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绾纪诗》紫上薰

3、绾彩乍现

　　巳城的布局非常奇特，城中只有一条主道，笔直向前，似乎看不到尽头，主道两旁是各种建筑，布局之间都是些小道，如蛇般蜿蜒曲布，而狭小的道路甚至只能勉强容下侧人的两个人。这一小路沦陷在两处高墙之间，仿佛只是周围的建筑裂开的一道隙缝，阴暗如森，连一丝灯火都没有。我好不容易将巳龙公主扶进了这样的一条小路，还在昏睡中的小女孩背靠着墙，而我与她面对而立，用手托住她的身体。显然，这样的睡姿并不舒服，没过多久，她粉嫩的嘴唇微微张动，浓密的眼睫毛拉开了帘幕，露出了灿烂的大眼睛，深邃却又灵动。看到眼前的小女孩醒了过来，我赶忙松开了手，却不料小女孩柔软的身体刹那倒在了我的身上，也许她还没有意识到被自己是被夹在了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继续着她的睡眠的。
　　巳龙的公主只有我的半身高，那柔润的脸庞恰恰卧倒在我的腹部。小女孩的双手向上摸索着抓住了我的手臂，然后仰起头来，望着我，清澈的眼神闪动着：“你……是谁？这里是哪里？”女孩的声音如同莺啼一般，柔嫩而清澈。听着这样悦耳的声音，我甚至在刹那说不出话来……那声音有种慑人心魂的感觉。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女孩已经离开了我的身躯。望着女孩童真的眼神，我把从来到巳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当然，没有说明我是夜光族的孤王。
　　“你……真的是巳龙的公主？”我小心翼翼地问眼前的小女孩。对于我这个在昆仑山上出生成长的孤王，除了黯以外就再也没有与其他人相处过了，而女性动物更是第一次——真奇怪，我的心中居然把眼前的公主称为了女性动物，呵呵，也许她太小了吧，就像是昆仑山中陪伴我成长的山狸，灵动却又娇小。
　　女孩点了点头，清声说道：“我的名字叫巳绾，绾红色的绾，就如同我身上裙衫一般的颜色。”我心中一动，这绾色让我记起了昆仑山顶，黯所指向的那处天空，那缠绕的紫绾之气。黯让我寻找的紫绾之气是什么我不清楚，是一个人还是一样东西，我在心中暗自思量。不过，也许眼前的这位公主，这位身着绾红裙装，名字中带有绾字的小女孩，与那紫绾之气存在着一定的关联吧。突然间，我记起了什么。那一队巳龙女奴，难怪我看着觉得有问题，现在倒是清晰地记起来了，那一队女子中，有一个异常醒目的紫色身影。是的，有一个全身紫色装扮的女子，虽然没有看清楚她的容貌，但那一袭紫色却以刺激了我的双眼，在脑海中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记。因为追寻紫绾之气，我对这两种色彩已经变得异常敏感，可是现下只知道那女奴是被矜羽局对所掳获，至于押解去何处，我却也不得而知，这紫衣女子也只能暂时压下了。
　　“你怎么了？”巳绾见我若有所思的样子，轻轻问了我一声，就是这声音把我从遐思中拉了回来。我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对巳绾说：“公主，你这身衣服不方便行走，我去找找又没有平民的衣服让你替换上。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未了，我又将自己的腰间的匕首取了下来，递给了巳绾。巳绾接过匕首，咬着嘴唇向我点点头，就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我知道，她是在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惧，是在强迫自己坚强面对。她毕竟是一个14岁的小姑娘，还是千娇万宠的公主，在这样的境况下还能保持冷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思量间我已经闪身离开了这条隙路，在街道和已经空破的房屋内寻找着合适的衣裳。我猜测巳绾公主一定对浅红色心有独钟，或者是这种颜色对她有着特殊的意义，于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套黄底妃纹的女童裙衫。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衫经过万里跋涉已然破旧不堪，我也找到了一套青黄色的男装，虽然不是武将的服装，但也只好勉强着把碍事的长袖和落地的衣摆撕去大半截，然后就换上身去，把那破旧的衣裳留了下来。我把那套童衫打成包袱背在背上，便继续前进找寻些吃的东西。在左转右绕后，我又来到了中央大道，那曾经埋葬巳绾公主的水井就在百米前方。
　　此刻，大道上人头踹动，大家似乎都在围观什么。我想起了杲，便穿越人群混入其中，透过肩颈的缝隙刚好能够看到前方的情况。熟悉的人，矜羽的军队、那个将领……还有杲。只是这回杲真的被他们捉住了，看那个架势似乎是在被矜羽的将领盘问。我当然知道他们什么也问不出来，因为我已经让杲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当然如果我愿意，我也能够帮他恢复。只是现在的场面，我恍然大悟，一定是杲通知了矜羽的军队来捉巳绾公主，可是没想到赶到后却不见人影。想必那将领一定气坏了，而杲在这个时候却又说不出话来了，就是严刑逼供也没有办法。想到这里，我不禁对杲心存愧疚，虽然不想他伤害到巳绾公主，但也没想到会害他受罪。
　　就在刹那，杲似乎在人群中发现了我，眼睛直直的看着我，扭动着身体想指出我，无奈双手被武将按压住了，越是挣扎，他们怕他挣脱逃跑就按得越紧。杲的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我不知道是不是在向我求救。但就在刹那，我看到藏发红目的将领转过了身，扫视着人群。我忙阴入暗处，不敢抬头，直到听到一声雄亮的声音下令到：“来人！绞死他！对于谎报军情和收藏巳龙族人的一律处以死刑！！”
　　我知道，他是在杀一儆百。我也知道，他也许就是在说给我听。我更知道，我无法救杲。退到阴暗角落的我眼角瞥见了杲被绞死的场景，那死不瞑目的眼神仿佛还在追寻着我。
　　我退回了那条隙路中，暗无声息，正当我怀疑巳绾公主是不是已经不在了的时候，一双稚嫩的手拉住了我的手臂。显然，她的双目在黑暗中比我更具优势。我把背上的包袱递给她，然后转过身，让她换衣服。随着衣袍摔落地上的声音和缚紧衣带的声音，巳绾公主让我转过身，已然，她变成了一个普通小姑娘的模样。
　　“公主殿下，接下来你有……”
　　巳绾公主伸出手指抵住了我的嘴唇，阻止我继续说话。
　　“叫我绾绾就可以了，不要叫我公主……我也不是公主了。缃哥哥，我想回巳龙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