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和罂粟》奈何在彼岸

2、胡闹

　　小三学上了几年，自以为长了见识，回家便要大显身手。他把宗里所有人叫到一起，宣布要实行公有制，即把所有田地集中到一起，共同耕种；粮食也全都放到宗祠，各家每月定时定量到宗祠领取吃用。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爷揍了一顿，他爷边揍边骂，“从古至今也没这样的道理！吃点粮食还得按月拿？你就学会这个败家主意！明天我去找你先生，我去问问他怎么教你的！”
　　小三没料到他爷反应这么大，一边躲一边解释道：“一起干有什么不好的，人多力量大！一个好汉三个帮！众人拾柴火焰高！”
　　其余人一开始还很生气，一看小三被他爷打得乱窜怪好玩的，也就不怎么气了。有那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还在旁边鼓劲，也有明理的劝道:“小孩还小，他才上几年学能懂什么？过几年懂事就好了。”
　　小三气性大，望他爷被拦着拔腿就跑，直接去他四姑家了。他爷撵了几步撵不上，回家就让老大骑驴去撵。老大连着问了几个人，都说他往东南跑了，当下也不急了，慢悠悠晃到四姑家，等了一会小三才赶到。
　　小三一看到他哥，立马觉得厌烦，冲他哥喊道：“我不去家了，我就在四姑家过了，然后自己去县里。”
　　老大也不同他计较，随便说了两句也就回去了。老大也是觉得他小孩心性，想起一出是一出，过几年大了就懂事了。
　　小三在他四姑家住了几天，天天跟着他表哥玩。小三最喜欢也最佩服他这个表哥，念书又好，又明事理，现在还参加国民党军队，成军官了。
　　胡闹了几天，回县里后小三还在生气，想着自己一番宏图壮志还没实施就夭折了，又气愤又委屈，他叛逆了。
　　从那以后，小三学也不正经上了，天天跟着几个败家子一块上饭店吃好的，不是贵的不点，吃不了就扔；跑去跟人赌钱，还净玩大的；嫖没嫖就不说了。很快钱就花完了，那怎么办赊账呗，反正老板都认得他是谁，知道他家住哪儿，都愿意赊给他。
　　到了腊月里学校放假了，小三回家正赶上一门喜事，他宗里的五爷（即五伯）娶小媳妇。他五爷今年五十了，因为一直没儿子就娶了个小。娶小也不用大办，就自家人摆了三桌。正喝酒呢，要账的也进了门。
　　他爷一听是要账的，还以为是自己有什么帐没结清，连忙请人进来喝两杯。要账的忙推脱，说自己还得去下家呢，实在没时间。
　　他爷立马就明白了，这是还有好多家没跑呢，赶时间。过年不要帐，这是规矩。立马把人请到了自己家，再一问，差点气死了！打打骂骂一整个晚上，小三知道什么叫好汉不吃眼前亏，当下赌咒发誓痛改前非。
　　第二天，又有要账的上门了！
　　于是这一个年就没静下过。
　　过了年，小三依旧上学去了。只是瘾起了，哪是过年时那几句他自己都没放在心上的誓言能阻得了的，依旧吃喝嫖赌，乐得不行。小三爷气得要疯了，帐却不能不还。卖了粮食还不够，就只能卖地了！
　　这可真是要了他的命啊!他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有点钱就买地，好容易攒到现在！小三爷思来想去，不能让那败家子再念书了！
　　立马派人把小三弄回家来，先关着。小三也不闹，该吃吃该睡睡，半分活不伸手，一副吊儿郎当、油盐不进的样子。
　　小三娘左思右想，给他娶亲吧，成了家应该就能懂事了。立马托人给他说亲，没多久果然说了一门特别好的亲事。小闺女家离这六七里地，家里也有钱，结婚那天那嫁妆！前头屋里已经放不下了，后边的还在河对面！最后三间正屋塞得满满的，祠堂里也放满了，几个嫂子婶娘家还一家放了几件，全是好木料！
　　当天中午主家就给帮忙的人放话，让他们都注意着点，不要多喝，晚上可能有事。果然到了晚上，土匪来了。双方交火，长枪、盒子（一种手枪，类似毛瑟，电视里比较常见）噼里啪啦乱响，小三大哥还清楚地看到自己打死了一个。打了一会，土匪见没占到便宜还损失了两个弟兄，骑着快马就跑了。众人追了一里就回来了，这才畅快喝酒。
　　后来打听，才知道土匪当天不是冲着小三家来的，而是冲着家里更有钱的小三的四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