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座物语》猪眼看世界

1、第 1 章

　　沒法不喜歡\"物語\"兩字，雖說只是\"故事\"的意思，那細緻溫厚，饒有古風，便以此爲題。
　　我是牧羊座的孩子。溫柔馴服，過於浪漫而又愛走極端的我，總是撞的頭破血流。牧羊座的守護神是戰神----瑪斯。很難想象，如此溫文爾雅馴服的牧羊，竟會得到英武果敢的戰神庇護。星象書上說：牧樣座的男子既溫順體貼又不失剛強。如此可愛的星座連戰神也會垂愛,難怪會髓裏透著我行我素。矛盾的牧羊座賦予我矛盾的血液，一端是乖孩子，另一端是壞孩子。我不知道，我究竟屬於哪一端。
　　我會像乖小孩一樣循規蹈矩。幼稚園老師痛心地對爸媽說：\"飯後吃水果，只有你們家孩子挑挑揀揀的。\"我躲在門後偷聽，委屈的說不出話。老師怎能相信，我是聽了媽媽講孔融讓梨的故事，在挑那桶中最小的一個蘋果？我又像壞小孩一樣不拘小節。過去很愛瞧古裝戲描龍繡鳳的衣飾，一件就是一幅圖畫。心醉神迷之際竟然在課堂上將毛衣舉過頭頂，充作鬥蓬，只差沒有咿咿呀呀的唱將起來。班主任沒有大發雷霆，卻將其視爲想象力豐富的表現，大力舉薦我去投作文稿。這真令人感動。一個好老師在壞小孩身上竟也能發掘出美！
　　我像乖小孩一樣具有古道熱腸，不分晝夜的爲班級做貢獻，頭一件就是出黑板報。看自己的畫和好友的字相得益彰，拊掌大笑，心下明白牧羊座就是一個善於周旋，協調，平衡，交際,頗有人緣討人喜愛星座。其實，我是喜歡出黑板報的那種空氣，無論哪個壞小孩都會喜歡的空氣：可以在清晨啃著大餅油條寫寫畫畫，可以在別人走後獨霸教室，把美麗的漫畫人物畫滿黑板。微紅的黃昏裏蝙蝠一隻只的飛過，我一聞著粉筆灰的味道就迷迷糊糊，天晚了也一點不怕，鎖了門就順著水管滑下。畫著吐舌頭的貓時自己也微笑吐舌，心中洋溢著阿甘式的快樂。天知道，一個壞小孩自由的一分鐘有時侯偏是一個乖小孩夢寐以求的一生。
　　我像乖小孩一樣愛做夢。夢境是可以儲蓄的。一把淡青色的傘，邊緣有圈深紅的花紋。或者一匹烏雲蓋雪的貓，都成爲夢境的片斷，合起來就是一世人生。有人說，天堂就是校園池塘邊的一花一草，一木一石。我的夢境也就藏在中學時代的樓裏。沒有池塘，只有樓。一半是嶄新的教學樓，一半是古舊的實驗樓。新樓和老樓都是心情，新樓是陽光燦爛的一種，明媚的，鶯歌燕語的；老樓是曆盡滄桑的一種，沈重的，長痛不息的，但也更加情深意長。前進的時候用到前者，回眸的時候用到後者，用的恰到好處就叫瀟灑。我又像壞小孩一樣功利，我懂得錢的深刻。翻看國三的日記：\"今天慧木相撞，千載難逢。晚上三點世界盃決賽。偏巧我第一天打工歸來。爲顧客裝的果汁雪泥不慎漫了滿手都是，再也不能理直氣壯的說\'我是赤貧我怕誰？\'拎著沈重的大桶，心裏浪漫的念頭一掃而空，想起我一手捧著小說，一手往嘴裏填零食的幸福，只好對自己傻笑一下，300元，Bye-bye啦!把同學送的果凍分給店裏人，他們都是很棒的人，能力比我強得多。店裏箭在弦上的一小時往往遠勝校園裏百無聊賴的一天。如果不懂這句話，請去聽丁薇的《上班族》。\"
　　我像乖小孩一樣敏感。我喜歡米色，藍色，綠色，灰色這些不關痛癢的顔色，溫婉和平，是一派悠閒的氣象。我喜歡鹽水煮的奇形怪狀的山東花生，我喜歡POND\'S凝脂般的小瓶子。我喜歡種滿高大美人蕉的安靜庭院，我還喜歡棕褐色的波斯烤肉，織錦\的大地毯，景泰藍的飾物，一切富麗的吃穿用度的東西。正像張愛玲的\"獨白樓梯\"一樣，我喜歡我的\"鏡子房間\"。這個房間的回聲最好，聲音在這裏會來回的行走在牆壁上，好比光打在鏡面上會反射，聽音樂很美。末了，我喜歡自己健康的心態，我是那麽的愛這個世界的人，恨不得一世人生當作兩世做的。我又像壞小孩一樣乖張。獨自去上海玩，生氣上海竟也有紅裙子配藍皮鞋的女人，回到家把王安憶的《長恨歌》藏起一個月，覺的一場海上繁華夢做到了頭。真的上海遠不及書中上海來的曼妙。我討厭沒有表情的凝滯的臉，人的容顔像燈塔，表情是火種，可以點燃燈塔，使它光輝奪目。熄滅的燈塔再漂亮也無法導航.我討厭一塵不染的信，最好有橡皮擦過的迹子，有折痕。信和人一樣，千萬不能像《天龍八部》裏的王語嫣，超凡脫俗但欠可愛。細藍格子的信紙是衣架，信的內容是衣服，我是裁縫。對方拿起信紙，衣服就撐起來了。如若沒有修改的痕迹，就好比挂在櫥窗裏的衣服，穿在木模特身上的衣服，只有了無生氣的美麗。好朋友說：\"這是一個愛恨交替出現的年代，我是走極端的人，恨就是一輩子，愛就不留餘地！\"我雖然同意,但生活不僅僅是一個愛者的世界或一個恨者的世界，每個人心裏都有不同的想法，但世界只有一個。這看似簡單的一句話，竟是這世界上最難以做到的事情之一。
　　我像乖孩子一樣對梅裏美，斯蒂芬·茨威格愛不釋手。像乖小孩一樣如癡如醉的誦讀《紅樓夢》。反反復複揣摩《源氏物語》，沈迷至極，竟效仿古人漢書下酒，以書爲佐餐妙品。我又像壞小孩一樣流連于名人高士不屑一顧的武俠小說。武俠小說中最完美的人莫過於《萍蹤俠影錄》裏的張丹楓。最豐富的人物莫過於《鹿鼎記》裏的韋小寶。這兩個人物都算得上有境界。活要活出境界來，這樣就是在功課繁重的高三也能津津有味。看武俠也要看出境界來。在愛情都能成爲速食的今天，武俠小說中的古典主義情結可謂感人至深，更兼那海闊天空的想象，那出神入的語言。不可不看《白馬嘯西風》的催人淚下，不可不看《笑傲江湖》的萬丈豪情，若只看故事情節，那正像歐陽峰練□□功，走火入魔，建議速速棄書回頭是岸，記得高三某晚背政治到兩點仍未背完，第二天上課乾脆主動出擊，舉手回答問題。看似冒險，實則安全，我還有選擇的餘地，要是等我會的慢慢被人答完，坐以待斃，就只有束手就擒，不如鋌而走險，於絕望中求希望。這實在像《天龍八部》中那個解不開的珍瓏，虛竹解開它的一著，自古以來棋就沒有這個下法----自己填死自己一子，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武俠小說可真是大智大慧的人生指南，這才像人生至關重要的點化呢！一笑。
　　我像乖孩子一樣聽著編鐘敲的《梅花三弄》長大，總覺得冬天屋檐下結的冰棱若是滴下水珠來，就該是那樣清遠出塵的聲音。淡淡的冬日照著，一生一世都滴不完似的。但音樂是記載歷史的東西，這些骨格清奇的作品記載的是上一個時代的聲音，久違了的內心。我更像壞小孩一樣離經叛道。抽著煙，喝著酒, Beatles,Simon&Garfunkel,Petshop boy,Neil young····這些神話般的名字，無論生活還是成長，我總是邊走邊唱。曾經在六樓頂上露宿，聽著王菲唱\"當時的月亮····\"月光一般的音樂，也能讓我慢慢合眼，漸漸睡去。又聽著\"天上人間，如果真值得歌頌····\"我眯著眼，又興奮又緊張，在清晨中感動的注視群樓環抱，日月齊輝。壞小孩說：這就是音樂。\"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散都有時候，沒有什麽會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時候，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因爲我是乖小孩，我要在大廈的鍾打了七下時，在夕陽的餘暉中的大街回過頭來，一刹那間衣裾漫飛，耳邊響起葉蓓的\"當風箏飛過城市····\"因爲我是壞小孩，我的好朋友可以開一張長長的清單。但影響最深的四位，貓咪教會我思考，颯暉教會我觀察，Ce Co教會我生活，兔子教會我寫作。
　　不論我是乖小孩還是壞小孩，我畢竟這樣成長起來。我能夠按照自己的願望穿著寬大的T恤，在胸前貼了條彩色的小貼畫，自得其所的別致的行走。我能夠從公共汽車的首站坐到末站，只爲好好研究上車下車的人。我是一個空白的孩子，用稚嫩的畫筆艱難的塗抹。
　　我能夠，因爲只要自居渺小，用孩子般的心情，你看到的世界將最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