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难为》绮暮

23、Chapter 23

　　“方导？”青年俊美的脸在眼前放大，带着略微疑惑的神情。
　　“啊……”方维哈了口气，有些慌张地把盯在青年下唇的目光移向别处，犹豫了一会儿后试探性地问道：“……我昨天没干什么蠢事吧？”
　　“……”池秦想了一下，启唇道：“没有。”

　　为什么要想一下啊！方维惊恐地在心里呐喊。

　　“那我有胡乱说些什么话吗？”当然呐喊状只能藏在心里，方维表面上不得不端起严肃的姿态继续询问。
　　“没有。”这次干脆连想都没想。

　　方维看着青年这一问三不知的架势，头疼地抚额：“昨天跟我一起去的人是你吧？”
　　跟我去了到最后一问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好意思吗？
　　“是的。”池秦显然没有理解方维的潜台词。

　　“那你嘴唇上的……怎么来的？”方维盯着青年不动，咬牙决定直面现实。
　　“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咬到或是磕破的吧，今天早上醒来就这样了……”池秦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唇那块破皮处，微微思索了一会，面色有点窘然道：“昨天喝了方导你的那杯Mojito后头就有点晕，后来早上醒来就有点记不太清楚了。”
　　“噢，这样……”方维应声并缓缓地低下了头，他好像想起了点什么……

　　微凉的晚风，迷人的夜色，如狼似虎的自己，磕上了青年的唇……

　　“方导，那你知道吗？”池秦垂下头，认真地看着方维的眼，低声问道。
　　“轰！”那是方维节操炸掉的声音，刚想撇开眼不负责任地无赖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但又想到那张单纯的脸，方维润了下唇，装腔作势地微咳了一声，正色道：“是我咬的。”
　　“……”果然，眼前的青年惊呆了，漆黑的眼瞳微微睁大，脸庞顺着耳根全红了。

　　“池秦……”
　　“嗯？”
　　“……”方维第一次想不到处理的办法，以往要是发生了类似情况，对方又是个美少年的话，方维只要把美少年搂入怀中好好哄一哄，明天再送辆车就完成了。可是，现在的对象是池秦，总不能一手抱住拥入怀中拥着暧｀昧的口吻说些“我会对你负责的”又或者“昨天的你很美味”的话吧，会把他吓死的。

　　“以前你应该也听说过我的一些……爱好吧？”无意识挠头的动作再加上懊恼的表情，方维此刻就像是被父母抓到早恋的初中生一般。
　　“有听说过的。”池秦倒是很坦诚。
　　“呼，那就好。”方维明显是松了一口气，不再那么小心翼翼，语速都快了不少：“我私生活很乱的，而且看见美少年就想上，为人既没有节制，也没有节操……所以，昨天我对你做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自黑了半天其实是为了说出最重要的结尾，虽然那些都是事实。池秦眼底划过一丝失望，但很快便隐藏了起来，调整好情绪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们去打牌吧？”把脑中一团乱麻解开的方维终于放弃蹲守角落，一身轻松地站起来，向一旁的青年提议道。
　　“好。”池秦的兴致似乎没有刚刚高了，但是还是点头，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眼前男子邪气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

　　不没等到池秦细想，真相就立刻浮现了。

　　“晴姐，方导来了！”一个小新人看到方维的加入，简直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了一样，恨不得马上把手中的牌抛掉把位置留给方维，天知道再这么陪莫副导打下去他下个月的工资还保不保。
　　“诶？”莫晴一边洗着牌，一边把目光转向新人手指的方向，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因为注意力的转移而慢下来，照样的利索灵巧，简直能把整副牌切出朵花来，活像浸｀淫赌｀场二十年的黑｀帮老大，如果她嘴里叼着的不是牛奶味棒棒糖而是雪茄的话。

　　“方维？你……还真来啊？”莫晴嘴角一抽，棒棒糖差点掉下来。
　　“果然刚刚晴晴邀请我的过来玩只是客气话而已。”方维扮出一张苦逼无辜脸，可怜兮兮道。
　　“是啊，我不是这么一直客气过来的吗？”莫晴直言不讳道，随后甩下手里的牌直接让座：“我退出，你坐这儿吧。”

　　这时四人一桌上的道具师和灯光师顿觉形势不对，忙忙也跟着莫晴退出，争着让位子给池秦。让见钱眼开吸金本领一流的莫晴都直觉退出的情况，真是越想越诡异，他们还不是不要参与好了，宁愿回不了本也不想冒此风险。
　　现在桌上只剩下方维、池秦还有一个手足无措的小新人，新人看看莫晴那一堆，想跟着站起来，回头却又瞄到方导强势的眼光，于是只好保持着半蹲的尴尬姿势停在那边，眼神可怜巴巴地向莫晴求助。
　　只不过他好像找错了人，莫晴一脸慈祥地走过来轻轻地把他按牢在椅子上，用柔和地口吻慢慢道：“小季，你就陪方导玩两局吧。”

　　小季看着莫晴和善的面孔乖乖地坐了下去，点头答应了。
　　“再倒霉也不可能比现在更烂了吧，顶多陪上下个月的工资，说不定还能给方导留下好印象呢。”他乐观地这样想着。
　　“三个人也可以玩吗？”刚刚才第一次尝试跑得快的池秦显然不知道还有三个人的牌类游戏。
　　“当然，斗地主啊。”方维渐渐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充满杀气的笑容。

　　“别跟方维那小子对着干，在牌桌上。”莫晴看了眼似乎自认为是选中了最拿手游戏的小新人那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遗憾地摇了摇头，拍了下池秦的肩膀轻声在他耳边交代道。
　　“……噢，好的。”池秦没有问为什么，短暂的停顿后直接点头。

　　想了想似乎没什么好交代的了，而那边方维已经开始手脚笨拙地洗起了牌，莫晴招呼着没事干的道具师和灯光师一起转移阵地。

　　刚转移好阵地，弄道具的小伙子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脸上堆起笑容问莫晴道：“晴姐，方导的牌技到底怎么样啊？”
　　“我怀疑不怎么样吧，你有注意到方导刚刚洗牌的手势吗，动作都不连贯，更别提标准，一看就是新手，我们太大惊小怪啦。”还没等莫晴回答，灯光师就插嘴道。说完还有些后悔地小叹了口气：“早知道刚刚就不走了，能稍稍回点血本也是好的啊！”
　　“两个小时后你再去那边看一下就不会这么想了。”这是莫晴还能被辨识出来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等到两人转头望向副导，她已经倒在那一套随时入睡便携装备中了……

　　在道具师教会灯光师如何在手机上看连载漫画的时候，两个小时也就这么愉快地过去了。当然，是灯光师喜笑颜开地追完了漫画书上的漫画度过了愉快的两个小时，扮演教导工作的道具师则陷入了智能手机是否真正智能的深刻理论研究中……
　　“各位乘客，本列车还有15分钟左右到达S城，请大家做好准备。”优美的女声响起，大家都轻呼了口气，莫晴也在瞬间醒来，几乎在十秒钟内就恢复了睡觉之前的完美的样子，无论是妆容，还是服饰。

　　“走吧，去看看那边，到底是谁说对了。”莫晴把最后一绺发丝勾向耳后，妩媚的眼眸望向刚刚两个后悔的人。

　　此时的车厢很安静，即使是在牌桌上，三个人也是压低了声音，但其间的气氛却暗潮汹涌。

　　小季汗津津地捏着一手的牌，神情仿佛是在决定人生大事一般，望了望一直是同一表情的池秦，再看向一脸散漫随意抓着牌的方维，酝酿了半天干涩的嘴唇才抖出一句话：“抢地主！”
　　“噢，积分翻倍，奖励翻倍，待会给钱也翻倍啊。”方维听见小季的决定就笑了，半眯着眼躺靠在柔软的座位里，轻轻启唇：“不抢。”
　　“不抢。”池秦则贯彻着莫晴的忠告百年不变地顺从着方维的决定。

　　这次一定要赢！一定要！翻倍了翻倍了……输了的话……家里的旧电脑只能等明年发工资才能换了！
　　小季不停地给自己加油，努力把涣散的目光集中在手中的牌上。想着能回一点钱就是一点，谁能想到连发牌洗牌都弄不好的方导居然对斗地主那么精通，在自己或者池秦赢了几局后，他就开始一直这么输了下去，无论是地主还是农民，方导总有办法掌握着节奏赢到最后。让人不禁怀疑最开始的几局也是他客气着让让他们的……

　　“顺子，到底了！没有了吧？”小季甩掉一把长长的顺子后松了口气，手中只剩下一对A，看着方维手上的牌在十张以上，而池秦根本就没出到过几张牌，想着这局总能赢了吧？
　　“炸。”方维慢悠悠地开口，先从手中抛出三张Q，随后又在里面仔细找了找，扒拉出最后一张Q。
　　“没有。”池秦似乎是准备闭门造车到底了。
　　“……没有。”没有关系，早就料到方导会有这么一手了，前几次被炸得体无完肤后小季也学乖了，手上一对A，大王小王都已经出掉了，现在池秦或者方维手上只可能剩下一个2，怎么着也能赢了吧。

　　“没有的话……那就3。”方维像是找牌中找最不顺眼的一张一般拎出来一张梅花三。
　　“没有。”这算是农民打垮地主联盟大作战么！
　　“……”小季的手又开始微微抖了起来。
　　出还是不出？这是个问题。出的话，还剩一个A，不能一把丢掉显得有些不爽快；不出的话，万一他们都不出对子怎么办？！万一方导准备和他一张一张牌得出，和他玩到底怎么办？池秦又是个不吭声的，肯定会帮着方导啊！

　　“……出……A。”鼓起勇气才把快被捏得“腰斩”的老A拿出。
　　“A吗？”方维又埋头在自己的牌堆中找了。
　　“嘿嘿，没有了吧？池秦，快亮出你的2吧！否则我要赢了哟！”小季此时真想扔掉唯一的一张牌举手大声欢呼，地主终于压倒农民翻身做主人了！

　　“哦，我好像有个2的……在这。”方维懒洋洋地双指夹着一张红心2放在小季傻眼的面前。
　　“……没有。”怎么有种不妙的感觉。
　　“那一对9。”完全已经忽视掉另一个秦姓的农民了么？
　　“没……”好像不太对……
　　“一对6。”
　　“……”连话都不想说直接摇头了。
　　“一对4。”
　　“……”

　　“3。”方维摊了摊空空的手，“没有了。”
　　然后，小季的钱也跟着没有了……新人难混啊！

　　随着牌局的结束，列车也到达终点城市。

　　在大家一脸唯恐避之不及的眼神下，方维一脸惬意地颠了颠今天的收获，对如丧考妣脸的新人坦诚道：“斗地主其实是我玩得最差的一种游戏，所以你们副导都不肯跟我打……”
　　“跟你打难道是想让我把好不容易赢来的全贡献给你么！”莫晴狠狠敲了方维一记，对新人摆出一副慈祥的面孔，就如同刚开始劝他留下陪方维打牌时的一样，道：“老实跟你说，方维原来导片子导砸的时候，都是靠赌｀钱糊口的。”

　　新人好像更憔悴了，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该考虑换一个剧组了……

　　*****

　　火车站离市中心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再加上今天一整天的疲倦车程，大家谁也没有弄出什么谁送谁的套路，决定各自打车回家。

　　先把最为娇贵的李曼卉送上车子，看着她渐渐远去的曼妙背影，大家都感觉心里落实了一块大石头。

　　接着，方维招来第二辆车，认真地叮嘱好计程车司机注意安全后，才帮莫晴那边的车门关上。
　　莫晴一脸无奈地调侃道：“小维子，你越来越贴心了。”
　　“都快四十了还没嫁出去，只能我稍微分心照顾一下你了啊。”方维一脸坦然地接下并不厉害的称呼，然后毫不留情地直击莫晴的死穴。
　　“喂你&*%￥#%……！！”等莫晴瞪大眼睛反击之时，车已经开出好几十米远，除了开头两个字，其他的话都被温柔包容的风吹散了。

　　“明天来我家吧，帮你看看《宗教裁判所》的剧本，嗯？”方维坐入第三辆计程车后，把车窗玻璃升上去之前，对让自己先回家的青年如此提议道。
　　“好。”青年弯了弯眼眸，笑容干净。

　　*****

　　方维住的公寓离火车站不是一般的远，走到大厅已经将近晚上9点了。方维一边按下电梯的楼层按钮，一边计算着现在还有什么外卖是能在最短时间内送来的。

　　“叮！”电梯门开之后，方维低头摸着钥匙走向大门口。
　　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方维“诶？”地喊了一声。
　　声控灯无比灵敏地亮了。

　　明晃晃的灯光下，一个染着一头灿烂灰发的男人坐在方维的门前，因为突然开启的灯光略显刺眼而眯了下眼后，抬起头睁大眼睛，白皙精致的脸颊上渐渐露出疲倦的微笑，语气却是那么的满足：“维，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