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天之恋》夏水裔

5、第五章：裂魂

　　没想到，恍惚间便是二十年。左飞卿长叹一声，打断了往事的追忆。

　　望着怀中仍在熟睡的夏水裔，左飞卿俯下身去，轻轻地贴了贴他的脸，喃喃而道，“水裔，你怎么那么傻！你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想你吗？我找寻你寻了那么久啊　……”

　　左飞卿只知道鲛人原本是没有性别的，只有在遇到心爱的人之后才会为之变身。却不知鲛人变身之时，绝不可种下恶因。换句话说，就是不能让邪恶或仇恨占据他们原本无暇的灵魂，否则，轻者减元三百年，重者形销神灭。

　　在左飞卿走后，夏水裔因爱生恨，心中满是绝望，本当命丧于时，但凭借着深海宫的血脉，他躲过了天刑，完成了变身。

　　变身后的夏水裔愈发清丽高绝，美不胜收。月流霜简直一刻也舍不得从她身边离开。他是真的爱着夏水裔。只是，局中者往往有自己解不开的迷局。夏水裔依然在思念着左飞卿，白日里，她经常是独自一人守在窗前，凝神发呆；夜间则是性情大变，冷冰而暴戾。

　　月流霜很快地发现了这一点。一天夜里，他亲眼看见夏水裔用手堪堪划过一个婢女的脖子，鲜血溅红了月流霜的眼睛。饶是月流霜武功高绝，看到平日里温婉善良的夏水裔居然变得如此可怕，亦是忍不住毛骨悚然。若非他及时出手，夏水裔几乎就要将那可怜的婢女撕碎。

　　看来，当初种下的恶因终究还是结出了恶果。不久，夏水裔自己也觉察身上发生的变化。痛苦于自己身上恶的那一面，夏水裔尝试过许多方法去遏制其发作，却毫无用处。尤其在她想念左飞卿入深时，发作尤剧。她几要陷入崩溃的边缘。“飞卿，救救我，飞卿，别抛下我……”每每痛苦时，月流霜都会听到水裔这样呓语。

　　心痛不已的月流霜决定带夏水裔去见牧云三仙之首－－“灵巫”欧阳晓寒。这新一代的牧云三仙年龄皆极为年轻。即便是老大欧阳晓寒，也不过是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只是，欧阳却独不以武功见长，令他名闻天下的是他精妙无双的医术。世人传他能活死人、肉白骨，手下没有治不好的病。

　　欧阳单独见了夏水裔。他一向性格古怪，医人只凭兴趣，无人能勉强。然而他对这个鲛人却很有兴趣。留其在洞中住了两天，苦思冥想破解之法。

　　两天后，夏水裔面色苍白得出来时，却是一言不发。回到洛阳后依然心神不定。脑海中一直反复着欧阳晓寒的话，“人心之中，善恶相依，此消彼长，却永远也无法将任何一方消除。但鲛人却是个例外，你们本身便是善的生灵。如今我传你裂魂之术。只是，此术一旦施用，一世的形体、记忆，所有的一切都将回复到初生之时。”

　　裂魂，把恶的那一面分离出去，自己也不用那么痛苦了。只是，她真的舍得下对左飞卿的情，和与他在一起的记忆吗？从最初的相遇、相识，到后来的相恋、相离，其间万千旖旎，万千美好，叫她如何能舍？

　　可飞卿已然不要自己。他将自己让给了月流霜，为了兄弟之义。“飞卿，你真的爱过我吗？”这是夏水裔在心中问得最多的问题。每次这样问的时候，总觉得心中有什么在破碎，令她窒息般难受。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流霜，珍重。”夏水裔最终下定决心，她不能让恶的自己再给其他人带来灾难。匆匆在纸上写下留言，夏水裔不禁泪水夺眶而出，落地时砰然清脆。

　　这一世，就那样过了吧。不过是忘掉这一切，重新开始罢了。

　　“日落之时，阴阳交替之际，放干全身的血液。待血且流尽时，口念护魂诀，用这把裂魂剑刺入体内。”

　　待月流霜看到留言，四处搜寻之后赶到之时，夏水裔已是倒在血泊之中，四周画满咒符。他当然识得那是欧阳的独家驱魂阵法，除了施术者，没有任何人能进去。大惊之下，他急呼道，“不可以，水裔！”

　　见月流霜赶来，夏水裔急掐剑诀，拼着最后一点力量，口中念道，“天地相生，万物辟易。善恶无相，因果循回。裂！”

　　月流霜情急之下连叫一声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柄利剑生生刺入心爱之的女人油尽灯枯的身体中。

　　“不－－！”月流霜狂吼一声，欲抢身上前，阵式中却是红光一闪，火焰大盛，仿佛夏水裔的血燃成的血雾。

　　火焰过后，便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已过去。

　　“水裔。你知道么，自你离开后，月二哥心灰意冷，早已无心世事，已远走他乡。而我亦苦苦追寻了二十年。不！我绝不可以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我不会让你再做出那样的傻事！我会用一生的时光去守护你……”抚摩着夏水裔冰色的长发，紧握住鲛人没有温度的手，左飞卿喃喃而道。谁能想到，飘逸出尘的牧云仙左飞卿竟是如此痴情呢？

　　绝顶高空上，一轮明月悄然隐去。