往日一般,温声细语。

      晏辛望着他,心内一揪,如刀绞着般。她定定的站在那,反倒像是生了根一样,挪不开脚步。而那望向顾意的眼神中也带了几分衔恨!
      顾意起了身,缓缓走到她面前,伸过手将她揽入到了自己怀中。一手抚过晏辛脑后的头发,在她耳际轻轻的说道:“我回来了!”
      晏辛咬着下唇,身子有丝丝点点的颤抖。离得这样近,近到她能闻见他身上的味道。而当那些血腥气味钻入到她鼻中时候,晏辛的脑中又轰的响了一道。直到了这一刻,晏辛才察觉到了自己的懦弱。她从未想过,生死或许就在他们身边,并不远。

      “好了,没事了。”顾意出声,语气也有些发哽,似乎也是感觉到了怀中那人的战栗僵硬,越发抱紧了分。他低声如诉,像是在安抚着她的惊悸。
      怎么会好呢?
      晏辛猛地回过神来似的,张了张口哽咽道:“你……怎么回来了?”
      “晏辛。”顾意松开了手,他二人离得近,近得能看见自己在她的眼眸水波中微微晃动。他心中微动。

      晏辛低下头,退后了一步,刻意为之似的,再抬起头来时候已经紧拧了眉。远山似得的两道烟眉紧蹙在脸上,更叫这张脸娇颜妍丽。她定定的望着顾意,想要张口说话一番话堵在喉中却又如何都吐不出。
      顾意低声一笑,抬手在眼前之人的脸颊上揉了揉,换了轻快的语气说道:“我回来了,再这样愁眉苦脸做什么?”

      此时半轮残月悬在当空,四下静得不能再静。几缕浮云掠过,投下的月华也并不明亮。
      晏辛收敛心情,叹了口气道:“你不要在以身犯险了。”
      顾意望着她神情中带了几分哀怨,心中也有几分唏嘘动然,郑重的点了头道:“晓得了。”他伸过手去轻轻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一字一字缓缓吐道:“再不会这样了。”
      ——好在有惊无险。

      晏辛闷哼了声,又踌躇刚才是不是自己太过于矫情了,一时立在那有些扭捏。
      “我怎么舍得落下你一人。”顾意见她此状,眼底含笑,此时心内所想也就顺势说了出来。
      “嗯?”晏辛稍稍有些诧异,她知道他并不轻易开口说这样的话,待停顿了半刻细细消化了才又“嗯” 了一声。晏辛其实还想问问他是遇见了什么,又是怎么回来的,刚要开口却被不远处一道咳嗽声音打断了。

      不远处院子的入口处的,卫靡站在那捂着唇低声咳嗽了下,继而才开口道:“顾意……”他似乎话要说,晏辛见到他总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像是怕被人知道两年自己是逃亡的嫌犯抑或是旁的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见到此状,下意识的就要避让。
      顾意却是拉紧了晏辛的手,转身过去道:“怎么?”
      卫靡负手,踱步走了近,“想问问细节。”

      顾意回来已有一段时间,在城外碰见正在搜寻他的卫靡手下,那时天才将黑。那几人见到便将他带到了大理寺,祁大人觉得不宜声张,就带了他和卫靡在内堂问了话。此时卫靡再来发问,顾意忍不住反诘道:“卫大人觉得在下先前说的那些不尽不实?”
      他这话脱口而出,说完便有些后悔。带了锋芒,尖锐得并不像是能从他口中说出的话。
      好在,卫靡却没有意识到,他紧抿着唇,看向顾意的眼神也有几分旁的意味。他摇了摇头,平淡的说道:“只是……觉得有些说不通。”

      这庭中再无旁的人,又是在凄冷的深夜,三人一但静了下来就生出了许多萧瑟之感——明明已经入夏了。
      “祁大人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顾意轻轻笑了一声,笑意极淡,只是寒暄一般。
      卫靡转过身来,定神看了他一眼,视线微挪动,又朝着他二人十指相扣的手看了眼。“好。”他见顾意如此言行举止,便大约也猜到他恐怕知道再晚些时候他自己的生死便无人再在意了。只是他下命令时是不得已为之,而此时面对此人,心中又是另外一番别样滋味了。

      晏辛立在他二人之间有些难为,想要避开却被顾意抓紧了手,颇有几分左右为难的尴尬。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听见顾意淡淡开口道:“如此,也不好在大理寺官家地方叨扰了。”说完,便拉着她举步朝着外头去。
      卫靡伸出手,稍稍拦住了二人去路。
      顾意斜着看了眼,寡淡的笑着道:“苏大人,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卫靡苦笑,一时好像再没有之前风头正劲的意气,反倒显得处处受制无奈。“下人说柳公府的车马在外头了。你不愿同我一道,原来已是投入他门下?”
      顾意默认。
      卫靡又道:“柳公位高权重,朝堂之上自然少有人能比肩,然而……”他顿了一顿,郑重其事的看着顾意,眼神灼灼少了许多散漫,“柳随风这人太过狡诈,你大可去打听一下,从他门下出来的可有一人能逃脱开他控制的。”
      不待顾意言语,卫靡撂下此话已经转身落落而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卡了几天文,纠结要不要直接写一段小时候的事情,纠结的不要不要……哎,还是顺其自然的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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